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宋苏卿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他。
淡淡的膏药香，渐渐的弥漫开了，掩盖住了窗外飘来的饭菜香。
苏允澈将衣服放下，看了眼手机，都九点多，他今天还要去帮兰姨忙。
他轻轻抬手：“扶我起来。”
宋苏卿特别小心的扶着他的腰，将他从床上拉起来，见他根本不敢用力，整个人都是软的。
“要不要，小的替你穿衣服……”
“滚！”
“好咧！”
第31章
由于苏允澈的腰昨晚被宋苏卿踹了两脚, 整个腰背都是有点发青带紫，身上也全是一股子狗皮膏药的味道。
他只好一手扶着腰, 一手扶着墙, 慢慢悠悠的挪到楼梯口。稍微动作大了一点都会被扯着, 瞬间痛觉就开始麻痹他的神经，生疼。
刚走到楼梯口, 正准备伸腿下楼时，宋苏卿突然在他的面前蹲下, 点点斑驳的阳光氤氲在他单薄的背影上。
“你这是干嘛？”苏允澈说。
宋苏卿轻轻拍了拍后背：“澈哥我背你，你是被我弄伤的, 我要对你负责。”
语气十分坚定, 双眼炯炯有神。
苏允澈停顿了两秒：“好！”
反正有免费的劳动力，干嘛不用。
宋苏卿力气不小，一把就将苏允澈背了起来：“澈哥, 你扶好了, 我们出发了！”
“你还记得怎么兰姨超市吗？”苏允澈勾住宋苏卿的脖子, 呼出的热气全部骚弄着宋苏卿的耳朵。
宋苏卿停顿了一下：“……我应该记得吧。”
其实他记得并不清楚，而且昨晚走的有些夜路, 巷子本就深而且错综复杂，绕来绕去的。
嘴皮子硬了不到五分钟，就还是低头认错, 只好让骑在他身上的苏允澈指挥去兰姨超市的路。
十几分钟后，终于穿过了最后一个巷子，一出来便是宽阔的大马路, 路边行人很多，呼呼的风声充斥在耳旁。
“现在你记得路了吗？”苏允澈轻轻敲了敲眼前的黑色脑袋。
宋苏卿嘟喃：“……记住了。”
霎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声，紧接着清脆的玻璃碎裂的声音，刷啦一声，撒了一地。
这是……兰姨的声音！
苏允澈猛然间从宋苏卿的背上跳了下来，脚下一麻，稍微扭了一下。
宋苏卿连忙扶着他：“小心！”
“兰姨有危险！”
苏允澈奋力甩开他的手，不顾伤就冲了出去，一眼就看到马路对面的兰姨超市。
超市的玻璃门直接碎了一地，玻璃渣铺满了人行道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手里握着拖把守在超市门口。
她身体颤抖得厉害，但手里的拖把却依旧疯狂的甩打着想要进来的男人。
“你给我滚，不要过来，滚啊！”兰素银挥动着拖把，拖把上的水渍满天飞舞。
男人依旧是那身打扮，穿着黑衣，戴着黑帽，满脸的胡茬和疲倦：“这也是我的店，我为什么不能要回来。”
男人挺身想直接闯进去，却被兰素银一个拖把打了回去，湿答答的拖把全部扫了男人全身，脏了他一身，整个人更加狼狈。
瞬间男人恼羞成怒，扯着嗓子直接扑上去：“你这臭婆娘想死……”
“你他妈给我滚！”
苏允澈直接从马路对面闯了过来，一个飞踢直接踹在了男人身上，男人应声倒地，真的滚了几圈。
他揉了揉腰，转头看见蹲在里面瑟瑟发抖的兰素银，火气一下就上了脑门，嘴里骂了一句：“狗东西……”
大步垮上去，径直揪起躺倒在地上男人的领子，一个拳头就打了上去，声音低沉怒吼：“妈的曲于，你下次再来，信不信老子废了你！”
曲于全身瘫在地上，半开着眼睛看了苏允澈一眼，三角眼微微耷拉着，嘴角上扬，整张脸都写得“你能咋地。”
“妈的，你想死……”苏允澈立马挥起拳头，更加用力的又打了一拳。
曲于瞬间嘴角破了一个口子，血流了出来，霎时曲于就慌了，大喊大叫起来：“来人了，这有人打人啊，欺负老弱病残啊……”
苏允澈猛然松开他的领子，站了起来，看着他这么一副撒泼打滚的模样，微微一笑，稍稍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服，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
“说吧，刚出牢又赌输了多少钱。”苏允澈手插进口袋里，一只脚直接踩在了曲于的胸口。
刚跑过来的宋苏卿看到眼前这样的苏允澈微微一愣，此时的苏允澈面容收敛，声音也低沉了许多，就连平时最为清澈的眼眸，也变成了冰封下的千年寒潭，幽深不见底。
这样的苏允澈有些可怕。
他侧头看见一直蹲在店里的兰素银，连忙走上去，蹲在她身侧，说话声音很轻：“兰姨，我是小宋，不要怕，兰姨。”
兰素银微微抬头看他了一眼，满眼里都是红血丝，眼下的青丝很重，显然一个晚上没有睡觉，一直担惊受怕着。
昨夜还有说有笑，开朗的兰姨，今天竟然就是这副模样。
那个男人真的该死！
苏允澈见曲于有些发抖，他便加大的脚的力度：“恩？说，又欠了多少钱。”
“二……二十万。”曲于全身都有些颤抖，他之间就是被眼前这个小子弄进监狱的，平白无故蹲了一年牢。
他扫了眼四周，停下脚步的人越来越多，无数双眼睛如剑一般，直直的盯着他。
他可不能再一次进监狱了。
苏允澈突然对他歪头一笑，把脚也放在了地上，整个人都显得阴鸷：“出来一个月就欠了二十万，正好我前不久了解了一下市场价格，据说一个肾也是二十万，要不要我帮你联系一下。”
曲于瞬间全身僵硬，在地上蠕动，连退了数步，四肢都在颤抖：“不要，不要……”
“那就给我滚！”苏允澈奋力一脚又踹到了他的肚子上。
曲于连忙爬起来，见四周围了很多人，扯着嗓子吼了一句：“滚开，看什么看。”
周围的人像是听明白了一个大概，纷纷指指点点。
一个全身散发的恶臭的黑影，消失在视线里。
苏允澈瞬间瘫软下来，背上的伤一直扯着，酸胀又发麻，整片都像是动不了一样。
宋苏卿见人跑走了，连忙顺了顺一直蹲在地上的兰素银的背，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兰姨，不要怕，人都走了，没事了。”
兰素银微微抬头，看见落荒而逃的曲于背影，还有浑身卸力坐在地上的苏允澈，声音发颤，有些干涸沙哑：“小……小澈……”
“兰姨，澈哥没事，澈哥就是累了，我过去看看他。”
宋苏卿一直担心那个男人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可当他听见苏允澈说要卖那个人肾时，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不愧是他澈哥，人狠话少。
“澈哥你还好吧。”他跑到苏允澈身边坐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笑着说，“澈哥，你靠着我吧！”
苏允澈嘴角抽了一下，昨天说的话，今天就用到自己身上了。
他轻轻撞了撞他的肩膀，并没有靠上去。
他活着挣扎、狼狈、不堪，像是臭水沟里的污泥。
他和宋苏卿终究不是一类人。
他歇了一会儿，就连忙起身，腰突然扯了一下，深深的倒吸了一口气，咬牙忍了下去，问道：“兰姨怎么样了？”
“兰姨吓着了，而且吓得还不清。”宋苏卿也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和他同行，看出他腰疼，也就伸手放在他的腰后，替他轻轻揉着。
苏允澈微微低头，说了一句：“谢谢！”好像自己还是玷污了他。
“客气！”宋苏卿咧嘴一笑，“就是那个男人是谁啊。”
“他叫曲于，是兰姨的前夫，前年因为抢劫坐牢了，如今应该是刑满释放。他嗜赌成性，而且动不动就打兰姨，所以就算他们离婚三年了，兰姨还是很怕他。”苏允澈渐渐的放慢脚步，他不希望自己现在所说的一切，会让兰素银听见。
“你以后千万不要在兰姨面前提这个人的名字，他就是一个人渣。”
宋苏卿连连点头：“你去看看兰姨吧，我打电话要简藏过来。”
“他来干嘛？”苏允澈脱口而出，他不希望兰姨的事情有越来越多人知道。
宋苏卿歪头一笑：“这地上的碎玻璃总要有人清理吧，而且还需要送兰姨出医院，我看她情况真的不好，可能需要住院看几天。”
苏允澈凝视望着已经慢慢站起来的兰素银，她双腿发软，巍巍颤颤的。
她还穿着昨晚上的衣服，一件驼色大衣，现在却满是污渍，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就连手指头都是白得发紫。
霎时，苏允澈鼻尖发酸，猛然冲了过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这时他才发现兰姨原来这么瘦弱，一直细心照顾他的兰姨，需要抬头仰望的兰姨，已经不如他的肩膀高了。
顿时水雾弥漫了他的眼眸，声音哏噎，轻轻柔柔的叫了一声：“兰姨……”
兰素银心里的弦突然断了，她用力的抱住前面的这个单薄的少年，把所有的委屈发泄出来，嚎啕大哭。
在一旁的宋苏卿放下手机，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人，那一刻他知道了兰素银在苏允澈心里的地位，应该算是母亲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