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的灯突然灭了,周浦深的视线里陷入了一片黑暗,他本能地伸手去摸枪,却只有空空如也。
男人突然狂躁起来,不安和恐惧充斥了他的大脑,现在他的身边没有枪,也没有哥哥,这两样存在是安抚他摇摇欲坠的心的唯一途径。
现在却都不在他身边。
舞池里突然被打上了一束强光,带着妖娆面具的司仪捏着嗓子调动气氛:“先生们女士们,第三届‘驯兽’的总决赛即将在下周举行,应上届冠军之邀,此次舞会开场我们将由‘浓情之吻’开场,请各位在黑暗中释放自己,寻找你最想吻下去的那个对象,与他在这五分钟之内尽情缠绵吧!”
人群中传来了笑骂声:“静松这个浪荡子,还是这么出格。”
周浦深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名字,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让他不敢确定,司仪尖细的声音还在煽风点火:“即便吻的不是自己的伴侣,在黑暗中又有谁会知道呢?”
是啊,若是做了错事无人会知晓,有多少人会肆无忌惮?
周浦深敏锐地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变了,原本衣冠楚楚的人群开始隐隐地躁动起来,空气里充斥着欲望和糜烂的味道。原本出席舞会的众人就是“父亲”麾下众多游离在法律边缘的人,放/浪的气氛更是加速了他们脱掉身上那层假装精英的皮,将心底的欲望赤/裸/裸地暴露出来。
周浦深身材挺拔相貌出众,又独自落单,方才沉思之时就吸引了众多男男女女的注意,此刻周浦深感到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上来好几个人,面具下的眼眸俱都渴望地看着他。
能拥有这样的人间尤物,该是怎样一种快意之事。
周浦深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绷紧了身子观察着周围的人,若是真有人敢扑上来,他不介意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那三五个人感受到了这位尤物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不自觉地退后了几步。
周浦深感到身边的热度退去了些,刚刚放松心神,便有个不怕死的径直上前,直接拉住了他西装的衣襟,将他朝下扯。
周浦深惊得毛都竖起来了,黑暗中男人的拳头捏紧了就要朝来人的脸上揍下去。
倏忽间,一缕熟悉的无花果熏香钻进了他的鼻腔。
仿佛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风,吹散了这大厅里浮夸的脂粉味。
周浦深愣住了。
他放松了身体,任由那人将他的脑袋拉下来,微凉的唇瓣贴上了滚烫的唇,那人的舌头钻进了嘴里,带着挑逗意味舔过周浦深的齿缝。
周浦深顺从地张开嘴,任那人予取予求。
两人在包裹着他们的黑暗里尽情地放纵着,仿佛两个人是在沙漠中踽踽独行了许久的旅客,那个吻是唯一能拯救他们的水源。
隐秘的,纵然的,疯狂的吻,在黑暗中生根发芽,然后开出艳丽的花来。
二楼的包厢里,陆静松正坐在单向玻璃边,翘着腿脸上带着夜视镜,尽情偷窥着楼下蠢蠢欲动的人群。
男人悠然自得的声音在陆静松身后响起:“看见你外甥了吗?”
陆静松看着正吻得难解难分的两人,吹了声口哨:“小崽子长大了。”
他的嘴角泛起残忍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啊我好喜欢这种touqing的场面啊~(被踢走
第68章 章六十八 闪现
岑路在水晶灯重新亮起的前一秒,放开了周浦深的领子,他随手整理了一下歪掉了的白领结,装作若无其事地站到周浦深旁边。
他带着一只金色的假面,眼尾两侧的金属延展得尖细,拉长了岑路窄窄的小脸,显得男人整张脸更像是只狡黠的小狐狸。
那双浅灰色的眼睛朝着面色绯红的爱人眨了眨,潮红的面色被面具挡住了,舌尖挑逗似的在唇上舔了一下,只有这只小狐狸的情人知道他微微发热的口腔里有多么柔软。
除了那张水光潋滟的唇昭示着方才的纵情,仿佛在黑暗中什么也不曾发生。
亲吻中蕴含着的浓烈的感情多少熨贴了周浦深心中的不安,他在西装袖口下的手悄悄地在身后勾住了岑路的小拇指,周浦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摩挲着那根小拇指撒娇似的摇了摇。
那三五个看热闹的人发现他们根本不在乎被人围观,于是在片刻后有些失望地散了。
岑路终于得以和周浦深独处,他笑眯眯的,狭长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形:“又撒娇,嗯?”
那娇俏的模样让周浦深很不得现在就好好疼他,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能做的也不过是与他偷偷摸摸地十指相扣,用哥哥手心里的温度安抚自己躁动的心。
岑路凑到爱人身侧,伸手微微松开了脑后的绳带,那张纯金面具滑落下来一些,只有近在咫尺的周浦深能清楚看见他因为发烧而微微泛红的眉眼。
他注视着他,哑着声说:“小深,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当场在这里摘下面具。”
周浦深瞠目结舌,赶紧想给他重新把面具系上。岑路却抓住了他的手,眸色温柔却很认真:
“我不怕,向全世界昭告我们的关系。”
“所以,你不要太不安,好不好?”岑路牵着他的手放在胸口,“也不要用将我拴在身边的方式来宣泄不安。”
周浦深忍不住摩挲他的额头,那一块白皙的皮肤被金属面具压出了一块红痕,嵌在岑路山清水秀的眉眼间,妖娆又惹眼。
周浦深看着大言不惭的男人,发现他突然红了耳朵,他温柔的眸中倒映的全是自己的脸:
“我是你的,赶都赶不走的。”
周浦深看着他满眼不加掩饰的爱恋,鼻腔发酸,他只能偏过头去掩饰自己的情绪。
他的哥哥以为,自己是在患得患失呢。可他不知道,他周浦深不怕天,不怕地,只怕他一个人。
周浦深只怕,岑路在知道了这一切都是自己编织的谎言之后,会不会恨他。
周浦深想,他还能奢求什么呢,这一点点相守的时间,已经是老天开恩给他的赏赐。哪怕以后分隔两地,他死在了沙场上,也能在临终的前一秒笑着想:
哥哥啊,他爱过我。
他握着岑路的手,五指与他交叠相扣:“好。”
不远处的人群里似乎有骚动。有男人和女人的笑声参杂着响起,虽然笑得克制,可岑路却能隐隐感受到其中的恶意。
岑路回过神来,他拉着周浦深穿过层层叠叠的人墙,走到了长方桌的另一边。
只见一群身着华服的男男女女之间,有一个人穿着不合身的西服,正格格不入地扫荡着桌上的东西。
他的吃相很难看,点心的残渣落在了嘴边也不知道伸手去擦,只像是饿了好几顿那样地不住往嘴里塞着。
岑路在看清了那人埋在盘子里的脸时,倏然睁大了眼睛。
这人,分明是许久未见的安复临!
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周浦深拉着岑路的手,表情复杂地看着他。
安复临旁边一个带着钻石项链的女人拿羽毛扇遮住了嘴,轻笑着劝他:“安技师,可别这么着急。那边还有不少呢。”戴着鸽子蛋的手指指了指右边放满了食物的另一张长桌。
安技师?对了,岑路想,据说安复临是所谓的“最强驯兽师”的技师,既然那位来了这里,安复临的出现也算是意料之中。
安复临闻言抹抹嘴,就要朝另一侧走过去,中途不知道有谁伸脚绊了他一下,痴傻的青年一下子爬倒在深红色的地毯上,半天起不来。
一向是如此的,人群发出了轻轻的笑声,看着天之骄子跌落云端,总是能满足人们某种心照不宣的愿望。
“哎呀,安技师,你这是怎么了。”一旁的男人蹲下/身就要去扶他,“你这五体投地的,我们可受不起啊。”
人们的笑声更大了。
可那只手在刚刚触到安复临的垫肩时,就被人挥下去了。
岑路跪在地毯上,从地上扶起满脸饼干渣的安复临,对着男人怒目而视。
周浦深怔怔地看着地上的两人,手里已经空了。他还是抓不住他,每一次当自己,与更加崇高的理由相互矛盾之时,岑路抛弃的总是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的低烧,或者是因为刚才那个激烈的吻。岑路觉得脑子里晕乎乎的,看见许久未见的安复临,几乎像是本能一般地冲了出去。
就像是这样的事情他曾经做了很多遍,身体的反应早已比大脑更加迅速。
安复临似乎认出了岑路,木然的表情慌张起来,朝外狠狠地推搡着他:“走……走……”
岑路看着安复临惊恐的表情,脑袋里那层屏障似乎被高热融化去了一些,闪现出细碎的画面。
脑海里有一个人,与安复临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也是一模一样惊恐的表情。
他正苍白着脸,无力地软倒在冰冷的地板上,穿着白衣口罩的研究员用一盒白饭浇了他一头一脸。
灼热的饭粒烫伤了安复临的脸,可他却一声都不敢哼。
岑路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正在怒吼着什么,可是眼前被粗壮的栅栏禁锢住了,他愤怒地抓住了栏杆,可除了大声嘶吼,他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