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染侧头看他,皱眉问:“施老师?”
“没事,”施炎收起上扬的嘴角,清了清嗓子,“你们继续。”
施炎透过镜子看了林君晓一眼,瞧他这些话说得......不怎么聪明。
既然都知道秋枫和郁染之间是“合约恋爱”,那心里得多没底气才会在第一次见面便“耀武扬威”,生怕两人戏假情真。
郁染天真烂漫,看不明白施炎那眼神,可林君晓却心领神会。
“对了,你们的新歌我很喜欢,很好听。”林君晓不动声色,缓和气氛道,“枫叔的音乐一直很好,这次的也不例外。”
那三首歌最多算秋枫的“干儿子”,压根不能算“他的音乐”......
郁染嘴上没有多说,可心里觉得林君晓说话颐指气使,语气莫名得瑟。加之郁染对他的印象极差,因此回了句谢谢后便重新坐下,不再与他交谈。
林君晓离开,施炎安慰郁染说:“这个圈子里怎么说话的人都有,听听就好。”
郁染不愿自己的情绪影响节目录制,于是勉强勾起嘴角透过镜子看着施炎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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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强乐队》第二季录制进入倒计时。
郁染对录节目毫无经验与头绪,因此施炎让他跟着自己,快速适应。
为了缩短导师与选手之间的距离,舞台下方的席位为四张高脚凳。看似简单却让人眼前一亮,与其他选秀类节目的演播厅布置行程鲜明对比。
“枫叔说这几张凳子和舞台之间没有距离,而乐队的意义也在于所有人之间都没有距离。”林君晓悠悠开口,好似在暗示这设计是秋枫的意思。
郁染盯着凳子皱眉,没有吭声便抬屁股坐下,心中不解:秋枫怎么会在意凳子是什么样,他站在舞台上操心音乐都已经是一肚子火,还有闲情逸致关心台下?
林君晓走到凳子旁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与自己同组的导师,“杨老师,您先请。”
杨瑜,四人中唯一的女性,三十三岁,当红歌手。杨瑜的经历与施炎有些类似,都是在二十出头以乐队的形式被人发现,而后被经纪公司看重,接着签约进入娱乐圈发展。杨瑜当年亦是乐队的主唱,而她的乐队在失去她之后,什么都没有留下,名字都鲜少被人提及。
“谢谢。”杨瑜冲着林君晓淡然一笑,很是客气。
郁染见林君晓的行为妥帖,这才下意识看向施炎,“老师,您......”
施炎抬手落在郁染的肩膀上,阻止他起身,“坐着吧,没关系。没有镜头拍着的时候,不用跟我客气。”施炎在郁染身边坐下,压低声音道,“在这个圈子里,如果怕自己错,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看别人,再做事。”
“就是‘效仿’别人?”
“谈不上‘效仿’,只是一个少犯错的方式罢了。”
“......”
施炎侧头看着郁染,“怎么,我说的多了?”
“没......不是,谢谢您。”郁染面上尴尬,嫌自己不够机灵,“我以后会注意。”
“不着急,慢慢习惯就好了。”施炎看着自己手里的台本,停顿片刻又说,“做摇滚乐难免心中会有些特立独行的想法,年轻人也应该坚持自我。只是在这个圈子里,无数的眼睛都会盯着,所有人都等着你犯错。”
郁染连忙点头,明白施炎话中的意思,心中却突然想起老罗让自己模仿施炎的造型。
那日的“模仿”和当下的“效仿”相去甚远,一个是外,一个是内,可听在耳中却又有几分相似。
随即,郁染又想起秋枫说,你就是你。这四个字本是说皮相装扮,但仔细琢磨又觉放在当下也极为合适。
“要开始录影了,放松。”施炎见郁染眼中又揣上紧张,如黑洞洞的井底,随即又说,“你那副‘小野猫’的样子,很招人喜欢,这节目会适合你的。”
郁染侧头看向林君晓,随即又望向不远处的秋枫。
秋枫担任整个节目的音乐总监制,是台上台下最忙的一个。每一位选手都要与他进行沟通排演,事情繁琐且冗杂。秋枫的脾气上来,演播厅里时常能听到他呵责他人的话语,他自然也没时间搭理郁染,连点余光都没有分过来。
郁染坐在高脚凳上,周围都是工作人员和参赛选手。灯光从头顶打下来,照在黑灰色的地板上,形成一层冷冷的光晕,让郁染的脚心感到凉。微弱的凉,不易察觉的凉。身边细碎的窃窃私语声环绕,可他竟然有一种抽离感,恍若身边这些人都很远。身处演艺圈中,却也很远。
郁染朝着秋枫又看了几眼,随即固执的移开视线。
这老流氓,怕是和穿着情侣装的林君晓更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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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轮选手选拔,需要一连录制三天节目。
直到第二天录影结束,郁染才终于在这不熟悉的环境中感到些自在,这一点多亏了施炎。
施炎见他全无经验,时常给郁染递话,言语间更是对他照顾有加。
镜头里,杨瑜与林君晓组成“塑料”搭档,说话客气,彼此尊重,偶尔开开玩笑,距离不远不近。施炎与郁染同框,画面却有另一种火花碰撞。施炎本就如天之骄子,这些年更积攒了大量的综艺经验。他一只手抓着郁染的椅子把手,身体微微倾斜,面对郁染有些羞涩接不上话的样子,轻笑着应对,画面感极强。
第一天录制结束,导演便对施炎和郁染的组合称赞有加,更是表达,“没想到是这样的效果,咱们收视率稳了!”
录节目之前,老罗对郁染说起施炎,表示对方不会为难郁染,大可放心。
媒体处处将施炎和郁染对比,甚至还说郁染是他的“代替品”。若是施炎在节目中表现出半点苛责,一定会被好事者无限放大,甚至撰写出脑洞大开的故事。
施炎主动提出让郁染一起做节目,一是为了帮衬炽夜乐队,二也是给自己一个正名的机会,卖一份“提携后辈”的人设。老罗说起这些时,郁染不太懂。两天的相处,他朦胧间明白了些什么......
镜头前,人人都看似真实,却又带着面具。
那些选手明明在他耳边说着瞧不起彼此,可上了台却又称兄道弟,就连林君晓在镜头前对他说话都是笑意盈盈、修养极佳,全无休息室中的那副矫揉模样......
两天时间过得很慢,结束之时郁染心中萌生千头万绪的想法,而那张白皙姣好的脸庞也挂上了些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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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演播大楼之前,郁染遇到了刚刚忙完的秋枫。
秋枫身上还穿着那件黑色外套,站在门口抽烟,身上的洒脱帅气不减分毫。
“累了?”秋枫的目光极深,打在郁染的脸颊上,犹如为溺水者提供一只绳索,“过来。”
若不是那黑色外套刺眼难挨,郁染定会朝他走去,吮吸他身上的味道,让自己沉静在秋枫提供的“安全”之中,蹭在他怀里喊一声秋爸爸,“很晚了,我要回去了。”
“送你回去?”
“不用。”
秋枫将手里的烟头扔掉,朝郁染跨出一步,“干什么,怎么又闹脾气。”他抬起手捏住郁染的后颈,双眼中布满了疲惫,却还是冲着郁染笑了。
“没闹脾气。”郁染毫不领情,抬起手推开秋枫,让自己装出一副悠然样子,“我就是累了。”
手臂悬在半空中,秋枫的眼神也阴沉不少。“下午看你和施炎有说有笑,这会儿怎么回事。”听秋枫的语气,似乎也没了耐性,嫌郁染扫兴,嫌他破坏两人独处的气氛,“几天没说话,对我就这么个态度?”
“我就是这个态度。”
秋枫点点头,又点了根烟抽了口烟,随即扔掉,满眼皆是愠色撩起的尘埃,呼之欲出的气焰,“好心想跑一趟送你,不愿意就算了,随你。”
说完,秋枫转身往演播厅大楼里走,不再回头。
郁染看着他的背影,心想有什么了不起,本就不愿跟他独处,更不想多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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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郁染洗了澡换衣服,打开电子琴戴上耳机,完全让自己沉浸在音乐之中。
他一遍一遍演奏《星途》,脑中回想的却是这几个月秋枫对他说过的话。郁染指尖流出的音乐忠于本心,和最初创作成型时,不差分毫。
想想你要做什么样的音乐,想想你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秋枫对《星途》的期待是什么?郁染自己对《星途》的期待又是什么?
他茫然卸下耳机,看向时间才发现,已经两点多了。
郁染收好琴,刚刚起身便迎来了家里的“小可爱”。秋田狗看他站起来,摇着尾巴睡眼惺忪冲他跑来。
“这几天都没时间跟你玩。”郁染弯腰将田田抱起来,揉揉脑袋、摸摸屁股,宠爱的亲了好几下,“你一个人是不是很无聊啊......”
“宝贝儿,是不是想我了,等会抱着你睡。”
仔细想想,不知在秋枫面前的郁染,是不是也如秋田狗一样“满眼寂寥”,摇着尾巴“想要抱抱”。
不知秋枫会不会也有分恻隐之心,因少了对“宠物”的陪伴而心中难受。
郁染搂着小狗进屋,躺下后将他放在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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