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雨瞄了一眼:“我家江医生说了算。”
灰太狼在后座上开心地窜来窜去,这也是它狗生的第一次旅行。
两人听着车上的音乐,说着开心的话题,吃着服务站里买的风干牦牛肉,四个多小时的旅程一点都不觉得漫长。
最后一段路程开始翻山越林,越往山上走越冷,路边也开始出现积雪。
江石林有些担心:“山上会有大雪吗?到时车需要防滑链不?我们这儿可什么都没有准备。”
谢雨还是一乎什么都不在乎的表情:“担心什么,真的车毁人亡了,能和你死一起我都是开心的。”
江石林呸了他一下:“乌鸦嘴,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其实他心里虽然不期盼,可也觉得真的发生了并没有什么可怕。
随着临近山顶,道路两边都开始铺上绵白的雪,高大的树、低矮的草上全是裹着一层白色,琼枝玉叶般,皓然一色。
这时雾气袭来,骤然间让能见度降到了几米,谢雨开着雾灯,闪着双闪,小心冀冀在雾中穿行,好像浩瀚中一叶不明方向的小舟。
慢慢的,雾气开始变得稀薄,紧接着雾开始像分了层,一层有,一层没有,最后车居然彻底穿过了这迷雾,面前变得豁然开朗,金色的阳光播洒下来,印衬着远方美丽壮观的雪山,刚刚还一片模糊的眼睛居然立刻换上这清晰透亮的美丽,让人以为到了仙境。
谢雨和江石林都被这几秒钟完成的变幻弄得目瞪口呆,他们都不约而同惊呼着:“太美了。”
他们在前方找到一个观景点,和大多数人一样驻足、回味、惊叹。阳光尽管照射在身上,可似乎是被冰雪长时间握在手中,没有一点温度。
灰太狼也兴奋地在这里转来转去,它舔着路边的白雪,可入嘴即化的冷意让它打了好几个喷嚏,又悻悻地跑开了。
谢雨看着江石林遥望着雪山,他偷偷地用手机照下那个阳光下的背影,逆光下影子周围都好像镀了一圈金色的光边,显得一切都是那么恬静。
他走到江石林身边:“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们以后也会像刚刚那影像一样,迷雾过后必是艳阳。”
江石林笑笑,他心里说,会吗?
酒店是一个建在半山腰的民宿,一大扇落地窗正对着的就是夕阳下金色的雪山,“窗含西岭千秋雪”,着实应景。
夜晚,跨出门去就是草地和星空,周遭安静得只有微风的声音。谢雨在幽静中点了一颗烟,看着天上的繁星,问着他唯一叫得出名字的星宿:“有没有看到北斗星?”
江石林从他手上拿过烟,送至嘴边轻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了烟。这个动作让谢雨瞪大了眼睛:“什么情况?”
江石林咧着嘴:“出来玩放肆一下。”
谢雨把他拖到身边,从背后抱住他:“一会儿你想怎么放肆?”
江石林把烟递到他嘴边,谢雨就着他的手吸了一口,然后把烟全吐在他的脸上。
江石林挥着手拨去了烟雾:“想怎么放肆都行。”
谢雨从身后亲了他一口。
第二天,他们去了山沟里近距离看雪山。
路上他们碰到了三个女孩,看着她们为了照相好看,脱脱穿穿着外面厚重的外套,冷得发抖的样子让人觉得十分好笑。
谢雨帮助她们照了不少的三人合影,好的年华,好的风景,不容许被辜负。
再贪恋别人的家乡还是有着归期。
归途总是比来时的路更短、更快,江石林却企盼着这路能再长些,他满心的舍不下、舍不得。
可车中音乐传来叶倩文的一曲《珍重》,里面的每一句歌词都是他此刻的心境,让他掉下了眼泪。江石林假装看路边的风景,不露痕迹擦了擦眼睛。
他懂了当年谢雨放弃他时的心情,不得已却又不得不去那样做,而今也轮到了他。
旅行,结束了。
☆、逃避
谢雨在一次连续几个通宵加班后,拖着疲乏、沉重的身体回到了家,江石林没有在,他有些奇怪,今天不是他值班的日子。
灰太狼居然也不在,不在的还有它的口粮和食碗。
电话打过去,居然是关机,这可是从没有出现过的情况,难道是回父母家了。
他给枫儿打了电话,枫儿电话里吃惊地说道:“我哥参加了医院的‘送医疗下乡’活动,昨天就出发了,要去几个月呢,嫂子,你不知道啊?”
谢雨也被这个消息震惊了:“昨天什么时候走的?”
“哥是前天晚上回家说的,至于昨天什么时候走的我们就不知道了。嫂子,你们吵架了?”江枫眠有些意外,这两人感情一直很好,从没有听说过闹别扭。
“知道他去什么地方吗?”谢雨没有回答继续问。
“不知道啊,哥只说是特贫困的乡村,还说那里手机都没有信号,让我们不用和他联系。”江枫眠十分不解为什么哥哥没有给谢雨说这件事。
“那他如果和家里联系了,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放下电话谢雨仍有些不相信这个事情是真的。
江石林这样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谢雨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以及他突然要求的旅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他相信江石林绝不会是这种不告而别的人,就算是他做了什么决定,也一定会告诉他。
于是他开始在房间翻找起来,果然在床头柜上发现了一封留给他的信。
有了QQ、微信、E-MAIL这些新兴通讯工具后,传统的信件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使用了,但是一旦使用总让人有些惴惴不安,不寻常的方式后必藏有不寻常的事情。
江石林的字俊秀中带着飘逸飞扬,不像一般医生处方笺上的那样,好像只是一堆的符号,犹如天书。
谢雨有些忐忑地打开信,没有太多的话语,但是每一句都像戳到他心里,读完了,心也痛木了,感觉血滋呼啦的全是窟窿。
江石林让他考虑年迈父母的感受,既然强求不来,就不要如此伤他们的心,生恩、养恩大如天。还说当初如果他的父母这么激烈反对,自己估计也会这样做,让他不要有心理负担。
信上的言语平淡而理智,看不出有什么感情,但谢雨知道江石林是在何种心情下写出的那些话,也懂他正在经历的苦痛,十多年的感情哪是说割舍就割舍的。他们不是圣人,不然他也不用躲到通讯都不便的乡下去。
谢雨懊恼,如果他能和江石林联系上,他只会送给他几个字:“我不同意”,可是如今如何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坚定了自己的心后,谢雨反而放松了下来,连续几十个小时的不眠不休,困意还是袭了上来,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的下午。
起床后,谢雨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搬回父母家,没有江石林在的家,他实在是住不下去。宿舍也退了,新家也没有安置好,这几个月他也不想辜负江石林想他母慈子孝的一番好意。
妈妈看到谢雨回家,喜出望外。她心里默默感激着江石林,甚至想,如果他是个女孩子,该是多么完美。
可她没有等来预想的和美如初。谢雨虽然对她比往日还尊敬,可从前母子间的亲昵却再也看不到了,只剩下了客气。
好几次都看到谢雨醉醺醺地回来,儿子的酒量她是清楚的,能醉成那个样子,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因为若有若无的疏离,她也不好深问。
当有一天谢雨又因喝醉被朋友送回家时,她上前扶住了他,并千谢万谢送走了朋友。老头看到这个情形,不住的在一旁摇着头,眼不见为净地回了自己房间。
这次,谢雨醉得厉害,连着上卫生间吐了好几次,站都站不稳。妈妈又是生气,又是心疼:“这是喝了多少啊?你这是在折磨自己还是折磨你妈?”
“妈,你知道吗?他走了,他不在这个城市了,他是故意躲我的,怕我为难,我知道。”谢雨伸着一根食指在面前划来划去,说话也不是那么清晰。
“他让我不能伤你们的心,他永远都是为别人考虑。”
“妈,这辈子就这样了,你别再给我介绍什么小姑娘了,我绝不会娶一个我不爱的人。这辈子我们就一家三口过下去吧,人是少点,也清静。”
说完,他就摇摇晃晃地回了房间,留下了妈妈和她一脸的悲观失望,可她仍愿意相信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谢雨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江石林联系过了,无论他每天打多少个,电话那头永远是一个女声,关机,关机,还是关机。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反应过来,到底是没有信号,还是换了电话号码?
他暗骂自己太笨,还亏得自己是一个刑警!
于是他去找了江石林妈妈,不愿意和自己联系,但不会不和父母保持通讯。
江妈妈从来没有见过胡子拉碴,隐隐有着颓废之气的谢雨,她有些心酸,也有些心疼。
“小雨,你别怪石林,他这样也是不得已。你在父母和他之间左右为难,他绝对不比你好受。”妈妈一开口,谢雨就知道她一切都清楚。
“我还在努力,希望我爸妈最后能够接受这一切。”谢雨仍然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