魏檀工作室立马发布了澄清的微博,但粉丝们还是吵了起来。魏檀粉丝厌恶笛平狗皮膏药似得甩不脱,自己深陷泥潭还要拉着魏檀,于是部分激动的粉丝就对笛平进行了人身攻击。
然而平时笛平的粉丝都是安静如鸡战斗力弱鸡,如今不知道哪里涌来了很多笛平的“粉丝”,在网络上与魏檀的粉丝积极对骂,不仅叫魏檀的黑称还拉出辟谣过的黑料抹黑魏檀。笛平看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他马上打电话给了夏利,但是无人接听。
笛平立马去了公司,夏利正坐在办公室。
“夏姐,网上是怎么回事?公司准备怎么处理?”
夏利正在处理一些资料,见笛平来了也不吃惊,说道:“公司会处理的。”
笛平气笑了:“那你说说公司怎么处理?这明显就是有人在针对我!”
夏利还是平静地说:“我说了,公司会处理的。”
“我虽然合约快到期了,但好歹是公司的艺人,我的名誉受损,难道公司就没有影响吗?”
听到这话,夏利笑了:“笛平,那你可真是想多了。”
“什么意思。”
夏利不说话,整理了桌面散落的纸张,略过笛平:“我要出门了,你不出去吗?”
显然是不打算管网上的事,还理直气壮。
笛平和公司合作多年,觉得公司以前虽然对他忽视,但也不至于熟视无睹,该尽的义务还是有做到。对于夏利如今的表现,他是真的无法猜透。
笛平上前拉住夏利:“公司难道还打算让我自己下场吗?”
一拉一扯,夏利手里的资料就散落了下来,夏利心里一紧,连忙俯身去捡,笛平看到脚下踩着一张纸,捡起来一看,竟然是会议纪要。
只粗粗看了几行,纸张就被夏利一把夺下,然而那一点内容还是让笛平的脑袋“哗”地一下就炸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夏利,满目震惊。
“公司想把我当挡箭牌,拉出去当活靶子?网络上的水军都是公司安排的?”他的声音已经开始发飘,“你们怎么能那么无耻?”
见笛平已经知道了,夏利也不藏着掖着了:“笛平,没办法,总要有人牺牲的。你为公司做的,公司都看在眼里。忍一忍,网络世界的记忆很短,不出一两年,你又可以出来拍戏了。我会和公司说,以后的报酬,公司和你四六分成,你占大头。”
呵呵,笛平佩服自己还能笑出来,他说:“别欺人太甚。”
夏利冷冷地看着笛平,拍了拍资料上的灰尘,若无其事地走出了办公室大门。
.......
笛平到横店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小镇漆黑一片,只留下几盏昏黄的路灯。每一个旅人都有归处,好像这世上只有他是一个没有目的地的匆匆过客。他带着口罩一时迷茫,只好蜷缩在车站大厅的椅子里。
本是想来见一个人,下了车,笛平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了。手机没了电,他也觉得挺好。不用亲眼看到网络上的喧嚣,竟然变成一种幸福。
车站外面下着雨,哗啦啦的雨声让笛平觉得冷。抬手想要在行李袋里找一件外套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下了飞机,自己连行李都忘了拿。他的脑子很乱,满满当当地挤满了各种各样的想法。
小小的车站里没有什么人,昏暗的灯光下,只有几个倒在椅子上等车,昏昏欲睡的行人。
笛平不长的一生经历过很多难捱的时候,譬如小时候考试不及格、玩具摔坏了,长大后亲人接二连三地过世、身背巨债,十几岁的年纪,他还体会了人情冷暖,现在又突然明白了人心恶毒难测。人活着,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最难过的是,车站小卖部的茶叶蛋飘出勾人心魂的香味,笛平摸了摸口袋,电子支付的世道没有现金。
不能哭,笛平揪着衣领告诫自己。哭了就代表着输了,所以一定不能哭。
他深吸几口气,给自己加油打气,想想辍学当群演,和别人哄抢合身的戏服,最后捞到散发着恶臭的衣服鞋子在40度的太阳下看主演吹着电扇一遍遍笑场ng的时候,想想被第一个经纪公司解约,外婆在医院里需要巨额医疗费,他在餐厅洗完几百个盘子累的直不起腰的时候,想想舞台上他被人取笑却没有人关心他累不累渴不渴的时候,那些他曾经觉得很艰难,也许再也熬不过去的时刻,不也这么熬过来了么。
笛平和自己说,只要挺过去了,只要过去了,那么这些很灰暗的时刻,都会在以后的岁月里被看淡。可是,他有点无法说服自己了,至少那时候的他,没有被几万几十万个人用下流、犀利、肮脏的词语辱骂,网上不会到处飘着他的遗照,不会有人把他的头像P在下流的图片里,不会有根本不存在的谣言网住他,让他觉得窒息却无力挣脱出去。
而那些人里,有真的想骂他的网友,还有自己公司请的水军。
多可笑。
他坐在椅子上,一想起夏利和公司的嘴脸,就气到发抖。暂时冷静下来后,笛平想起他上午和魏老师说会来横店,但是之后一直都没有联系他。
魏老师应该急疯了吧,手机还有电的时候,他明明打了那么多电话给自己。笛平知道,他应该赶快联系魏檀才对,可是想起网络上的情况,他又退却了。
他掐掉了所有魏檀的电话,他不敢面对魏檀。
魏老师有什么错呢,然而因为逐浪的决策,因为他,魏檀也被推到了事件的前沿,他明明是个好演员,他本可以专心致志地在横店演戏,可是偏偏有那么多的无妄之灾去打扰他。
每看到一句咒骂魏檀和他家人的话,笛平就心痛一分,内心的愧疚就加深一分,就越发痛恨无用的自己一分,他坐在大巴车上颤抖着手打开每一条辱骂魏檀的评论点举报,可是流言蜚语真的太多太多了,笛平几乎把手指按断,可那些恶毒的话怎么删也删不完,太多了太多了,多得像漫天的蝗虫,乌压压一片。
他叫什么笛平啊,他该叫拖油瓶才对。粉丝说的没错,他就是魏檀撕不掉的狗皮膏药,是烂臭的淤泥。
全都是他的错。
这六个字占据了笛平的脑海,他咬住手指,止不住地发抖,他想不出怎么会有人那么恶毒,也害怕见到魏檀。魏老师那么好那么好,可是因为自己,他受到了那么多的辱骂。那些字眼那么脏,脏到笛平想到就觉得心惊胆战,口舌发干。
魏檀又会怎么想呢?他是不是也会埋怨,是不是也会后悔,笛平真的害怕极了。
他抱着头缩在椅子上,因为冷或者气愤或者害怕,止不住地发抖。
每一秒,都像是一万年。
直到一件温暖的外套罩在了他的头上,熟悉的气味和体温交织的一平方黑暗里,有个声音和他说。
“天黑了,我们回家。”
46 钮祜禄平
魏檀帮笛平吹干头发,镜子里黑色的发丝柔顺地贴在头皮,而笛平依然垂着眸子,一声不坑。
马斌敲门进房,把一袋子衣物放在桌上,说道:“魏哥,有事再叫我。”
魏檀点点头,说道:“辛苦你了。”
马斌走后,屋子里又静得仿佛只有一个人。
回到洗漱台前,笛平依旧一动不动,魏檀叹了口气,说道:“去穿上衣服吧。”
笛平这才起身,去了外面。
从车站接回笛平,他就是这个样子,好像一个木头人似的,一声不吭。魏檀没有强迫他说话,马斌买了饭,笛平只吃了几口。然后是洗澡,笛平坐在浴缸里,好像一个孩子。
“用不用帮你发微博?”热水冲刷过笛平的躯体,魏檀小声地问。
笛平摇摇头:“我试过了,密码被工作室改了。”
魏檀不语,之后帮笛平洗干净被雨着湿过的头发,然后细细吹干,再到上床休息,他都是一言不发。
明明还有很多事等着处理,静音的手机一直不断闪烁着来电,可魏檀熟视无睹。他调暗了房间灯光,在黑黢黢的夜里,柔和的阅读灯显得空气无比静谧但又温暖。
“睡吧,先休息休息。”魏檀摸着笛平的头发,让他放松。
笛平背对着魏檀蜷缩着,好久才说:“对不起。”
魏檀叹了口气:“你为什么要道歉,错的并不是你。”
笛平躲在被子里微微颤抖,如果说之前他的心里有千万种情绪,现在,只剩下愧疚了。
“我害了你。”笛平轻声说道。
“你没有,错的是他们,绝对不是你。”魏檀掰过笛平的身体,迫使他面对着自己,他说,“笛平,你看着我。”
笛平闭着眼睛,鼓足了勇气才睁开眼睛,抬眸的一瞬,两颗泪珠滚了出来,掉到了魏檀的手心里。
“我可以哭吗?魏老师。”
看着笛平小心翼翼,连哭都要征求意见的样子,魏檀也跟着鼻子一酸,他把笛平抱入怀中,说:“哭吧,在我这里,你做什么都可以。”
随后,压抑的哭声响起,伴随着颤抖的身体,像冰雪消融的那条河,潺潺不断地从雪山之巅附泄下来,笛平的寒冬到底裂开了一个口子,有一点点阳光可以从那个裂缝里渗透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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