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感觉到脖子上冰冷黏糊的血一点点往下滑,彻底被吓怕了,老实交代承认了。
而就在这时,顾超踏着熄灯号走进楼道,他看着张潦掌心滴滴答答的鲜血,真是心都要碎了。
第29章 酒酿
顾超带着张潦去了医务室。
管区楼道里有一盏吸顶灯坏了好几天,忽明忽暗地跳动着,顾超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步伐飞快,他是真吓坏了、也气急了。满脑子都是张潦一身戾气地站着、手掌鲜血直流的模样,少年的脸色除了冷冽看不到一点疼痛和害怕,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伤口。
顾超记得张潦提过他打黑拳,所以,他是不是曾经无数次这样孤身一人站在擂台上,鼻青脸肿或是满身伤痕。顾超心里不好受,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一样,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张潦血迹斑斑的手掌,
夜晚的空气有些凉,顾超倒吸了口冷气,过敏性鼻炎又犯了,鼻子又痒又堵,他拼命地往回吸又拿袖管反复摩擦着鼻子。
张潦沉默地跟着后面,明明受伤的是自己,前面那人却仿佛委屈得快哭出来了,像只可怜巴巴垂下耳朵的小兔子。
张潦知道自己又惹顾超生气了。
楼道里灯光晦暗不明,顾超不留神脚底绊了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张潦伸手扶住了他。四周静谧无声,两人有段时间没这么近距离接触了,看向彼此眼底时竟有些躲闪。
顾超抽了抽鼻子,扭过头不去看张潦。
张潦想起了何小飞爬上自己床铺那次,顾超也是这样,撅着嘴撇过头,月光柔柔地照着他的脸,而自己叫了声哥就把顾超哄好了。
于是,张潦故技重施,他轻轻地拍了拍顾超的肩膀,开口时仿佛卸下了一身盔甲,声音如一汪池水,“顾警官,我叫你哥好不好?你别生气了。”
“谁要当你哥。”顾超动了下肩膀,把张潦的手甩开,在心里想,你叫我爸都没用,我就是生气,气死了。
尤其是当他一回头看到张潦衣服上溅到的鲜血,还有皮开肉绽的掌心,顾超突然铁青着脸,一把拉起张潦没受伤的那只手,边疾走边气呼呼地说,“手还要不要了?磨蹭死了。”
顾超拽着张潦走进医务室时,值班王医生正捧着手机看当年的热门电视剧《何以笙箫默》,她匆匆忙忙按掉手机,嘴角还残留着荡漾的笑容,可这笑容在看到张潦手掌的那刻瞬间凝固了。
“顾警官,这孩子是怎么搞的啊?”王医生四十来岁,女儿正值要中考,因此看着未管所里这帮差不多年纪的孩子格外心疼。
顾超看着王医生瞬间变了的脸,有点急了,慌张地问,“王姐,会伤到神经吗?”
“小顾,你先别急,让我看看。”
顾超毛手毛脚地扶着张潦坐下,还弄翻了桌上的一叠书,王医生有点不满他毛糙的样子,白了他一眼。王医生简单地把伤口周围的血渍擦拭掉,口子有点深,笔直地割裂掌纹,劈开生命、感情和智慧三条纹路。
“要紧么?王姐。”顾超忍不住问了声。
王医生没理会他,自顾自地让张潦活动下手指和手掌,检查了下肌腱和神经的情况,然后起身去玻璃柜子里拿了点消毒的工具。
顾超的视线就这样随着王医生过去又回来,嘴巴开合了两下忍不住又要问了。
王医生看着他这副模样叹了口气,说,“没大事,等下我替他消毒下,以防万一破伤风针还是得打上,回去别碰水、别吃辛辣的、消炎药记得吃。”
顾超“哦”了一声,悬着的心落下了。
“小顾,你上一边坐着去。”王医生推了推他,“别跟看犯人似地看着我,搞得紧张兮兮的。”
顾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正对上张潦的视线,他想起自己气还没消呢,于是黑着脸坐到了一侧的病床上。
深夜的医务室冷清清的,白炽灯没什么温度,四周是一股消毒药水的味道。顾超坐着的病床边有块用来隔离的蓝色帘子,眼不见为净,他索性拉上了帘子。
可不知道为什么,顾超好像生了一双透视眼一般,隔着帘子都能看见王医生替张潦清理伤口。裸露的皮肉沾上消毒药水的那种刺痛,顾超仿佛感同身受,想到张潦无论再痛都不会皱一下眉、流一滴泪,他的心更加刺痛了。
顾超总是记得妈妈刚离开人世时,自己每晚都会闷在被子里哭,眼泪沾湿棉被,到第二天早上就干了。
有时他想至亲离世的伤口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抹平吧,唯愿时间可以模糊一点记忆。
每个人应该都是如此的,顾超想张潦也不例外,他不曾说起过关于这件事的细节,但顾超可以想象到他一定没有哭过,因为眼泪似乎都在他身体里结了冰,所以才会散发出一身寒气。
顾超想着眼眶有点湿润,连王医生隔着帘子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听到。
“小顾,你睡着了?”
顾超突然回过神来,连忙答道,“没有没有。”
“哎小顾,王姐八卦一下,上回老程给你介绍的姑娘还有联系吗?”王医生主动聊起了天。
顾超伸手抹了下眼睛,清了下嗓子说,“王姐你可别埋汰我了,早黄了。”
“我早跟老程说,他介绍的不合适。”王医生笑眯眯地说,“你喜欢什么样的?王姐给你介绍。”
“可别了,我现在不想找。”
王医生消毒清理完替张潦缠上了纱布,“小顾,有机会还是要把握,你长这么帅小姑娘肯定都喜欢。”
顾超躺下靠在病床上,老老实实地说,“王姐,实话跟您说,我们家还欠着一屁股债呢,我爸这次又出车祸住院了,家里破事情一堆,哪个女孩子愿意跟着我。王姐,你就别害人家了。”
“唉,小顾你…”王姐听着也心疼起来,突然注意到刚才一直淡定的张潦皱紧了眉头,“小伙子,我弄疼你了吗?”
张潦摇摇头,试图舒展开眉头。
王姐仔细琢磨了会儿,试探着说,“小顾,你别气馁。话说,我老公有个做生意的伙伴,挺有钱的,家里就一个独女,小姑娘就想找个长相好看的。你要不介意的话,我觉得挺好的,反正以后他家的钱都是你们的。你要有兴趣的话,我帮你联系去。”
王姐滔滔不绝地讲着,顾超眯着眼睛都快听睡着了,不知何时,蓝色帘子被人掀开,张潦站在他面前。
“小顾,我老公拿东西来,我去门口拿下。你稍微替我值下班。”王医生收好东西,急冲冲地跑出去。
顾超应了一声,睁开眼正对上张潦的视线,他猛然直起身坐了起来。
蓝色帘子上映出两人肩并肩坐着的影子。
白炽灯下,顾超小心翼翼地捧起张潦缠着绷带的手看了会儿,极轻地叹了口气。张潦收回手,先开口说话,他说,“顾警官小事情,我有数的。”
“你有数个屁!”顾超突然站起来,动作大得把病床都推动了。
“你有数?刚到的时候,看到这么多血,我他妈以为你手都让人砍掉了!”顾超眼窝一热,红着眼吼着,他一直憋着、忍耐着、心里堵着,这一吼仿佛所有的情绪都找到了出口。
张潦也站了起来,执着地看着顾超说,“我真的有数。我用的左手,左手没什么用处。”
顾超喉咙里被什么堵着,用力清了好几下,声音才发出来,“左手没用?我看你脑子也没什么用,不要了好不好?”
张潦被噎了下,没再还口。
医务室里一片寂静,顾超鼻子里嗡嗡堵着难受,他用手擦了一下,又气鼓鼓地说,“你不是挺能打的?非得把自己弄伤吗?”
“有些人不见血不怕。”张潦平静地说,“我只是吓吓他。”
顾超闻言涨红了眼睛,泪水似乎也在眼眶中打转,他吼的声音连自己都震到了,“你他妈是在吓他吗?你是在吓我…”
说完,顾超背过身坐在病床上。
墙壁上挂钟的指针一步步指向十一点,张潦试探
地坐在床边,两人肩抵肩,他攥在床沿的手指一寸寸地靠近顾超,直到交错着握住了。
顾超的手没有动,两人十指交错攥得很紧,用力得骨节都泛白了,似乎是在暗暗较劲,又似乎只是在发泄。
最后,张潦松开手,低下头沉沉地说,“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以后别这样了,文明点。”顾超探出身越过张潦,拉住他受伤那只手说,“其实挺疼的是吧?”
张潦摇了摇头,起身拿了一盒餐巾纸来,站在顾超面前替他擦了擦鼻涕,还有眼角的泪,说,“你爸爸怎么样?”
“没事,祸害遗千年。”顾超就着张潦的手擤了下鼻涕,总算是破涕为笑了。
张潦把受伤的那只手背在身后,不让顾超看见,就这样单手替某人擦着。
顾超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突然想到什么似地,猛地从床上跳下来说,“你等我一会儿,千万别走!”
说完,顾超急吼吼地冲了出去。
张潦把手边的卫生纸清理掉,看着墙壁上的挂钟,说不上现在自己是什么情绪,还没来得及想,顾超就又以冲刺速度跑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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