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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软糖 完结+番外 (许从容)


  他站起身,看着戚野,声音平淡,“你需要休息,不是以这种方式。”
  “你怎么说话跟我家老头子似的。”戚野拧起眉毛,一手撑住桌沿,用力推了推,椅子借劲儿后撤,他微微弓着背站起,手搭上池先声肩头,“吃鱼吗?我请。少吃垃圾食品。”
  戚野边说,边侧身去勾食品袋。池先声看去,正好是一个拥抱的姿势,胸膛越贴越近。
  他蜷住手掌,十指用力,一点一点收紧,骨节发白,经络明显。在戚野的手落下,即将搭到肩上前,身体瞬间绷紧,猛地扬臂推出,错开一步,他抿了抿唇,“我不喜欢被人碰到身体。”
  “这就是碰了?”戚野侧身而过,勾起食品袋,甩进垃圾桶,目光划过身下,低头轻笑,“我碰你哪了?说说看?”
  池先声面色冷漠,拳头握紧,无意识地往上提了提,深呼吸几息间,又松开。戚野刻在骨子里的恶劣,永远不会因为时间而改变,只会沉淀愈加深厚。
  重生前,听闻众多不堪入耳的话,足以支撑现在这幅场面,他压下心中的不快,拒绝道:“我不吃鱼。”
  戚野挑了一下眉,盯着他若有所思,“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总觉得,你不太喜欢我……”
  池先声想告诉他,所言不假,就算重生前发生的事一笔勾销,也没那么快放下心介,化干戈为玉帛。
  目光触及眼底的乌青,下颌青茬,又乱又卷的紫毛,闭了闭眼,早点吃完,早点消停,一顿饭而已,他改了口。
  出侧廊,雨势不减,雨点顺着灰色瓦檐落下,淅淅沥沥,云团融合复杂的灰色,斑驳陆离。
  池先声套上卫衣帽子,跟在戚野身后。
  老头衫薄薄的一层,短袖,稍遮住三角肌。豆大的细雨飘飘斜斜,溅上许多,戚野意识不到似的,跟个没事人一样,裤脚松垮,折了几折,垂落脚边。
  楼梯口,即将出了屋檐遮挡,戚野停下脚步,说不出是为这场雨下得畅快,还是别绪。
  池先声保持三步距离,微抬头望去。
  “站着别动,我找把伞。”戚野撂下一句话,趿拉着人字拖,下了楼梯,甩了甩手臂,啪嗒啪嗒,踩在浅浅的水洼中,走过街。
  算不上倾盆大雨,只是路难走些。有的巷口地势低,填进雨,高高低低,连成一片土黄色的水滩。有人找了几个方砖,压在水中,微微地沒出一个面儿,供路人垫脚走过,也可能是早就备下的。
  戚野径直去了一家药店,雨天阴暗,屋内灯光不亮,池先声眯了眯眼,浅灰色的玻璃门后,摆放一筐爱心雨伞,透明的,彩色长柄。
  戚野挑了一把紫色雨伞,可能最近偏爱这个颜色,头发都是雾紫色。他跟店员说了几句,手执一伞出来的,没要上第二把。
  池先声走下楼梯,铁锈红的扶手,淋过雨,带着新意,又湿又亮。戚野一个箭步上前,伞面搭在发顶,声音被雨滴打落,响在耳边清晰,“准吗?”
  接得是很准,但戚野眼光独特,伞是坏伞,撑条立起来后,伞骨卡不住。池先声看着他一手支起伞柄,一手顶住伞骨,大半个伞面倾斜过来。
  “可以换一把吗?”池先声走在内侧,店铺门口的台阶上,雨打不过来多少,“你的肩膀湿了。”
  “不行,和我发色不配。”戚野摇头,转过脖子看看侧肩,扯了扯嘴角,毫不在意,“下雨天,我自己从不打伞。”
  池先声顿了顿,没说什么,跟在戚野身侧,不知鱼店在哪。
  “你是不是觉得很不好意思?”戚野偏过脸问,人字拖啪叽啪叽。
  池先声略带迟疑地点点头。
  “那行吧。”忽然转过身,伞彻底遮住两人,戚野双手撑着,挺了挺腰,裤子低胯,他凑近说,“内裤边露出来了,给我提提。”


第25章 面馆
  面馆
  池先声神情微动,目光扫过贴在戚野胯骨上,印有一串英文字母的半截黑色内裤边,凑上去,抬起小臂,双手撑住雨伞。
  从肩侧眺望戚野身后,和一个看着向这里的小女孩撞上了视线,他偏过脸,低下声,“你自己来。”
  戚野啧了一声,距离近,像贴在耳边。
  单人伞,两人使用遮不住全身,靠得有些近,戚野个子又高,池先声伸直手臂,勉强罩到两人头顶,不会遮挡戚野眼前的景物。
  过了这个巷口,一个小水洼,他站在店门前高一级的台阶上,戚野走在下面,撑着伞就不像刚才费事。
  没去鱼店,池先声跟在戚野身边,一直往前走,穿过四五条小巷子,走到一个有些眼熟的地方,助理之前带他来过。
  “猛男的拉面店?”池先声问,有点拒绝,没想到戚野和助理口味相同。
  “嗯。”戚野懒洋洋地应着,掉过头,抹了把雨水打成一绺一绺的紫发,背在脑后,微微弓着身,“下雨天,吃一碗热乎乎的拉面,难道不是最幸福的事吗?”
  池先声往起托了托伞骨,没搭话。雨天最幸福的事,应该是在赖在被窝中,看一窗斜雨,听淅淅沥沥。
  恰巧,拉面店老板也是这么想的,待两人走近,卡住玻璃门的U型锁收入眼底。
  池先声松一口气,戚野就够不正经了,再去这种更不正经的地方,只怕会变本加厉。
  邻居说过,这一片的人都知道戚野,反之,戚野同样认识许多人。不忽略十分之一的可能,戚野只是想吃拉面,听说过这家,难保进去后不会想去二楼。而二楼有条件,戚野有偏执,池先声简直不能想象,最后会发生什么事。
  “不如,换一家吧。”池先声站在屋檐下,看向附近。对面有过桥米线、家常菜馆、一元火锅、可乐炸鸡……拉面店左右挨着麻辣烫,芝士焗饭。
  “不想吃面?”戚野扫了池先声一眼,见到门被锁住,上前推了推,没多大反应。
  “不是。”陪吃而已,什么都一样。池先声只是不喜猛汉拉面店的规定,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人亲密,这种事不仅伤风败俗,也太放浪形骸,他难免心怀抵触。
  戚野轻声促笑,扯下贴在玻璃门中间的一页横格纸,上述:
  [家住附近,三分钟到,有事致电150××××××××]
  戚野单脚踩在路边一块青石台上,右腿踏住墙面,掏出手机,照着拨了过去。
  收起雨伞,他低估了戚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精神。路边两三人稀疏走过,远处灯光黯淡朦胧,戚野一通没接起,接着又打过去第二通。
  看着他笔直微屈的腿,池先声有些出神。现在,还是完好的一双腿,可以行路,可以奔跑,可以跳跃。
  如果提前告知戚野,以后会双腿残疾,大概会被当做玩笑,就算是池先声,见过戚野如今的模样后,再想起以后,也依然难以置信。
  具体的出事时间是哪一天,他不清楚,大概知道,是在下一个春天到来之前。
  池先声思索着,旁边,戚野已经拨通了电话,“嗯……很急……我饿死了……快。”
  挂掉电话,手机在掌中转了几圈,戚野眯缝着眼睛,忽然睨过来,挑了一下眉,“你看哪儿呢?”
  池先声心中怔然,目光闪了几下,跃到戚野背后,灰黑色墙沿缝边,停靠一只躲雨的红蜻蜓,沉吟一声,他找到合适的理由。
  戚野小幅度侧过身,手在空中轻轻地虚扇两下,红蜻蜓受到惊吓,扑腾着翅膀,快速飞走。
  “你再说一次。”戚野提了提嘴角,“刚才没听清。”
  再看那只红蜻蜓,已不见踪影,戚野身后空无一物,双手插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池先声轻轻捏了捏伞柄,心念一转,明了几分,“我——”
  “我来迟了!”
  拉面店老板一声大吼,挥了挥手,远远地走过来,身穿黄色雨衣,黄色雨靴,是一套。池先声抿了抿干涩的嘴,忽然想起,戚野发色和雨伞颜色必须一致的搭配理念。
  “我什么?”戚野一边低头小声问他,一边夸张地跟老板摆手,模样活像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再度重逢。
  “我在想其他事。”池先声轻描淡写。
  “你挺厉害啊小朋友。”戚野手一顿,哑然失笑,“看着我的身体,想其他事?方便说说是哪种事吗?”
  “不方便。”听出了戚野的言外之意,池先声瞬间沉下脸,手中的雨伞都变得碍眼,想砸上去。
  “行吧。”戚野好脾气地点点头,“藏好你的小秘密,千万别被我发现,否则……”
  声音越来越低,池先声抬头望去,戚野淡淡一笑,吐出最后几个字,“否则,跟狗儿子一个下场。”
  彻底无视戚野的胡言乱语,一口一个狗儿子,天知道他收了多少,恐怕遍地都是。
  池先声错开身,老板迈着普度众生的步伐,越走越近。忽然有点脸疼,上次才说,再也不来这里吃面,谁知刚过一天,他就又来了。
  不过,当时店里人多,走了一波,来了一波,老板不可能会记得他。
  池先声站在戚野旁边,不言不语,看老板开锁。
  “忙。”戚野一个字,回复老板一长串的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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