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们还是有缘分的,”安晓倩说。
谢渊不接话,他忙着给客人换餐,并没有和安晓倩多说什么。
安晓倩有自己的骄傲,她并没有死缠烂打,但是她觉得,命运把他推到她的面前,一定有其道理。
二零零八年八月八日,帝都的奥运会正式举办了。
姜询是志愿者,有幸进入了会场,虽然离得远,但是还是近距离地参与了这场盛世壮举。
帝都的人一下子增多了很多,有很多金发碧眼的外国友人。
谢渊和姜询在街上逛街的时候,有个白人女孩向他们走来,用英文说:“你们好啊,你们是一对吗?你们好配哦!”
谢渊和姜询都勉强听得懂,有些架不住外国友人的热情,只能报以礼貌善意的微笑。
那个白人女孩走之前对谢渊说:“我太喜欢你的眼睛了,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眼睛,是黑色的瞳孔。”
谢渊笑着说:“谢谢。”
八月中,是安晓倩的生日。
安家在南山云区准备了一个宴会,对于帝都的人来说,能进入南山云区,就是一种象征和荣耀。
安晓倩把两张邀请函给了谢渊,说:“我希望你和姜询都可以一起来。”
谢渊下意识想要拒绝,安晓倩接着说:“即使你不喜欢我,但是我的生日,我还是希望你能来。”
话已至此,谢渊不好推辞。
把邀请函拿回家,谢渊把它给了姜询。
姜询想了想,觉得还是去吧,真的不能那么不给人家女孩子面子。
姜询事先叫上了孟颜一起。他知道南山云区那是一个非富即贵的地儿,他觉得他和谢渊不应该冒冒失失地就去了,找一个比较熟悉的人一起,是最好的。
谢渊和姜询打了车过去和孟颜汇合,只能到南山的山腰上,帝都里的出租车都不愿意去那边的。
等了一会儿,孟家的车过来了。
孟颜穿了晚礼服,及脚踝的白色长裙,点缀着星星闪闪的亮片,看上去既优雅又贵气。
孟颜笑着开玩笑:“很漂亮是不是?不要太惊讶,一会儿晓倩一定更好看,相信我,还有媒体说,安家独女是南山云区最优秀的女神。”
谢渊和姜询忙着上车都没仔细听,直到车发动了,姜询才问:“你刚说什么?”
“说姜询是猪!”孟颜怼他。
姜询哭笑不得,他辩解:“刚刚没有仔细听。”
安家别墅在云区的西边,这栋西式的建筑像极了十七世纪的教堂,金碧辉煌。
红毯从别墅里铺了出来,孟颜最先下了车,她已经很习惯这样的场景。
谢渊和姜询不太习惯,他们穿的都是自己比较拿得出手的衣服,但是在这个场合还是显得格格不入。
梁少昀和安晓倩一起出来接他们。
安晓倩穿着礼服,画着精致的妆,看到谢渊时眼里都是笑意,笑着说:“你们来了,快进来吧。”
一行人进了别墅,因为寿星在这里所以吸引了很多目光。安晓倩和梁少昀没有呆多久,就各自被自家长辈带着到处去交际了。
孟颜最闲,她给自己今天定的目标就是全程陪着谢渊和姜询吃吃喝喝。
一直呆了一个多小时,安晓倩也没有再回来了,倒是她的母亲找过来了。
雍容华贵的女人踩着细高跟过来,谢渊有个毛病,就是听到高跟鞋的声音就头疼。
他忍着不适,客气地说:“阿姨,你好。”
安母嗤笑:“我还以为晓倩看上了个什么人呢。”
她原本以为即使不是豪门,但也不至于太差,可是她看见这个人全身上下都写着穷酸两个字,空有一张好看的脸。
孟颜想要上前理论,谢渊拉住了她。
谢渊没有生气,他不在意安晓倩自然也不会在意她母亲说些什么。
他脸上疏离客气,语气不卑不亢:“阿姨,刚好我女朋友来电话催了,我和我朋友就先回去了,麻烦您一会儿和安小姐说一声。”
“你有女朋友?”安母震惊了。
谢渊说:“有啊,安小姐也一直都知道,哦对了,我和安小姐只是朋友。”
安母此时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她从来没有想过是自己女儿的一厢情愿。
谢渊和姜询想走了,孟颜吩咐司机送他们回去。
离开了安家别墅,谢渊远远地看见了对面很远的地方还有一栋别墅,白色的建筑,在夜晚的灯光里看得很清楚。
他脑子里出现些混乱的画面,很模糊,最后定格在落地窗前一个女人的白色裙角。
“怎么了?”姜询问。
谢渊摇头,说:“没什么。”
谢渊和姜询离开了,安晓倩回来的时候只看到孟颜,她四处看了看。
“别看了,早走了,”孟颜说,“刚你妈过来了,语气还不太好听,谢渊直接说自己有女朋友。”
安晓倩捏着裙角,有些说不出话。
宴会还在进行,别墅门口进来了一个人,安父安母一看到便催促着安晓倩一起迎了上去。
“怀生兄,这挨着这么近,你这一出国就是好几个月,终于见到你了,”安国延迎了上去,语气里不乏讨好与恭维。
谢怀生是今天刚回国的,他去欧洲那边公干了一段时间,顺便着今天回来正好是安家女儿的生日。今天过来,也算是给了安国延最大的面子。
“晓倩几个月不见,更漂亮了,”谢怀生对安晓倩印象一直很深,她是南山云区最优秀的女孩子,如果不是大谢清好几岁,他非常愿意和安家联姻的。
“谢叔叔,”安晓倩还记着谢渊先离开的事情,这个时候只能打起精神来礼貌地叫人。
谢清跟在谢怀生后面,他还是那副调儿啷当的样子,站在谢怀生后面,只能更加证明了他差他的父亲差了太多了。
“里面请,”安国延说,“里面可是好几个老总都嚷着今天要和你喝两杯呢!”
谢怀生笑了笑,对后面的谢清吩咐:“今天你就跟着你晓倩姐到处看看,认认人。”
谢清在他爸面前乖得很,点头:“是,我知道了。”
几个长辈刚进去,孟颜对着谢清嗤笑:“装累了没?”
谢清回以冷笑:“关你屁事?”
安晓倩同样懒得理谢清,他们一代晚辈都懒得做表面工程。
谢清知道自己讨人厌的,索性也直接离开了,反正安晓倩和孟颜都不会告他的状的。
宴会上,安国延引着谢怀生步入正厅,见到了谢怀生,不少人投来了目光。有合作商过来攀谈,一场生日宴会就这么成了生意场。
宴会一直持续到十二点过,谢怀生刚回来还没有倒过来时差,便借故告辞了。
从正厅里出来,谢清人已经不见了。
谢怀生对这个儿子十分头疼,找不到人,只好自己先走了。
助理跟在他身后,沉默着也不开口。
谢家离安家很近,步行大概十多分钟。
他看到了谢家白色的别墅,在夜晚像一座繁华的坟墓。
助理到了谢家别墅门口才离开,谢怀生一个人进去了。别墅里灯很亮,保姆见他回来便去通知周婉。
周婉出门迎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声音也是小女人般的柔柔的:“先生回来了,吃过了吗?要不要我吩咐厨房去准备一点?”
谢怀生并不想说话,他把西装外套丢给了她,进了大厅,随意地躺在沙发上休息。
谢怀生想要休息,周婉就不开口了。
周婉拿着外套站在沙发旁,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她爱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心里有些酸。
她是谢家的太太,是谢怀生的妻子,可是她却从来没有开口亲密地叫他老公,而是叫了二十多年的先生。
哪怕现在她的孩子是谢家唯一的继承人,她仍然觉得自己不过是谢怀生房间里的一个客人。他心里,爱的,似乎都是当年那个女人。
谢怀生再累也不会在沙发上睡觉,他起身想要去二楼的卧室,还没有起身就听到了拐杖的声音。
他恭敬地起身,道:“爸,怎么还没有休息?”
楼梯口那个杵着拐杖,穿着中山装的老人,是叱咤帝都半个世纪的谢家当家人。
谢老爷子这些年身子不如从前,慢慢地走下楼,坐在了沙发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不露威严。
“怎么,多说了你几句,就跑欧洲去了?”谢老爷子特地等着谢怀生回家,他声音平静,“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谢怀生低头赔礼:“爸,是我不好。”
谢老爷子用力杵了一下拐杖:“你不好?你怎么不好?柳城多大的地方,找个人找了十多年都找不到!”
谢怀生已经怕了这个话题,这些年他和谢老爷子因为这个话题吵了无数次,可是都没有结果。
谢怀生低头:“我会继续找的。”
周婉旁观着父子俩说话,这是这些年谢家最常见的场景,她太过熟悉了。这个时候,她和她的儿子都是没有资格说话的。
谢怀生真的累了,他继续抬步上楼,听到了身后的老人用非常悲凉的声音。
“我还有多久时间?你说,我还能等到我的渊儿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