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的大长腿无处安放,试了试才把座椅升高了些,他坐下去,蒋蔚扶着后面,有些摇晃地开始走了。
“你还真是无所不能啊?”李校由衷佩服,他觉得以后听说谢渊开航空母舰了他不也稀奇。
“牛牛牛!”
谢渊注意力很集中,他做任何事的时候都很专注,也很注意技巧,注重如何事半功倍。
姜询坐在路边,看谢渊已经可以匀速地直线运动了,心里莫名地骄傲了起来,对李校说:“谢渊是不是好厉害啊!”
李校:“……昂,厉害。”
他在心里说,厉害,我的。
谢渊摸索了半个多小时,骑着自行车向姜询过来,停下:“要不要我载你?”
姜询想都没想就站起来准备上去,蒋蔚叫住了他:“他刚学的,一个人没准都得摔,还载人?你还真敢上去啊?”
“敢啊,”他没有什么不敢的。
姜询坐到了后座上去了,微微把脚弯曲离开地面,抓紧了谢渊的衣角,笑着说:“我胆子可大了,不怕摔。”
谢渊比之前更慢了,旁边走路的李校都比他快一点。他笑着,用力地踩,问身后的人:“真不怕摔?”
“假的,”姜询说,“怕死了。”
“那你还上来?”
“壮胆来了!”
“那你抓紧了,我们要加速了。”
谢渊开始加快速度,追上了李校,冲对方吹了声口哨之后继续加快,一番动作下来根本不像新手。
蒋蔚凑近李校,说:“生子当如谢渊!”
“认同,”李校表示赞同。
谢渊骑得远了,听不太清,大声问:“你们说什么?”
蒋蔚大声回答:“说你帅!说姜询帅!”
谢渊载着姜询跑得更远了,李校还在感叹:“是啊,生子如谢渊,人生一大幸事。”
周末总是短暂的,短暂的欢乐过后,就是无尽的学习生活。
上了高三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慨,那就是时间过得飞快,明明觉得刚开学也没有多久,但是回过神来的时候,学期已经到了期末。
期末考试姜询终于考进了年级前五,名字在排行榜上正处于谢渊的下方。
又是一年寒假。还没有放假之前,张远就来七中找过谢渊和姜询,和他们说好了寒假一定要和张叔去他家,要留在那里过年。
张叔一直忙到了年关,一直到春节前夕才忙完了手里的各种事情,他记着谢渊和姜询,问他们:“要和我一起去乡下给你们阿婆上坟吗?”
前张院长安葬在了老家那边的后山上,在南方这边有大年初一上坟的风俗。张叔是要回去的,安排好孤儿院这边的事情,就带着谢渊和姜询回去了。
冬天的农村和夏天是截然不同的,大片的田埂成了成片成片的白幕,远处山上的树木枝桠上都压着厚厚的雪。
张远候在村口等他们的车,上了车之后冲开车的张叔说:“叔,路滑,注意安全啊!”
“知道,”张叔说。
三个男孩子坐在后排聊天,大多数是张远说,谢渊和姜询听。张远说了很多民育里有意思的事情,有趣的老师,压抑的学校。
“你们不知道,我现在是真的学不进去了,”张远说,“下学期高考,我感觉我的学习生涯差不多也快结束了。”
张叔闻言说:“让他俩教教你。”
张远笑着叹气:“唉,混得还不如两个弟弟。”
回到张远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冬天的时候天黑得快。开始吃晚饭了,大人们一桌,年轻人和孩子们一桌。
晚上姜询和谢渊住一间屋子,张五叔怕他们冷,给他们添了被子。
谢渊还是怕冷。他是个奇怪的人,白日里用冷水用成了习惯,穿得单薄也没有喊冷。到了夜里,他总是手脚冰凉,盖多厚的被子都暖不热,常常需要姜询用手不停地给他搓,或者直接放到衣服里。
姜询在被子里给谢渊暖手,他突然开口说:“刚到柳城的第一个冬天,真的好冷,我当时都以为自己会被冻死。”
那个冬天谢渊才是记忆犹新,冷得他几乎绝望。
“幸好。”
“嗯,幸好。”
没有开灯,屋子里特别暗,姜询极不平静,心里的小人斗争了很久,小恶魔胜利了。
他犹豫着开口:“谢渊,我亲你一下,好不好?”
谢渊愣住了,很久才嗯了一声,说:“好啊。”
姜询动作很快,迅速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装作睡觉了。
谢渊几乎以为是个错觉。
“谢渊,晚安了。”
“晚安。”
明明说好了晚安,可是那夜两个人都睡得不好。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太过强烈,那种对他的渴望是从骨子里生出的,多看一眼都是魔障。
第二天大家都起得很早,农村里即使没有什么事情,大家都没有晚起的习惯。谢渊和姜询去客房的时候,张五叔一家人已经在火炉边上了。
“今天要吃连夜饭哦,”张远说,“人很多,有压岁钱拿。”
农村里连夜饭是要忙活一天的,女人们围着火炉,边打牌便做饭,丝毫不着急。
谢渊和姜询被张远带着打了一天的牌,散场的时候,差不多连夜饭也可以上桌了。
大家围着桌,还没有开饭,张叔便先开始发压岁钱,所有年轻一辈的人都有。
张五叔也跟着发,递给谢渊和姜询的时候,笑着说:“我太喜欢这两个孩子了,懂事又聪明,长得又俊,越看越喜欢!”
谢渊和姜询连忙接过说谢谢。
张远:“亲爸吗?”
张五叔很直接:“我非常希望不是,毕竟我对你是非常不满意的。”
话虽如此,张五叔还是把压岁钱放到了张远面前。
姜询已经不记得小时候爸爸妈妈有没有发过压岁钱了,他记得父母的样子,记得姜询姜南的样子,记得很清楚,可是很多琐碎的事情,已经模糊了。
其实并不能说模糊,而是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有些画面特别鲜明,但是却觉得无迹可寻,像极了一场清晰的梦。
二零零七年的第一天,此时距离重安市的地震已经过去了十年了。当年那个八岁的小男孩成长成了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了。
这一年,他特别地思念重安。
第17章
大年初一的傍晚,张叔带着谢渊和姜询去了后山给前张院长上坟。
积雪未融,上山的路又湿又滑,两旁都是冻枯了的草。张叔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给两人叫小时候在家乡的趣事。
走了半个小时,终于看到了山坡上那座白色的孤坟。
张怀英女士一生温柔善良,帮助了很多人。
谢渊一直记得这个老人给自己戴佛珠的样子,眼光里都是温柔慈祥。他曾一度很害怕女性,这个老人是第一个让他放下防备的人。
点上了蜡烛,烧起了纸钱,一直到烧完了,蜡烛也燃尽了,他们才离开。
第二天,他们回到了孤儿院。
高三的学生提前开学了,在二月中旬便开始上课了。
谢渊和姜询回校报道。
学习的生活又开始了。姜询其实很喜欢这种埋头学习的感觉,每天都很充实,觉得生命是在努力。他真正喜欢的,其实是和谢渊并驾齐驱的感觉。
两个人都在为未来不断努力,都在朝着更好的地方走去。
这个学期,原本的月考变成了周考,每次考试成绩不会再在学校年级排行榜上公布了,而是改成了在班上公布。
开学的第二个月,高三的所有学习内容就已经全部结束了。接下来的时候,就是不停的考试,做试卷,讲试卷,做错题册,查漏补缺。
孟颜现在基本上一天一小哭,三天一大哭,每天都是一边红着眼,一边背高考必背诗歌。
顾白杨学习很稳定,到了高三,他的优势已经完全展示出来了,成绩突飞猛进,从此便是高居不下。
天气越来越热了,人在这个时候特别容易犯困,很多人下了课就直接趴在书上睡觉,往往被叫醒的时候神志都不太清醒。
五月份的时候,姜询特别容易犯困,有时候坐得笔直,眼皮却开始打架了。
“姜询!”史老师见他快睡着了,出声提醒,“晚上的时候早点休息,不可以熬夜学习。”
姜询还是困,强撑着应道:“知道了。”
史老师又开始上课了,姜询小声问谢渊:“你都不困吗?”
谢渊笑了笑:“我也睡了,你笔记谁来做?”
“谢渊,你真好,”姜询说。
谢渊的字已经练得很好看了,给姜询做的笔记很整洁,字迹龙飞凤舞,并不是顾白杨那种规整的感觉,而是很有自己的风格,下笔很有劲,收笔潇洒。
高三的学生跑操是其它年级的一倍,大家往往最困的时候就要下楼跑操了,各班的班主任带着跑,一边跑一边喊口号。
谢渊和姜询是一排的,两个少年穿着宽大的校服,跑步的时候脸很红,绕了一圈又一圈。
很多年以后回忆起来,这大概就是青春的样子。
五月底开始高考誓词了,上千名高三的学生站在操场里,听完了各种领导的讲话之后,握着拳头,喊出了高考的雄心壮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