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也可以说是没去。突然搬走是因为我家破产了,负债累累,我爸妈跑了。”在人声鼎沸的夜市上,黄桦轻飘飘地提起了往事。
第4章 四
黄桦算是学校里挺知名的富二代。说挺是因为虽然学校里的富二代不少,但黄桦这样长得好看性格不错最重要的是没有在学校里混日子的,算是富二代中的极少数。
而且黄桦在美术和设计这事儿上是天赋型选手,从他入校开始,毕业生的毕业纪念衫就是黄桦设计的,第一稿在学生老师中脱颖而出,他的天赋为人瞩目,过后就基本算是钦定,故而实在是个名人。
他家里就是做服装生意的,从夜市里支起的小小一个地摊发展到自己开厂,自己开公司做品牌,黄桦的父母是下海过后历经浮沉的一代人,但一个时代的浪头掀过,他们倒了。
家里的生意倒了,黄桦是有震动,但也不是太慌乱,家里资产不少,父母吃过苦,他也不是挥霍无度的性格,由奢入俭不算太难。
让黄桦很手足无措的是,父母变卖资产还完债以后,就把这些烂摊子都留给了他,两个人携手逃窜,告诉他的理由是要东山再起,但黄桦不明白,火烧眉毛的眼下该如何是好。
黄桦原本的目标是国内顶尖艺术院校,把出国留学作为自己的备选,但考前出了这样的大事,黄桦勉强撑完高考,成绩并不如意,一路滑档到了一个末流二本。
这就是黄桦所说的,上了,也没上。以黄桦的天赋,原本应该进入更高一等的学府潜心学习,但最终因为旁的事情落入那样艰难的境地,可见心中如何不甘。
黄桦说到这里就不再说了,姜启却心知肚明,让黄桦变成这样的绝不只是因为多年前高考的事情。他们离高考已经很遥远了,这么多年过去,进入社会摸爬滚打,也明白学历虽然是敲门砖,却也不是唯一的敲门砖,像黄桦这样有天赋、基础又很牢靠的人,未必真的欠缺那么一纸名校文凭。
换句话来说,学历能带给黄桦的打击应当已经过去了,现在更能摧残折磨他的,应该是别的事情。
姜启忽而想到方才黄桦接电话时为难而冷淡的模样,他心中一动,问他:“那刚才,是你父母给你打的电话吗?”
黄桦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点头道:“是的。”
“他们……”
姜启犹豫开口发问,刚说了两个字,黄桦便接过话茬,说:“问我要钱。东山再起没那么容易,他们也不是去东山再起的,只是想逃避,这几年都在问我要钱过日子。”
姜启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但转念一想,这又有什么想不到的,他的父母当时能抛下他跑,就已经说明是何等自私的人了。
有的孩子生下来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活在爱里,而有的孩子好像生下来就是为父母还债。黄桦或许从前也觉得自己是第一种,但如今便十分明白,他是的确在给父母还债。
想到这里,黄桦心头压抑了多年的愤懑与痛楚都化为一声讥嘲,他冷笑一声,好看的眉眼像结了霜,眼神淬满了厌恶和恨意。
“我哪有钱,我的钱都买车了,那不是在那儿停着吗?”黄桦忽然笑着说。
姜启这才抬眼顺着黄桦的目光望去,那是他们住的酒店的方向,原来黄桦把钱都买车了,姜启了解到这一点,心头越发惴惴。黄桦看起来像是倾家荡产来走这一遭,姜启心中有一个极为不妙的念头,他猜黄桦来了就没打算回去。
姜启才想到自己跟黄桦提出路上AA回去了再算账时,黄桦微妙的神情。他想到这里,就觉得冷汗都要落下来了,如果黄桦真的不打算再回去了,姜启能拉得住他吗?
姜启在心中安慰自己,也许自己和黄桦一同出行这一路,真的会改变黄桦原本的想法。
姜启在这个时刻更加体会到黄桦于他而言的不同,那种黄桦随时随地都会消失离开的恐慌笼罩着姜启,姜启在黄桦身边,感觉黄桦就像一捧流沙,随时都有可能从他手中流逝。
他握不紧黄桦,从前握不住,现在也握不住。
反倒是黄桦,看着姜启阴晴不定的面孔突然笑了起来,他眉眼俱弯,眼角翘起,那笑容灿烂,却未曾抵达眼底。
“你干嘛这个表情,不是要吃东西吗?”
姜启食不知味地拿起烧烤,尝了一口,还是觉得心中百般不是滋味,他屡次想要开口问问黄桦,但最终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好作罢。黄桦看他屡次喉结滚动又微不可查地叹气,越发觉得好笑似的,噗嗤笑出了声。
姜启却没有笑的心思,他有很多想要问黄桦的问题,但并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好时机。按黄桦说的,这几年都是他在接济父母,那他尚且是学生、是个刚毕业的穷光蛋的时候,都是怎么应对父母的呢?
姜启才不信黄桦只是赚了钱以后才开始接济父母,他必然是已经被父母纠缠多年,否则不至于疲惫至此。
沉默地看了黄桦一会儿,姜启仍然没有选择开口问,黄桦这一晚心情并不十分愉快,说说笑笑也不过是下意识的自我保护,姜启做不到在此刻戳他伤口。
于是姜启换了个问题,问黄桦:“我出来这么久,那边的更新频率不能断,我跟工作室商量了要拍两个vlog,你会介意吗?”
黄桦吃烧烤的动作顿了一下,而后道:“你拍吧,我无所谓。”
两人达成一致,姜启默默点头,将心中的问题咽回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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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启的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越往北,日头越毒辣,北方的日光与南方十分不同,且北边植被渐渐不如来时路上茂盛,高速公路上已经会途径大片大片的荒原地带,黄桦在出发前从车里翻出一个箱子,扔出来一罐防晒霜。
“记得擦。”黄桦说。
姜启算是半个靠脸吃饭的人,当然不能拿自己的脸开玩笑,也跟着老老实实地涂防晒。
北方的日头毒,连风也割面,尚处盛夏,途经荒原之时,仍然能感受到烈烈长风扑面而来。两个人都戴着墨镜,越是往北,车上的灰尘越多,已经有长途跋涉之后饱经风霜的沧桑之感。
但夏天总是阴晴不定的,上午出发的时候天空万里无云,还没到中午,前路就是一片阴沉沉的黑云,要下雨了。
“我们要找个地方停一停吗?”姜启开着车,问黄桦。
黄桦把手垫在脑后,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前方的黑云,摇了摇头。“继续走吧,如果真的太大了,就在路边歇一会儿。”
黄桦一语成谶,尚未开出五公里,暴雨倾盆而至,前路犹如挡着一片水雾,什么也看不清。姜启将车沿着辅道拐到高速公路下面的县道上,停在路边暂避风雨。
这停车的地方四周皆没有村社乡镇,但有县道,就说明向前会有人烟,只是此刻风雨将他们困在原地,哪儿也去不了。
汽车形成了一个极其狭小密闭的空间,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看着雨水顺着车窗蜿蜒淌过,很快又被新的水痕覆盖,雷鸣闪电一同降临,雨势一阵大过一阵,地上很快就起了积水。
是黄桦先发出一声轻笑:“出发的时候还怕晒坏了,半瓶防晒都白涂了。”
姜启道:“做好准备工作也没错。”
黄桦摇了摇头,像是回忆往事似的,开始给姜启讲故事。他声音不算低,只是说得很慢,平白无故地有种岁月静好之感。
“通知书来了以后我交了学费,两手空空,就开始去给别人画画。你知道我一直瞧不起那种公园门口画人像、小店里边卖泥塑的人,我觉得匠气,但没办法,那时候画画也成了我的手艺,我又是画这些,又是去培训班代课,一个暑假也攒了不少钱。”
黄桦说到这里,大约是想抽烟,伸手在座位之间的隔挡里摸了一会儿,细长的手指已经夹起烟盒,又放下了。车窗都关着,不方便散味,熏得慌。
黄桦的手指意犹未尽地摩挲着烟盒上的烫金包装,接着说:“但上大学以后课程很多,时间也不稳定,最重要的是我们学校在大学城里,时间上也不允许我坐两个小时公交车进一趟城。所以我开始跟着同学做微商了。”
姜启是万万没想到他还做过这个行当,忍不住瞪大眼睛,黄桦却笑:“你别这么看着我,那时候微商哪有现在这么多人做,我几乎就是第一代微商。当时我们做了一个护肤品牌,功效吹得天花乱坠,我同学跟亲戚一起合作的,我在他那儿拿了三千块的货,不到两周就卖光了。我又用本金带利润全拿成货,林林总总加起来,一个月卖了快一千件。”
姜启是真的震惊,他也做电商,他自己作为垂直领域大V的影响力,外加公司买的营销宣传,多方发力,月销量也不过稳定在千位。除非有大型促销购物活动,否则想让销量大幅提升已经很难。同质博主太多,大家的产品又大同小异,卖货已经从货物本身的魅力转移到卖家的魅力上来。姜启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是在出卖色相赚钱。
看了眼姜启震惊不已的眼神,黄桦又笑了:“你是不是很震惊,其实没什么可惊讶的,我们学校在荒郊野岭的大学城,四周什么都没有,文史艺术类学院女生又很多。我们卖的是现货,价格也便宜,所以销路不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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