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内容,与传统的法学教科书不同的是,这本书并不算厚,字号也不小,行间距比较宽,整个排版让人看着很舒服,没有满页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带来的压迫感和乏味感。
喻熹把书翻回到正文的第一页,他准备好好预习一番。正文的第一章是导论,第一节讲的是民法的概念,也就是阐述什么是民法。
盯着这些宋体字许久,他的意识却一直漂浮在这本书的文字之外。
他深吸了一口气,思绪纷杂。
这晚他做了个梦,他梦到了一场茫茫大雾。
那雾浓密、粘稠,他站在雾中,视线逐渐模糊,一伸手,五指的轮廓隐约。
在这迷雾中,他既看不清来处,也看不到归途。他是该仓皇而逃还是一动不动?
半晌后,他选择了盘腿而坐,看雾色深处。
13、你叫什么?
入春以后的天是越亮越早了。夜间浓重的凉意在空气中慢慢的游走穿行,随着旭日东升,朝阳透过云层洒向地面,它们才骚动起来,最终消散得无影无踪。
周一到了。
这世界在一天中最能展现出蓬勃生命力的时刻大概是在早晨。各种小生灵苏醒;云雀在枝头高啭着歌喉;人们经过一夜好眠后精神饱满,怀揣着新希望,开始为新一天的生活奔波忙碌起来。
喻熹是跟薛纪良在同一时间起床的,他俩在食堂吃完早餐后各自捧着没喝完的豆浆就拔腿往教学楼走去。
第一节课的上课时间是八点半,喻熹咬着吸管,边走边抬手看表,还有近四十多分钟才上课。
薛纪良一直保持着提前半个小时到教室的好习惯。十来分钟后他们走到教室,宽敞明亮的阶梯教室内空无一人,他们俩是最早到的。
“嚯,来得这么早,一个人都没有,我还真不习惯。”喻熹环顾空落落的教室,开口道。
他俩挑了面向讲台的最左边第一排的位置,喻熹靠窗,薛纪良靠过道,挨着坐下。
“你当然不习惯呐,要坚持呦未来的喻大班长,过几天就会习惯的。”薛纪良把教材拿出来放在桌面上,边说着。
喻熹乌黑的眼珠子溜溜地转了一圈,他拿着书问薛纪良:“你说席律师为什么要来当老师啊?”
薛纪良微微皱眉思忖后回答:“具体是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之前问过我姑妈,她也很吃惊,她说她认识席律师的这些年来,只知道他是个民商事律师,一直在做实务,好像没有从事过法学教育的工作。”
“喔...”喻熹若有所思,发出喉音。
“不过这也不奇怪,现在法学院的老师哪个不是身兼数职啊?都是教教书顺便做做案子。”薛纪良伸手拨弄打理着刘海,又接着道,“噢,对了,我姑妈还说席律师是咱们孟院长的师弟。院里近这几年不是在搞什么青年博士引入计划吗,没准就是这些契机他才来的。”
“嗯,有道理。”喻熹抿了抿唇,点头道。
薛纪良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语速变快,声音笃定,“他这绝对是头一回教书,不过我们也不亏,他那学历和学术能力都可以直接申请教授了,就来教本科生讲师还真是屈才了。”
喻熹:“确实,从这节课起我就是他的小迷弟哈哈哈。”
薛纪良先翻了个白眼:“这节课还没上呢,得听了才知道他课讲得怎么样啊。”说完后马上一转话锋,“不过嘛......嘿,不说了,此处小迷弟+1。”
喻熹听完后用右胳膊肘顶了一下薛纪良,不禁失笑,偏头看着他,“打脸不?脸肿了,瞧瞧你那傻样。”
“嘘嘘嘘,老师来了!”薛纪良用手背拍了喻熹,小声道。
喻熹转过头直视前方,侧耳倾听,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跫然足音,稳重踏实,有节奏。这人一定是昂首阔步、泰然自若前来的。
席澍清修长的腿跨进了教室。
喻熹和薛纪良一齐向他看去。
席澍清穿了一套米白色的西装。他身着双排扣的西服外套,里面是淡蓝色的衬衫,系着煤黑色的宽领带。外套的扣子是大粒的浅褐色木质扣,一眼望去,他上装可见的所有扣子都扣得整整齐齐,大大小小的没落下任何一粒。
外套左边胸口处的衣袋里还插着黑黄相间的口袋巾,跟领带的颜色遥相呼应,构成点睛之笔。
下半身的西裤齐脚踝,踩着双深棕色的皮鞋。
浅色的西装穿起来很挑人,更别说是这种套装。
像席澍清此刻身着的浅色套装一般是搭配的重灾区,除却个人的形体相貌,怎么搭还真是门大学问。内搭和配饰若是颜色再亮一点是浮夸是不着调,再深一点就是单调古板。
然而他搭得刚刚好,挑不出任何毛病。
像是顶级的时装设计师为自己的T台宠儿精心设计,量身定造打扮了一番,然后满意的将他带到秀场,呈现给观众一场时装视觉盛宴。
席澍清第一次来高校正式授课,选择亲和吸睛、温暖治愈的浅色系,既正式又随和,他的这一身,恰到好处,没有一丝不妥。
喻熹把他从上到下扫了一遍。衣品真好,这是他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席澍清左手拿着跟他们一样的教材和一本红色的册子,迈步走到讲台上。
他把书放在讲桌上,目光才扫过他们两人。
薛纪良赶紧起身三两步疾步走向席澍清,边说:“席老师,早上好!”
席澍清:“嗯,早上好。”
薛纪良走上讲台,轻笑,先做了个自我介绍,“老师,我叫薛纪良,是这个班的学委。”紧接着又说:“我来帮你打开投影吧。”
席澍清:“嗯,好。”
接着席澍清侧开身,薛纪良上前熟练的操作起来,席澍清在一旁专注地看着他的动作。
投影屏缓缓的落下。
喻熹坐在原位上,抬手看时间,八点零七分。
薛纪良:“搞定啦!”
“好,谢谢你。”席澍清噙着一抹礼貌的笑意,看着薛纪良说道。
薛纪良也一笑,“老师客气了,如果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就先回座位啦。”
席澍清颔首,“嗯。”
薛纪良转身回到喻熹旁边,坐下。
席澍清插好U盘,打开文件夹里的PPT,点开第一页。
八点十分,一切的准备工作就绪,就等学生来上课了。
此时教室里还是只有他们三个人。
三人一时静默无言。
喻熹和薛纪良两人都打开书,拿起笔,准备翻看。
他们的动作让席澍清侧目,他突然缓步走下讲台,走向他们所在的位置。
席澍清停步,站在桌旁,垂眸看着桌上的书,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拿到教材的?”
薛纪良连忙回答:“昨天晚上才发的书。”
“昨天晚上...”席澍清凝眸重复,又问:“教材拿到后有没有看过?”
他稍微停顿,眸色凛然,突然抬手翻了翻薛纪良的书。书上前几页有几处用黑笔勾画的痕迹。他看着他们俩,“第一章的导论部分都预习了吗?”
薛纪良眉轻颦,很诚实,“这第一章的内容太多了,我还没看完。”
整本书三百页挂点零头,导论部分就占了六分之一。
席澍清没说话,注视着喻熹,“你呢?”
喻熹闻声抬头,跟他对视。
少年挠了挠后脑勺,神色略显赧然,一双眼眸清亮干净,他说:“席老师,导论部分我看完了,但是......没怎么看懂。”
席澍清收回视线,淡淡地开口:“放宽心,初学者第一次读民法教材读不懂是很正常的。要是都能一读就懂,那还有必要来上课吗。”
他咬词吐字轻缓,声音像春日里的柳絮从耳畔旁抚过飘飞。
薛纪良抬头问他:“老师,民法究竟要怎么学?您今天是要把导论部分讲完吗?”
“导论部分只用一节课是讲不完的,我这节课会讲民法的具体学习方法,你可以重点关注。”席澍清回答,又问道:“你们上学期都开了哪几门专业课?”
薛纪良的嗓子不合时宜的有点痒,他轻咳了一声,喻熹正好开口抢答,“开了法理学、法社会学和法律逻辑学三门课。”
席澍清沉吟,“嗯,我知道了。”
教室里陆陆续续有同学进来了。
席澍清转身向讲台上走去,走了两步,突然顿住,他转过身,看着喻熹,轻启唇,“你叫什么?”
金灿灿的晨光透过窗户,在玻璃上形成一圈七彩的光晕。
少年正在这光晕底下,他的嘴角微勾起一个柔和的弧度,“喻熹。比喻的喻,晨光熹微的熹。”
席澍清颔首静默,似在思考回忆着什么。而后他不再多言,三两步走上讲台。
三三两两的又到了不少同学,喻熹往后望去,大概来了一半的人。
正看着,王铭来了,他坐到了薛纪良的身后。
大学的课堂到课情况一般是这样的,不出意外大多数人都是踩点,上课前的最后五分钟往往能涌入至少一半的人。
法学院中像刑法、民法这类应用法学科目的师资相对而言比较充足。为了保证课堂质量,一般是小班授课。
他们班共有五十人。脚步声,私语声,书页、桌椅的摩擦声混杂在一起,整个教室开始变得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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