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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寄北 (微辣不是麻辣)


  季琼宇学不来他爸的精髓。他爸说话确实喜欢上扬尾音,但他爸烟抽得凶,声音时常嘶哑。而季琼宇的声音很干净,带一股少年人独有的元气,就算是刻意压嗓,一听也就露了馅。
  周鹊在电话另一头不忍一笑,他清了清嗓故意说:“这样啊…季琼宇,你爸就站在我旁边呢。”
  “……啪!”电话被猛然挂断,耳朵旁只剩下冗长急促的盲音。
  周鹊失笑般地摇了摇头,一旁的季立文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他总是这样,一礼拜总得逃一次课。回回都得模仿您。”周鹊转身给季立文倒了杯水,季立文连忙伸手去接。
  “这个浑小子,我回去就抽死他!三天就得打一顿!三天不打,第四天他就皮痒了!”季立文恶狠狠地骂,他下意识地猛喝了一口水,结果因为喝得太急,水呛进了气管里。
  “咳咳…”季立文一瞬间涨红了脸,他躬身曲背,手抓办公桌沿边,剧烈地咳嗽起来。
  周鹊见状连忙替他顺背,季立文几次摆手说没事。一张脸半红半白,像开了染房。
  这家人都挺有意思。周鹊心想。
  季立文是个真男人,说揍就揍。季琼宇经过连续两天的皮带伺候以及——不读书将来就去捡垃圾等种种言语恐吓后,忽如一夜惊坐起,再也不敢逃课,尤其是语文课。
  他见了周鹊便想起被他爸支配的恐惧。如同老鼠见了猫,鸡见了黄鼠狼。一副膏药贴到痛处,变得说一不敢说二。
  一来二去地,季琼宇反倒成了同周鹊最熟悉、最亲昵的人。等到季琼宇高中毕了业,仍旧与周鹊保持联系,一年总会回学校看望一次周鹊。
  而周鹊在那几年里,人生也随之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他同邻校的女老师相爱了。爱情如天雷勾地火,来势汹汹,情难自控。
  周寄北的出生是一个意外。随之而来的现实—地位的悬殊、家世的门户不当、飘摇不定的不安感抵过所谓的海誓山盟。在一起很难,分开却很容易。
  周鹊也头一回如此深刻地体会到被生活棒头当喝的滋味。它不是平静如水的,是死水微澜的。有时候还带着滂沱大雨,狂风怒号打得你措手不及。
  你以为是你在过生活,实际上你已被生活手刃数次,只剩一口气苟延残喘。
  周鹊带着周寄北回了农村。他最终还是没有被这座城市所接纳,虽然人人都说五光十色潋滟好,他却只见到了冷漠同残酷。
  季琼宇似乎也和他断了联系。没了手机通讯,邮政又时常将信件弄丢。时间久了,好像双方都忘了彼此。不刻意提及,也已无处可寻。
  但殊途同归,相逢也许还真曾相识。
  季琼宇大学毕业后,就接盘了他老爸的公司。浑小子长大了倒也拎得清了,分得清主次了。年纪轻轻,做起事来倒还有一套,摆得平下面的人,也压得住董事会那些老人。季立文宣布即刻退休,要回老府颐养天年。
  季琼宇哀嚎无果,一人拆成十人用,早上刚从广州回来,这会儿又急急忙忙往别市赶。
  “季总,委屈您坐这车了。农村不比你们S市,条件艰苦了些。”
  季琼宇坐在大蓬车里,车子随着泥泞路不断颠簸,车内空间狭小,腿脚都难以舒展。不过季琼宇倒是一声都不抱怨,他好脾气地笑笑说:“没事,穿过前面那条路就到了吧。”
  “对,马上就到县城了,我们的人会送您去机场。”
  “好。有劳了。”季琼宇扭过头看路边,眼睛快速地掠过。周边的电线杆东倒西歪,上头油漆斑驳,枯树横了半截在路中间,烈头烧得火辣辣的。
  季琼宇刚准备收回视线,忽有一人从马路对面经过,这人穿一件有些粗制滥造的棉麻衫,人很瘦,像张纸片,摇摇晃晃地在路上走,怕是来阵风就能被吹倒了。
  季琼宇歪了歪头,阳光刺着他的脸,导致他不得不眯起了眼睛。他觉得这个人有些面熟,于是他抬手敲了敲司机的椅背。
  “对不起师傅,麻烦您停一下车。”所有人都一愣,司机抬眼扫了下后视镜,确认后面安全后,推着方向盘在路边停了下来。季琼宇似乎很着急,车子刚一停,他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几步快速穿过马路,等他跑到那人面前,他忍不住惊呼:“周老师!”
  周鹊猝不及防地抬头,他表情一怔,瞳孔急速收缩几下,他迟疑片刻才抖着嗓子说:“……季琼宇?”
  “周老师!真的是您!”季琼宇很是惊喜,周鹊也难掩激动,他扯过季琼宇的手,忍不住地上下打量他,嘴唇皮微微泛抖,眼底一下子便湿润了。
  “都长那么高了…真好,都成大人了…”阔别多年,两人都仿若变了很多,却又都还存有当年的影子。
  “周老师…您还好吗?”
  .周家
  “琼宇,家里有点乱,你别嫌弃,随便坐。”周鹊颇有些慌张,他手忙脚乱地将桌上的废纸掳走,抬起袖子将缺了角的椅子擦了擦,再递给季琼宇。
  季琼宇万万没有想到周鹊落魄至此般地步,他草草地扫了一遍四周,发现墙面斑驳,漆面都掉了一地,露出生锈的钢管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墙。他心里一紧,喉头似被一只铁手生生拧住。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季琼宇勉勉强强在那缺了角的椅子上坐下,椅子发出吱呀的声响,好像难以承受季琼宇的体重。
  突然,屋里的另一扇门被推开,一双小脚从门槛跨了出来,他双手捧着一个瓷碗,小心翼翼地朝着季琼宇走去,待走到身边,他才将瓷碗轻轻地、轻轻地放下。
  “琼宇,这是我早上刚做得酸梅汤,你喝一碗解解暑吧。”周鹊将周寄北拉到身边,怜爱般地揉了揉他的发顶温柔地说:“寄北乖,这是季叔叔,爸爸以前的学生。”
  季琼宇不由自主地望过去,眼睛仿佛黏在了周寄北身上,他突然蹲下,并伸出掌心试探性地碰触周寄北的指尖。
  周寄北下意识地缩了缩手指,他低头看了看季琼宇的手,似乎很是犹豫。季琼宇耐着性子等他,手掌还举在半空,一动不动。
  周寄北的手很小,手指细而白,在几翻纠结反复后,他把手放到了季琼宇的掌心里。相触那一刻,两人对看,忽而相视一笑。
  “季叔叔…喝酸梅汤。”
  “诶,谢谢寄北。”
  季琼宇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种致命性地好看。他其实长了一张滥情的脸,眼如桃花,眼尾生出的风都有一股魅态。他喜欢轻扫别人的眼睛,每一瞥都看似不经意间,但杀伤力却有摧枯拉朽之势。
  而周寄北却是唯一一个承接住其眼光的人。
  “老师…没想过再回去S市吗?”
  “不回去了。一块伤心地。”周鹊摸着周寄北的头,眼里透露出的光甚是疲惫,那是一种被生活践踏过后的沧桑和疲惫。忽然,他搂了搂周寄北的肩说:“寄北,等下带季叔叔去逛逛吧。他从S市来,都没见过我们村呢。”
  周寄北本正低着头,闻言他抬头看了眼季琼宇,然后轻声说好。季琼宇不知道为什么,心蓦地一软,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 村内小河畔
  周寄北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瘦弱。同样是十二岁,看着却只有十岁那么大。他穿一件洗得发了白的T恤,四肢瘦如干柴。他似乎很拘谨,也不擅和人说话。他走在季琼宇的右手边,和他保持着安全距离。可他却会在适当的时候小声地提醒季琼宇注意脚下的路。
  “寄北,这辆公交车是开去哪儿的?”远远处有一辆公车向他们驶来。周寄北抬头看了眼说:“是去县城的。”
  季琼宇也不知怎么想地,随口问道:“你去过县城吗?”
  周寄北沉默着摇了摇头。季琼宇再次朝他伸出手,逆光中季琼宇的脸似乎能勾人魂,很难让人拒绝。
  周寄北就那么伸出了手。大手裹小手的那一刻,仿佛是交出了自己。
  公车快要阖门,季琼宇拉着周寄北往前跑,他先一步跨上了车,转身将周寄北拉起,周寄北个小,难免脚步不稳,他脚一扭,险些摔倒,季琼宇眼疾手快地搂抱住他,周寄北的侧脸贴在季琼宇的胸口向下的位置,摸不到他的心脏。
  车轮滚着泥泞同尘土幽幽地往前跑,车身时往左拐,忽而又往右飘,像喝醉了酒的人。
  车摇得厉害,周寄北不得不揪紧季琼宇的衣角。季琼宇仍旧搂着他,他低头小声说:“寄北,那儿有个座位,你去坐吧。”
  周寄北瞥了眼,把季琼宇的衣角纠得更紧,他舔了舔起皮的嘴唇说:“季叔叔坐吧,我站着就行。”
  说话间,季琼宇半搂半抱地带着他往里挤。那个座位靠里,等好不容易挤了过去,季琼宇一把抱起周寄北让他坐下。
  周寄北双脚离地的一瞬下意识地搂紧了季琼宇的脖子。
  “寄北睡一会吧,到站了季叔叔喊你。”
  车子颠得越来越厉害了,刹车油门似失了控般随意乱踩,周寄北头抵车窗玻璃,渐感困意上涌。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即使时隔六年,季琼宇仍然记得每一个细节。车轮是以多少迈的时速横冲直撞,方向盘是先以右拐三圈后,再以急速往左倒转三圈,车头以蛮力直撞断桥,车轮打滑绊过石桩,彻底仰天翻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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