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容晟补充道:“婚礼是大事,要用心操办。”
“我明白的,”小周话匣子一打开便收不住,“您不知道,我最近看了好多婚礼策划攻略,那些人真的有超级多奇思妙想,脑洞比天大。”
“有在水上漂浮的气囊舞台婚礼,晕船的客人只能在岸上看直播;有解密营救新娘主题的婚礼,结果新郎忘了一个小题的答案,差点没赶上时间;”小周越讲越起劲,“还有好多好多……不过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场烟火为主题的婚礼。”
“为了最好的观赏效果,婚礼是等天彻底黑下来以后开始的,在新娘闭起眼睛许愿的一瞬间,最小的单支烟花先打头阵,紧接着是重头戏,用烟花拼出他们两个人的合照,只是看视频就能感受到那份精巧的用心,如果亲临现场肯定更加震撼……”
仿佛有段时间没有从后座传来声音,小周的话音越来越低,慢慢停了下来,疑惑地问了一声:“少爷,您在听吗?”
“嗯,”戚容晟矜持地回应道,“是不是快到了。”
“没错,最近原来的线路有路段在修路,我就换了新路线,没想到您还能发现。”
这还真不是戚容晟经验丰富神机妙算,纯属巧合。
事实上心不在焉的戚少爷正盘算着他的婚礼——属于他和庄芜的婚礼。
晕船PASS,解密PASS,结个婚还得过九九八十一劫难可太要命了。
烟花倒是不错,不过印象里陪庄芜放过一次仙女棒,把小孩委屈得不行,PASSPASSPASS。
所以说脑洞虽然好,但实施起来总是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戚容晟甚至在想,如果让庄芜想象他理想中的婚礼,恐怕第一点就是希望父母能参加,可惜第一点就永远办不到了。
心情蓦地沉重下来,戚容晟打起精神,等小周打开车门。
一众人汇集在研究基地的大门前静默等候着,为首的是现任研究总局局长张有成。恍如情景再现,可心境与人都已发生改变,唯一不变的只是基地门前的标牌罢了。
戚容晟随手整了整领带结,从车里下来。有细心人留心观察就能发现这个温莎结打得一般,是初学者的手笔。难为了只给自己打过红领巾的庄芜勉强举一反三打出领结,想到这个结的来历,戚容晟的神情不自觉和缓一些。
“哎,你觉不觉得小戚局出国一趟变温柔了点?”人群中有不安分的几位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心里咯噔一下,帅是帅的,就是太冷,现在倒显得有点烟火气了……你说在国外发生了什么奇遇?”
“谁知道呢,”旁边人接话道,“不过之前他也是从国外回来,问题在人不在出国。对了,说起温柔,我怎么觉得咱们张局脸色难看得紧,之前刚欢迎小戚局入职的时候,不还是一副和蔼长辈的样子,变得也太快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都是普通人谁能比谁境界高,”那人排在人群末尾,朝张有成不咸不淡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张局很快就要失势了,还不赶紧找个可靠的大腿投投诚,关心失败者做什么。”
“不会吧,张局不是干的好好的,况且小戚局外派这么久,总不能一回来就夺权,这多难看?”
“人家小戚局哪里用得着亲自夺权,”挑起话头的那位其貌不扬的男子不屑地歪歪嘴,“他的靠山可不是吃素的,你们怕不是都忘了,他可是戚局的儿子,子承父业,有谁敢提出异议。”
隐隐约约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张有成木着脸不做声,反倒是刘秘书小幅度回头瞪了那个方向一眼,也不知究竟是谁在议论。
戚容晟走过来时,张有成刚刚抚平心境。想用原来的心态面对他的敌人实属不易,不过张有成习惯了伪装自己的真实情绪,竟然还能用长辈的口气问候道:“容晟,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不敢,”戚容晟微微一笑,并不接腔,“张叔才是真辛苦,看您气色一般,注意饮食休息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可比不上身体重要,您说是不是?”
张有成一口老血哽在心头,注意身体健康,别想东想西,戚容晟不是真正的关心,而是赤裸裸的警告。
要说谁没资格跟他假惺惺的来这套,小戚局绝对是排前几的。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但偏偏越是心知肚明底牌在何处,越是要冠冕堂皇地你来我往。
张有成却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垮台,挤出称得上“扭曲的慈爱”的笑容对戚容晟回答道:“容晟说的当然有道理,光顾着说话了,等会儿雨又下起来,咱们先进去说。”
“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张有成神情渐渐恢复自然,“不知你会不会满意。”
礼物,说起礼物准没什么好事,还让他不禁想起了秦路明未知的秘密。
戚容晟扬起更为真诚的笑容:“那就先谢谢张叔了。”
作者有话说:
虐是不会虐的,但坎坷四有滴,莫方!
第52章
庄芜无意间在电视上看到了有关秦路明的消息。
其实戚容晟和李文没想瞒着他,不过秦路明这个人对庄芜来说意义与众不同,原本打算这段时间过了,再循序渐进地告诉他秦路明出意外的事,没成想电视台竟然公开了发布这则新闻,而又恰巧被庄芜看到。
虽然只是用了化名也对其形象打码处理,但庄芜一眼就认出了视频最后一秒白布未完全盖上去前的画面里的那张脸。
模糊不清,却莫名熟悉。
庄芜无法想象秦路明的脸上究竟带着什么样的表情。
揣着几分赌气的小心思跟屏幕里的墨镜大叔说“我不是原谅你”“请不要随便开心”的时刻仿佛还在昨天,可是转眼间他就成了视频里冰冷地躺在担架上的灰色人物。
在他意识到秦路明已经离开人世的那瞬间,没有快意也没有怅然,不可置信占了上风,紧接着突如其来的悔意胀满了整颗心脏。
不是恨,而是后悔,原来这才是他心底的真实想法,不过秦叔叔再也听不到他的真实想法了。
方姨一进来就看到庄芜坐在地板上靠着床沿出神的模样差点吓了一跳,顾不得把果盘放下三两步走到庄芜旁边试图把人拉起来:“小少爷,地上多凉啊……”
电视背景音已经换了下一个频道,嘻嘻哈哈的喧闹声冲淡了不少沉郁的气氛。庄芜乖乖地伸手让方姨把他拉起来,手心的冰凉程度着实让方姨大吃一惊:“怎么这么冰?是不是着凉了?我去倒杯热茶给你,水果凉先不吃了。”
庄芜只点头,微笑。
方姨不放心地先去倒茶,庄芜渐渐冷静下来,将自己听到的信息汇总分析。
他手边有戚容晟留给他的通讯器,便拿过来打开搜索界面。
分别输入几次“秦路明”“席某(化名)”“猝死”都没有结果,看来是被清理过,包括电视台播放的新闻也只说中年独居男子席某(化名)猝死家中,无人认领云云。庄芜萌生了想要去认领的冲动,但经历了太多事,直觉告诉他所谓“猝死”的背后一定蕴藏着阴谋,他不能贸然当出头鸟。
如果戚哥哥在就好了,他一定愿意细细讲给他听——只要是他的要求。
不过李文哥哥也不错。
庄芜将通讯器接线到李文,那头倒是很快接通,只是吵吵嚷嚷的声音不断从那头传来。庄芜静静等了一会儿,李文的声音从逐渐远离的噪音里慢慢清晰起来:“粥粥啊,你哥我忙着呢,有啥事啊?”
庄芜还没开口那边就有人叫李文:“文哥快回来,到你出牌了!”
“有事你先忙?”庄芜含蓄地问道。
李文尴尬地嘿嘿两声,回头冲卖了他的狐朋狗友们比了个先走的手势:“……现在没事了,怎么了粥粥,什么事不先找你老公先找我干嘛?”
饶是庄芜习惯了李文的口无遮拦也被老公两个字镇住片刻,冷静一瞬继续开口道:“哥哥还在基地,有件事我想知道。”
“就不拐弯抹角了,你能告诉我秦路明的事情吗,李文哥哥?”
李文静默了一会儿,无声地叹了口气:“早就料到这个悲伤的话题,没想到要这么早告诉你。你在公寓等着,我很快就到。”
“对了,他还有话要我转告给你,等下再细说吧。”
张有成掀开盖在桌面上的一块白布,露出底下特殊材质的盒子。盒子是近似透明的,能清晰地看出是一管针剂类的东西。
戚容晟冷眼看他动作,并不显露出一丝一毫意外的情绪。
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如果张有成敢打破盒子用针剂对他下手,他的胜算可比张有成大多了。这样想着,张有成却捧起了盒子,像对待最亲密最怜惜的人那样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盒子顶部,慢慢转向戚容晟:“它美吗?”
办公室的灯光照在盒壁上,映衬得这管淡蓝色的液体也染上一层梦幻的光晕。
戚容晟不想继续与张有成玩角色扮演的游戏,他抱着手臂,目光锐利地在针剂上停了一瞬,直接打断张有成的沉醉道:“如果你要演失心疯,恕我不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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