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他觉得他和谢渊就是这样的共生动物。
姜询认真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呆滞,眼睛一眨不眨的,怎么也不是聪明的样子。可是谢渊却突然有点想亲他,特别想。
“愣什么呢?”姜询打断他。
谢渊笑笑没有说话,低头继续看书,心思有些乱,一点儿也没有看进去。
时间过得很快,天气渐渐转凉了,校园两旁的银杏树纷纷扬扬地掉叶子。清洁阿姨往往还来不及打扫,银杏叶便铺满了整条路。
篮球场上有谢渊的身影,篮球场旁边的长椅上是姜询。
和谢渊打篮球的是隔壁的男生,有个叫周宇的忍不住拿姜询开谢渊玩笑:“怎么了你,每次打篮球就你带家属!”
其他人笑哈哈起哄:“带什么家属?”
“童养媳!”
周宇大声说了出来,一群男孩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姜询隔得远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看到一群男生笑得格外夸张。
谢渊笑了笑,说:“他不是我的童养媳,你们不要乱说,他听到了该生气了。”
“那你是他的童养媳!”有男生继续开玩笑。
谢渊毫无负担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盯着这边看的姜询,说:“嗯,对,我是。”
篮球场上笑了一阵又一阵,谢渊一个都没有计较,但是到了下半场的时候,刚刚谁笑得越夸张,现在就被盖帽盖得越惨。
七中校园里关于那个年级第一的男生的传言有很多,无论是初中部还是高中部。初中部那边传言,那个叫谢渊的,刚进校好几科不及格,后来看了近满分,人聪明不说,长得是真的好看。高中部这边传言,年级第一,全市第三,长得好看,篮球打得特别好。
这些传言全是殷悦跟姜询说的。
殷悦在七中的普通班,和姜询的班级隔了一层楼。她和姜询关系还可以,至少比大部分女生来说,她和姜询还能说上话。
殷悦把传言说完之后,猛然把姜询肩膀抓起来摇晃,语气很绝望了:“你说,谢渊这么优秀,我还配得上他吗?”
姜询非常实在,毫不犹豫地摇头。
殷悦委屈了,又问:“那配得上你吗?”
姜询又想摇头了,但突然想起对方女孩子自尊心的问题,老实巴交地开口:“我配不上你。”
殷悦看穿了他,松开手叹气:“我知道,你想说也配不上是不是?姜小询你好狠啊!你和谢渊总得让我拥有一个吧,实在不行你们商量商量?”
女孩的玩笑把姜询逗笑了,他清了清嗓,说:“你特别好,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我和谢渊,我们都不早恋的。”
“你怎么知道谢渊不早恋?”殷悦好奇问。
姜询认真考虑了一下,说:“我不早恋,他就不早恋。”
殷悦一副看穿了一切的表情,切了一声,说:“得了吧,三班都传遍了,说谢渊是你的童养媳。你不早恋,他一个童养媳哪儿敢?”
“什么?”姜询听不明白。
殷悦认真嘱咐说:“姜小询,你以后可要对谢渊负责哦!”
“什么跟什么啊?”姜询脑瓜子疼。
“记住,你姓姜不姓陈,你不是陈世美!”
殷悦说着说着自己绷不住笑了,她突然又开始摇姜询的肩膀了,问,“姜询你真不和我早恋啊?”
姜询被她摇怕了,连忙找理由先走了。
他去篮球场找到了谢渊,等了一会儿男生们打完篮球散了,他和谢渊慢悠悠地往食堂走。
姜询突然开口:“谢渊,你可不能早恋,要好好学习,要考全市第一!”
谢渊不知道他说这个是为了什么,他只能点点头,然后又补充一句:“你也是,不许!”
姜询同意了。
第13章
又是一年春。
二零零四年的初春,天使孤儿院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都很难过的事情——张怀英院长去世了。
张院长从去年冬天就开始在医院卧床了,她的儿子很忙,每天白天的时候,都是孤儿院的孩子轮流去陪床。
然而,过了新年,在万物复苏的季节里,这个一生温柔善良的老太太还是去世了。
张院长临终前突然精神了好几天,出院了回到孤儿院里到底走走,很多孩子跟在她的身后。
老太太坐在长椅上,她对孩子们说:“愿神明永远眷顾你们,我的孩子们。”
谢渊蹲在老人的面前,轻轻地给老人按摩。
张院长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细细地摩挲着那串佛珠,神色温柔慈祥,带着淡淡笑意。
后来老人回了医院,静静地躺下了,第二天护士去巡房的时候才发现这个老人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孤儿院里的孩子们都很难过,谢渊和姜询同样红了眼眶。
他们记得这个老人的好。
天使孤儿院来了新院长。准确来说也不算,新院长是前张院长的儿子,以前孤儿院的事情大多都是他在忙,孩子们都叫他张叔。
三月份,高中开学了,又是一个新的学期。
高一的下学期便要开始考虑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了,那就是学文还是学理。
重点班的学生是不可以自己选的,学校在和家长商量之后,便强制性地全部选择了理科。这个年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是一句很多人都深信不疑的真理。
谢渊和姜询都是偏理科的学生,毫无压力。后排的孟颜开学之后已经哭了好几次了,她是个偏文科的姑娘,准确来说,她是偏才艺的姑娘。
顾白杨是读死书的书呆子,见姑娘哭了也不怎么会安慰,只能在一旁干搓手。
孟颜常常被他气得要死。
四月底,高一的学生迎来了七中传说中的艺术节,第一届的。一连要办三天,各种诗歌朗诵,各种绘画书法,还有各种知识竞赛。因为第一届,所以办起来毫无章法。
孟颜在艺术节里如鱼得水,在第一天的舞蹈比赛里报了一个独舞。
女孩是书香门第里陶冶出来的气质,从小学的芭蕾。跳舞的舞台是个临时搭的,观众乱得一团,音乐响起来的时候好多人都没有注意到,直到穿着白色裙子的姑娘出场的时候。
姜询一开始没有注意到台上,而是一抬头看到顾白杨两眼发光的样子,再一看,台上的姑娘有点眼熟。嗯,是他的后桌。
“好看吗?”谢渊闷闷地问。
姜询诚实地点了点头,指了指旁边的顾白杨,贴着谢渊的耳朵小声说:“你没看到顾白杨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谢渊耳朵有点细细痒麻的感觉。
“你也觉得好看吗?”姜询问。
谢渊摇摇头,同样附到他耳边:“还是你好看一点。”
姜询耳朵发烫,避开了他。
台上的孟颜下台了,她直接接过了顾白杨递过来的外套,一边穿一边嘀咕:“这舞台真是没谁了!”
顾白杨红着脸夸她:“很好看,非常好,跳得很棒!”
他还没有说完,特别好看,像下凡的仙女。他语文差到爆,这是他所能用在她身上的,最好的形容词。
孟颜笑道:“这不算什么。我小时候学了很多,唯一坚持下来的就是跳舞了,但是我在帝都有个好姐妹,那才是优秀,跳舞,钢琴,小提琴,泼墨画,还会好几门外语!”
顾白杨仍旧是笑着,声音温柔:“你是最好的。”
他对她口中那个样样精通十项全能的朋友并不感兴趣,他所能看到的她,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好了。
第二天是书法绘画,顾白杨参加了现场毛笔的比赛。他赢了奖品,是个支名贵的钢笔。
谢渊和姜询都没有报名活动,看了两天的各种比赛,第三题都倦了。两个人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偷偷跑出去玩了。
两人上了公交,去了公园,爬山。
公园里的山其实没有什么挑战性,上山的路都是石梯,更多是给人散步的。
爬到了山顶,那儿有一座凉亭。姜询不想继续爬其它的山了,两人坐在凉亭里休息。
向下看,是城市的房屋和街道,来来往往的车辆章小虫子一样毫不起眼。
“谢渊,你想考什么大学?”姜询换个问法,“你以后想做什么?”
谢渊习惯性地把姜询的手握在手里,放在自己的衣兜里,慢慢回答他的问题:“去帝都,学医,上帝都医科大学,以后做一个医生,然后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怎么想做医生呢?”姜询问。
谢渊认真回忆了一会儿,声音被山上的风吹散了:“大概是从……小野生病那会儿开始想的吧,我在想,如果有一天你也生病了,我可以救你。”
姜询说:“可是医生也不是什么病都治好的。”
谢渊掐了掐衣兜里姜询的手,佯装恶狠狠地说:“你能不能让我有个安慰?就会泼冷水!如果真的救不了,那我陪你一起死,行不行?”
姜询认真地想,然后认真地说:“不行!”
“我知道,”谢渊说,“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的。”
姜询比较认同这个说法,他静了一会儿又接着说:“我以后想做老师,我爸爸以前好像就是老师,记不清了,好像是,好像不是。不过我真挺想做老师的,你要考帝都医科大学,那我就考帝都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