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体重的警钟还时刻敲响在头顶,但排练了一晚上,所有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这会儿再也顾不得那么多,纷纷自觉地上前来接受投喂,一个个儿还不忘卖乖:“多谢白娘子。”
江行舟笑得无奈,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任由他们一通乱喊。
领完吃的,一帮人立马就自觉地往后台走,把偌大的剧场留给小两口做二人世界,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贴心地关了剧场顶端的大灯。
整个剧场里瞬间就只剩下了舞台上的一束白光,亮是不怎么亮,但不至于让四周一片漆黑,暧昧得刚刚好。
原沅在这样的灯光下打量着眼前的人,逆天的大长腿,俊美又冷冽的一张脸。就是这么一个平日里对谁都又冷又酷的人,却会在冬天的深夜,跑到剧场来接彩排的他回家,顺便请全班同学吃夜宵。
太他妈绝了吧,这人居然是他男朋友。
一想到这儿,原沅就忍不住扑到了他身上。
他身上的古装还没来得及脱,长袍玉带就这样缠绕在江行舟的身侧,让后者一时间觉得又是神奇,又是好笑:“怎么回事,就这么急?”
“我从早上八点出门儿,到现在有十六个小时没见你了,”原沅双手搂在他的腰际,亲吻他的脸颊,“想死你了,想得我从头到脚都难受。”
昏暗的环境打破了江行舟的最后一丝顾忌,他一只手轻轻扶起原沅的下巴,毫不忸怩地亲了回去。
偌大的剧场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束白色的追光远远地打在一旁,这样的气氛实在太美妙,两人就这么抱在一起,腻歪了好一会儿。
直到下一秒,剧场顶部的灯光忽然大亮,两人吓了一跳,原沅他们班的班长站在最后一排,一看到他们这副架势,就猛地捂住了眼睛:“打、打扰了,你们继续。”
不等两人反应过来,班长又忽然把手放了下去:“不对,你们要亲回家亲,我这赶着锁门呢。”
江行舟尴尬得整个人都僵住了,原沅倒是浑不在意,冲班长笑了笑:“这就走这就走。”
等原沅换好衣服出来,班长已经不见了,他边拉着江行舟的手往外走,边忍不住地笑:“可怜的小直男,可别把他给吓着了。”
江行舟问他:“我当初也是直男,你怎么不怕把我给吓着?”
原沅转头看他:“直男喜欢在酒吧强吻别人啊?”
江行舟面色一窘,却还是认认真真地纠正道:“没有别人。”
原沅又笑得混不吝,两人就这么一道出了剧场大楼。舞台上灯光多,温度也高,原沅待了一整天,都热习惯了,这会儿一出门,让半夜十二点的冷风一吹,瞬间整个人都打了个寒颤。
原沅一个北方人,按道理并不怕冷,可不知怎么的,自从他来了南方,总觉得这里的零上比北方的零下还冻人。
江行舟瞥了他一眼,默默地握住他的一只手,揣进了自己的一侧口袋里。
原沅见状,一时间忍俊不禁:“我又不是小女孩儿,有必要嘛?”
“谁一吹风就发烧?”江行舟冷哼了一声,“跟棵小白菜似的。”
他一提这个,原沅自知理亏,也不反驳他了,从善如流地朝他伸出了另一只:“这只也冷的,你好偏心。”
江行舟说:“按顺序,轮流来。”
原沅又“噗嗤”笑出了声,由着江行舟把两人的手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江行舟的手掌温暖而干燥,原沅冻得略有些僵硬的手很快就恢复了知觉,回握住他。
原沅的手指已经很长了,江行舟的手却比他还要稍稍大一点儿,正好能把他包裹住。
他的手跟人一样,也生得好看,原沅这会儿虽然看不见,但凭借记忆,再加上此刻指尖的触感,也能轻而易举地描摹它的轮廓。
江行舟的手指修长而光滑,除了中指上结了一层薄而硬的茧——
原沅因为从小不好好学习,所以没长过这个,总觉得这是学霸的象征,于是忍不住轻轻捏了一下。
江行舟察觉到了什么,反手把他躁动不安的手指捉进了手心里,侧目看他:“干什么?”
原沅在他的手心上搔了一下,江行舟被他这冷不丁的动作弄得一怔,刚要开口,就见原沅轻挑地一扬眉:“跟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什么乱七八糟的,”听到电影《青蛇》里的经典歌词,江行舟提醒他,“你小心跟话剧背串了。”
说起这个,原沅又想到了什么,兴奋道:“对了,你敢信么?今天老师夸我了。”
江行舟顺着他问:“夸你什么?”
“夸我进步很大,尤其是感情戏。”原沅笑道,“你说,是不是因为我谈恋爱了,所以眼神就不一样了?”
“你看看我现在的眼神,”他转过头盯着江行舟,“看我一眼嘛。”
江行舟只得依言看他,他的一双狐狸眼睛含着笑,微微眯着,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有没有戏不知道,勾人却是真的。
江行舟下了定论:“你不适合演书生。”
原沅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评价,皱眉道:“那我适合演什么?”
江行舟莞尔:“狐狸精。”
原沅怔了怔,眼睛又笑成了两弯月牙:“好嘛,这不就把你这位神仙的魂儿都勾走了。”
第75章 雷峰塔
等原沅跟他闹够了,江行舟才正色道:“其实你的戏一直很好,有灵气,这是天生的,不是每个演员都能做到。”
“真的?”江行舟在夸奖人方面向来吝啬,原沅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样评价自己的专业能力,一时间有些惊讶,“你不是诓我吧?”
“之前拍微电影的时候就发现了,”江行舟的语气挺认真,不过转折也来得很快,“但是以后正式走上了这条路,不能一直靠灵气来演戏,所以还是得好好学习,技巧一样不能落下。”
“知道啦,我最近都可努力了。”原沅眯着眼笑,“你看啊,自从跟了你之后,我除了拍戏就是学习,再没泡过夜店,也再没打过架,我这算不算是改邪归正了?”
江行舟莞尔:“这么说,我这个导生还算是称职。”
“是男朋友比较称职。”原沅纠正道,“我这个人,成绩不好,性格顽劣,哪儿哪儿都不行;你呢,学习好,能力强,国民男神。现在既然做你男朋友了,我要是再不努力一点儿,那可不就真的是一朵儿鲜花插牛粪,美丽白菜被猪拱……”
正说到这句,江行舟低声说:“谁拱谁?”
原沅正说到兴头,没听清他这句话,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嗯?”
江行舟摇了摇头:“没什么。”
原沅也没在意,自顾自地接着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听我说这种话,但这是事实嘛。我俩谈恋爱之所以像扶贫,是因为你真的太优秀了。不过我会努力赶上你的,所以你要等等我。”
不等江行舟开口,原沅就接着说:“我这么个有害垃圾,既然被你捡到了,就不能再随地乱扔了。”
江行舟问:“随地乱扔了会怎么样?”
原沅说:“罚去做垃圾分类管理员。”
江行舟眉梢轻扬:“那还不是在管你?”
“……行吧,反正我乐意被你管,”原沅歪着头笑,“好哥哥,这个月底汇演,给你留了家长票的。”
江行舟本来正因为他那声猝不及防的轻佻称呼而耳尖发热,听到后半句,心下又蓦地一沉:“那你……”
话没说完,但原沅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期末大戏对表演系的学生来说意义重大,因此每学期的汇演都有不少家长来现场观摩;表演系多的是盼着自家姑娘小伙儿将来成大明星的父母,自然不愿错过孩子的每一场演出。
不过原沅属于例外的那种。
“我爸妈工作太忙了,我姐也没空,”原沅毫不在意道,“不来正好,免得打扰咱俩二人世界。”
江行舟没说话,口袋里握着他的手却紧了紧。
两人之间早就培养出了心有灵犀的默契,只是这一个动作,原沅就明白了他在想什么,也难得地没出声。
他没怎么正式地跟江行舟说过自己家里的事,倒也不是刻意避讳,只是提起来就心烦,所以懒得说。但他知道以江行舟的观察能力和细心程度,怎么着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江行舟的温柔和细致几乎刻在了骨子里,很多事,只要原沅不想说,他就从来不会问。
“你别担心,”沉默了半晌后,原沅终于开了口,“我迟早会跟他们坦白的。”
江行舟说:“我不担心。”
“我以前过得太浑了,直到遇见你,才知道原来人生是这么回事儿,”原沅的声音很轻,“原来我不是天生的垃圾,我也有废物利用的价值。”
“所以你是我八辈子都求不来的福分,”他抬眸看向江行舟,“我认定你了,谁都别想拦我。”
察觉到他话里的不安,江行舟安抚般地伸手揉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有这么悲壮?”
“怎么没有啊,你看咱俩多像许仙和白娘子,谈个恋爱都得惊天地泣鬼神的,”原沅又笑,“不过我可没许仙那么胆儿小,我可舍不得让你去雷峰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