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白冲着她友善的笑了笑。
安顿好伤者后,萧厉开始忙起了扫尾工作,其中萧家二老听闻此次事态的严重,都表示要给那歹徒一点颜色看看。白天医院里只有封白一个人,薛哲带着付琳琳来过一趟,而萧厉通常晚上才过来。这几天萧大少爷睡不好觉,一闭眼就是惊心动魄的那一幕,他没有安全感,半夜还要跟封白挤一张床,后来两人干脆将病床拼起来,相拥而眠。
某日,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敲响,封白将手中的笔记本电脑合上,“进来。”
门锁被人轻轻拧开,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外,竟然是周蔓。
她瘦了许多,原本一头及腰的长发也剪了耳朵,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封白挑了挑眉,“周小姐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周蔓勉强笑了一下,握在一起的两只手焦虑地握在一起,犹豫了好半天,才开口道:“我、我是来道歉……”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封白淡然的望着她,意味深长的道:“因为你从没做错什么——”
周蔓只觉得一股寒意沿着脚后跟缓缓爬上,她打了个激灵,几乎是本能的追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封白歪了歪脑袋,冷不丁冒出一句,“陈高义的房子怎么样?还满意么?”
周蔓几乎是立刻瞪大了眼。
而封白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用平稳而清晰的语速继续道:“你们进屋之后,你先在客厅逛了一圈,摸了摸沙发和地毯确定它们价值不菲,接着一抬头,你看到了液晶电视旁边的古董花瓶,还曾拿起来问陈高义是真是假,被对方含糊带过了。但这并不影响你的兴奋,于是你继续参观起来,下一个进的房间是主卧,你在里面发现了一衣柜的名牌,以及床头抽屉里的名表。你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表盘,这时候陈高义在楼下喊你,你吓了一跳……”
“……你最后一个进入的房间是书房,里面摆满了很多书籍,你随手抽出一本,发现是心理相关的,于是你顺势拿去给陈高义看,并引出肚子里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这个话题,同时谴责你的未婚夫……哦,现在是前未婚夫对你不好——”
“够了!”周蔓捂住耳朵,跌跌撞撞地靠在门上,她嘴唇发白,满脸难以置信。“你、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封白露出恶作剧成功的恶劣笑容,他弯着细长的眼,用轻柔的语气一字一句道:“因为,你们去的是我的房子啊。”
“是我把房子、车和约会用的资金借给陈高义,就连你们的每一句交谈,和对话时的台词都是我写好后他背诵的,包括去的饭店和他来X市的机票也都是我定的,只要你稍微留意一点儿,或者去找人查那么一下,一切都真相大白了。”说到这里,他轻轻喘了口气,“可惜,你没有。”
“你被失而复得的虚荣心冲坏了大脑,你的确有自傲的资本,可你没有站在顶端的资格,你太蠢了,也太功利,我见过很多优秀而聪慧的女人,比起她们,你什么都不是。”
封白看着对方涣散的目光,露齿一笑,补上最后一击。
“还有,你以为就凭你那点小伎俩就能瞒过萧家的调查?若不是我在背后帮你掩盖了证据,你连现在的这一笔补偿金都拿不到。”
“你不需要道歉,你应该谢谢我才是,是我让你拥有了能让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巨款,而你付出的,只是这不到半年的人生。”
第66章
“很划算的买卖,不是么?毕竟你想要的就是这个……”懒洋洋地倒进枕头里,封白将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重新打开,“既然拿了想要的东西,就自觉滚得远一点,不要站在这里碍人的眼。”
“……”
周蔓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了,她不是没想过反驳,也不是没想过对着那人破口大骂——可她怕了,她想起对方那阴鹫诡谲的目光,以及那不怀好意的笑——这是封白第一次将他的恶劣毫无保留的展示出来,一方面是出于威胁,而另一方面,则是完全为了满足他个人的恶趣味。他就喜欢看到别人露出那种恍然大悟的惊悚表情,并从中获得凌驾于人的快感,借此打发百无聊赖的人生。
萧厉于封白,不能说是把这个人变坏或者变好了,至少给他栓了条链子,封白依然肆无忌惮,可从此也有了顾虑,至少在下手之前,他会先掂量掂量后果,而不是任性妄为地放手去博。
“其实我就不该对你抱有希望……”周蔓将门撞开后,薛哲的身影出现在门外,手里还提着一袋水果。他叹了口气,进门时顺手反锁上,在床边坐下后就抱着脑袋,消化起刚才听到的信息。
封白对此没有丝毫惊讶,只是淡定的敲击着键盘,安静的等对方想完了,主动开口。
薛哲满肚子疑问,他承认自己对封白的计划抱有一定好奇心,不然也没必要回回都追问到底。虽然每次问完之后他都会怀疑一下三观,可作为好友兼心理医生,他对封白再了解不过,对方这个状态已经算很不错了,至少没犯法……呃,大概?
整理了一下凌乱的思绪,薛哲深深吸了口气,从头开始问:“你不怕她告诉萧厉么?”
“打算从这里切入啊……嗯,好吧,我不怕。”封白清了清嗓子,“首先,我不认为周蔓在知道全部经过后会再一次挑战我的底线,她没那个胆子;其次就算萧厉知道了,他又能改变什么呢?”
“那些都是已经发生过的、过去的事情,现在的他已经确定自己离不开我了,就算他知道我更恶劣的一面,也改变不了什么。”说到这里封白还笑了一下,“但是如果他哭着求我的话,我会对他温柔点的。”
薛哲被最后那句话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搓了搓手臂,继续问道:“那么你闹着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解释起来有点长,就从我知道周蔓这个人开始说起吧。”封白修长的五指轻放在键盘上停止不动,他像是思考了几秒,低声开口道:“那天我因为一个实习手术走不开,萧厉被邀请去一个同学的生日会,生日会结束后他们就去了酒吧……具体过程没有阐述的必要,总之周蔓在酒吧里瞄准了萧厉,并灌酒后带去房间。酒店的摄像头只拍到他们进屋,具体做没做还有待商讨,但我个人感觉是没有发生性关系,因为人在极度醉酒状态下很难硬起来,如果下药的话,第二天我回家不可能看不出来。”
“不过这不是重点,当时我顺手查了一下这个女人的资料,确定没有威胁性后就丢到一边,直到不久后周蔓突然上门,宣称是怀了萧厉的孩子——当时我们的关系正在僵局,周蔓的出现无疑是打破了这个局面。加上当时的萧厉非常纠结,毕竟那个少爷智商不够,责任心和愧疚心倒是一抓一大把,周蔓那女人也有点手段,折腾的他几天没睡好,加上我在一旁暗示和刺激,最后他实在受不住了,也就答应了——当然,他也没忘去查了一下肚子里孩子的主人,我顺手帮周蔓掩盖了遗漏的证据,这点在之前就讲过了。”
封白说到这里,将手伸进薛哲带来的塑料袋里,取了个橘子剥着吃:“事实证明我这招以退为进还是有点效果的,萧厉对我的态度有所好转,可这还不够。”
“我之所以捧周蔓上位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个女人背景干净,没什么后台;何况她已经被我彻查透了,从人生经历到性格性向,她在我面前就是一张白纸,一枚棋子,我想画就画想用就用,用完了撕了或者丢了都可以,她斗不过我,不论哪个方面。”封白将橘子皮拢起来,丢进垃圾桶,“这样的对手,最安全也最保险,加上她冲动的性格和那颗虚荣心,我要是想操控她做点什么,再简单不过了。”
“而我之前说过,萧厉最大的弱点就是心软,他负责任、也容易愧疚,跟个刺猬似的——你越刺激他,他越用尖锐的那一面对着你。可你要被他的刺弄伤了,他绝对就把肚皮翻过来任你蹂躏。而我要的就是他对我愧疚,他看到我受委屈了、伤心了,他心里比我难过,只是面子撑在那儿,他觉得他对我心软就是输了,所以就装出冷漠不在乎的模样,反而加剧了悲剧的催化……像个很奇妙的化学反应,只要我忍着,总有一天,他会先扛不住。”封白的语气突然有些温柔起来,是那种不带恶意的温柔,薛哲挑了挑眉,心里头有了几分想法,也没着急着说,只是道:“那你的目的是?”
“自然是让他认清楚自己离不开我,我用一年的忍耐催化他的愧疚心,在山上崩盘后,我终于可以确定他恢复记忆,于是便联系了周蔓的前男友,做戏后拍下视频匿名寄到萧家。再然后……”他满意的看着薛哲不断睁大的眼睛,“然后我在第二天越周蔓出来喝咖啡,对方以为我是来谈判的,而实际上,我不过是带她走进我最后一个陷阱。”
“曹鹏和萧厉欠下合同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在暗中跟进,后来发现他亏损严重面临破产——而他也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强硬,他的软肋太明显了,哪怕他这些年都没有回家,可每年书信不断,还有定时的巨额生活费打回老家,这一点,在他正式宣布破产之前都没有断。”
“所以我给他出了个计划,只不过我没有定任何时间、地点,毕竟太可疑,我只是拟定了十多种不同的方案供他选择,并且直接发到了他的邮箱。就这样过去了很久,直到从医院回家的那天我在门口的监视器里发现了他的车子经过后,我就知道,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