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顾说说呢?”哈图见他不答,突然问。
“我?”顾灼灼正在前座刷微博,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
“我一开始只要有戏演就好了,”顾灼灼坦诚道:“别以为我这样的身份,想演戏很容易,其实各有各的难处吧。”
邱菱角第一次听他说内里的事,眼中闪过好奇。
顾灼灼笑了笑,继续道:“很多家庭都希望孩子顺着他们想象的方向走,越是在某一行业有所成就的父母,越是希望孩子子承父业。我家也不例外,所以我受到的阻挠很大。而我以前,没有勇气迈出一步。”
顾灼灼想起平行世界的自己这十年,叹了口气:“这一步是最难的,但迈出一步也就出来了。刚开始,有个角色演我就很高兴了,现在的话,想演更多角色,也把你们也安顿好。”
他摩挲小拇指,回头看后座两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追求,其星每天忙成那样,没个休息,因为他想要当top1;王煦晨去国外拍那么多年的文艺片,因为他想拿奖;苗航想要更长久的在这行混下去,所以不想被定型,拼命找些刁钻另类的角色来演。还有更多人,有各种各样的目的。”
他笑了笑:“我不缺钱,不需要在这个圈子里享受出人头地,呼风唤雨的感觉。所以我挑角色也很随便,全凭喜好。但我也有野心,我想被所有人看见,被世界记住。你的野心是什么?”
“我……”邱菱角口干舌燥,一阵阵战栗感爬上手臂:“我也想被记住。”
她用力吞咽了一下:“……上学的时候,老师给我们看各种经典影片,演员赋予角色生命,一起永垂不朽……我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如果做不到呢?”顾灼灼笑着问:“毕竟很难。”
“做不到,就一直努力,也很好……没什么钱也没关系,我家虽然不如前辈有钱,也不至于吃不上饭。一时不被人看见……也没关系,我耐得住寂寞。我想……为这个目标努力。”
邱菱角说得很慢,甚至有点断断续续的,脸颊绯红。
这番话大言不惭,她想起校草开拍之前,她还因为没机会演戏,被季羡超过去,而躲在舞蹈室哭。可以说非常打脸。
但现在她的心境又有了不同,哪怕只是拍了两部待播剧,就已经没有那么焦虑了。
“瞎说什么,”哈图骂道:“赚不到钱,没有曝光,那经纪人干什么去了,生孩子吗?”
“……”邱菱角尴尬地抿嘴,她之前那个经纪人可不是生孩子去了吗……
“说起这个,吴小莉是不想在这行混了吗?她离职一提,也不交接,办公室东西都不要了。今天实习小妹过来问我怎么处理,我说扔了。”哈图这么一头冒火的熊,没好气地说:“要不是知道她确实怀孕了,我都怀疑她跟咱们有仇。”
说罢又安慰邱菱角:“反正你放心,事业上经纪人会帮你的,当然,你能不浮躁最好了,这样我们才能合作愉快。”
哈图想起蓝粒,想叮嘱一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邱菱角不是蓝粒,不需要提醒这些,像侮辱谁似的。不过哈图还是有句话要叮嘱:“但是谈恋爱要告诉我,我好早做准备,别学你顾师兄,同居都一年了我才知道他在我眼皮底下暗度陈仓。还装得挺好。”
顾灼灼摸摸鼻子:“啊,说起这个……我跟他正式在一起了。”
“…………”哈图大惊:“什么时候?”
“半个月前?”顾灼灼:“不过也没什么影响,就是说开了。就是,我们现在是正经的恋爱关系。”
“………………”哈图凝眉不语,半晌才咬牙切齿:“怎么个正经法?”
“就是……我搬了个房间?”
接下来大半程车里都没人说话,邱菱角和小唐正在混乱中,哈图则在用心思考。
临下车时,哈图说:“现在不能公开。”
顾灼灼无奈:“我知道。”说罢关上车门。
翌日,光耀的公关终于开始行动,不管是买辩论选手的大V号也好,还是花更多的钱买口碑也好,昨晚一面倒的盛况又被隐隐拉回来,一副要拔河的架势。
这也是钟声已经预见到的局面。
吵架,就是要吵起来才有关注度,一方被压着打,那热度很快就过去了。光耀此举是不得不为,却也为这段战火强行续了时间。
但钟声准备的,并不止吴婧璇这一份退圈声明。
当晚八点,钟声文化出品电视剧《雾影阁》,贺岁电影《千树万树梨花开》,同时开启宣传,发布简短预告片。
前者男主演王煦晨,后者男主演任高远,不巧,都不是小鲜肉。甚至不是炙手可热的一线演员。
看热闹的各家公司刚想嘲笑他们寒酸,请不起流量,字儿打到一半又僵硬地一个个删除。
光耀更是傻眼,公关部疯狂往回撤通稿。
原因无他——光耀说自家用老演员是有艺术追求,有社会责任感,有精品意识的表现……这段话言犹在耳。
骂战中,他们没少拿钟声的年轻化讽刺,说他们找小偶像演校园剧怎么怎么肤浅。
好了,这宣传一出,他们跟掐了脖子的鸡一样,世界如此安静。
而那些看笑话的也不敢说这俩剧组不好——不然你就是没有艺术追求,没有社会责任感,没有精品意识!
“哈哈哈哈哈!”舆情小组的组长姐姐笑得脸部肌肉都活泛了,怕加深眼角细纹,往眼周糊了两管眼霜,可见其兴奋。
“赢了赢了!这波稳,吴婧璇的事儿还没解释清楚,口碑也没得刷了,光耀现在除了给吴大姐泼泼脏水,还能干啥?”
事实证明,还能炒冷饭。
第三天,光耀不再拿演员年龄说事儿,只能再次祭出樱花。
樱花录了一段小视频,视频中她姿态从容,不施粉黛,美得惊人,还透着一股不谙世事的天真感。
她替公司说话,态度诚恳,用词真挚,把“用老演员就是有艺术追求”的逻辑正了正,谦逊表示网友谬赞。公司只是正常拍摄了一部剧,很惶恐能得到这么高的评价,但受之有愧。
大家其实都在为了正风气而努力。
这一招用得还不错,一来樱花目前的形象经营得相当好,二来她有奖。
这是事实,是钟声的劣势,无论怎么辩论,也抵不过别人的一个国际奖项。
哪怕这个奖已经吹了很久,但它只要存在,就能一直吹下去,永远吹下去。
“金绸带啊……”当晚,王煦晨在雾影阁剧组刷手机。
他刚拍完一场,抱着扇子靠在柱子上吹电风扇,把假发刘海吹成一团乱麻。化妆师看见了,怒气冲冲地跑过来,手忙脚乱给他理刘海,一边骂:“求求你了爸爸!让我下班叭!”
王煦晨讪笑一下,把手持小风扇伸到衣服里面吹肚子,又被化妆师一手拍下来:“也不能这样!肚子会受凉的!”
他只得遗憾关机,手动扯衣服。
化妆师又心疼了,主动放弃下班,给他从衣袖里吹风,照顾他到下工,才一边骂他烦人一边回房睡觉。
王煦晨把衣服换掉,看看九点半了。他琢磨了一整天,这会儿有点疲惫。
想了想还是给导演请了个假,说要出去一下,明早回来。
“那你也别赶早了。”导演一直挺严厉,但也不是完全不近人情,只要不耽误拍摄,他一般都准假:“明天换场,你十二点前到。”
王煦晨应了。
出去叫了个车往市区开,他路上给温岳打了个电话,问他出不出来喝酒……茶。
“找我有事?”温岳十分冷酷。
“嗐,没事就不能找……好吧有事有事,我想找你媳妇儿谈。”他说完立刻补救:“谈谈!谈工作,不是谈别的,好吧。”
温岳在对面好一会儿不出声,他喂了一声,电话竟然被换了一手。
“前辈?”顾灼灼笑着说:“找我谈什么?”
“……你俩在一起啊?能见面说吗。”
“当然,要么你来钟声吧,我还在公司,温岳也在。”顾灼灼有一点惊讶,但没问什么:“别着急,让司机开慢点。”
王煦晨第无数次感叹温岳狗屎运找到这么好的对象,路上又眯了一会儿,来到钟声大楼。
顾灼灼和温岳已经下来,等在了咖啡厅。王煦晨一到,顾灼灼就说:“酒没有,其他什么都有,你看着随便点。”
“奶茶!”王煦晨叹气:“我不要喝不甜的东西。”
“前辈想说什么?”顾灼灼:“网上讨论别多看,雾影阁吵得不算厉害的。原着党无论谁来演都不会满意,我那时被喷得可比你惨多了。”
《雾影阁》是小说改编,发了宣传以后难免面临一波难讨好的粉丝。不过实话说已经不错了,还有很多中性甚至正面的评价,关注度也高,是个不错的开局。
“不是这个,”王煦晨后仰让服务员放托盘,等她走后拨弄一下吸管:“我是说,你们有兴趣拍《野猫》吗?”
野猫是那个跳楼导演留下的剧本。
顾灼灼和温岳对视一眼,微微蹙眉:“怎么突然提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