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融拦下了一个女孩儿,向她打听余教授在哪儿。
女孩儿一下就认出了这是校草,表现得十分热情,“余教授课不多,带的学生也少,平时就待在实验室里。这会儿八成也在实验室呢,就这幢楼的顶层,门外挂着教授的名字,你可以上去看看。”
左融礼貌地向她道谢。
但他没有上楼,而是直接离开了。其实见到余教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很显然,她为了自己的研究忽略了家庭和孩子。但知道了又能怎样呢?自己总不能就这样直接去指责长辈。
而且还有一点是他没有搞明白的,自幼年时期起就缺乏母亲的关爱,往往会让孩子形成恋母情结,对年长的女性格外偏爱,而不应该是孔霏承现在这样。
他那绝对不是简单的恐同,而是在受过某种创伤后的应激反应,怎么看都不仅仅是缺失母爱造成的。
人在面对未知的事物时,总是会不受控制地产生一些极端的猜想。左融甚至怀疑孔霏承小时候遭受过性骚扰,而且对方还是男性。
这种想法一旦开始了就很难停下来,回寝室的路上他的思想越飘越远,也越来越不着边际。
回到寝室时,他脑中已经演完了一出“幼年小承遭到变态大叔猥亵,缺少母亲关爱无处诉苦,对人生失去希望自暴自弃,现在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在苦苦支撑着”的苦情戏码,甚至有些心疼想哭。
直到他看见孔霏承更新了朋友圈,吐槽天气太冷自己感冒了,这才把思绪拉回来,有点震惊自己竟然还有这么丰富的想象力。
感冒?孔霏承感冒了!
过了半分钟他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这个信息。
他总是穿的很少,都这么冷了也只是一件衬衫加外套,看着就冷。像他这个人一样,就连笑脸都不温暖。
左融立马急匆匆地冲去药店,买了自己在家时喝的那种儿童感冒冲剂。校医院的药虽然便宜,但效果有限,总是拖拖拉拉。感冒虽然不是大病,扛扛就能过去,但总归是让人不舒服。
而他买的这种药价格不低,但见效很快,而且儿童药副作用应该也小一些。
他开车来到孔霏承公司楼下,堪堪卡上了下班时间。
直到车停稳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跑过来了,就因为一条朋友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跑过来了。放在三个月以前,他打死都不会相信自己能为了一个男人做到这种程度。
但这次他没有落荒而逃,在停车场里四下打量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孔霏承的车,心想:难道自己一个没注意人家就走了?
他决定还是上楼看看,于是乘电梯来到了21层。
前台小姐还没下班,礼貌地向他问好。
他直截了当地问道:“孔霏承下班了吗?”
“孔顾问今天不舒服,已经提前回家了。”前台小姐的微笑很标准,很职业。
这倒是他没想到的,孔霏承看上去虽然清瘦了些,但不像是娇气的人,能这样提前回家,想必是已经非常难受了。
“我之前来过这儿,不知道你对我还有没有印象。我和孔顾问是好友,现在很担心他的情况,想去他家看望一下,能麻烦你告诉我他家的住址吗?”他冲前台小姐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他现在迫切地想要见到孔霏承,连美男计都使了出来。
但前台却不为所动,抱歉地笑笑说:“我记得您,但这是孔顾问的个人隐私,我也不清楚。公司资料库里应该有每个人的详细信息,不过我没有这个权限调阅。不好意思了,先生。”
“还是要谢谢你,辛苦了。”左融说完便转身进了电梯。
一回到车上他就立马给李铭打了个电话,“铭姐,帮我黑一家公司的资料库,我要知道一个人的信息。公司信息和那个人的名字我发到你手机上。”
电话那头的李铭愉快地接受了,无聊的日子里这是不错的调剂。
孔霏承的详细信息很快就被发了过来,左融立刻驱车赶往那个地址,没顾得上欣赏那份耀眼的履历。
按照电视剧的一般套路,这时候男主角应该帅气地出现在女主角家门外,给她打电话说:“开门。”然后女孩儿一开门就看到站在外面的男孩儿,感动地抱住了他。
但现实毕竟是现实,两个大老爷们儿搞这种偶像剧情节也怪恶心的。
更主要的是,左融连小区门都没进去,就被门禁拦下了。
孔霏承家在一个中高档小区,安保措施做得不错。看到一辆陌生牌照的辉腾停在门外,保安立马过来敲了敲车窗,向他询问情况。
“小伙子,找人啊?”对于这种事,训练有素的保安见怪不怪。
左融试着挤出一个微笑,客客气气地说,“是啊大哥,我来朋友家做客,您看我能进去吗?”
对于这么帅气又有礼貌的人,保安大哥显然很有好感,“小伙子,我们有规定,不能随便让外来车辆进入。这样,你朋友住哪一栋?叫什么名字啊?我给他打个电话联系一下。”
左融一一报了上去,也告知了自己的名字。
保安回到值班亭打电话,左融在车里听不到声音,只能看到保安大哥脸上一直洋溢的笑容。心想,孔霏承果然是个很受欢迎的人。
不一会儿保安打完电话出来,给他放了行,还骑着小电驴指引他把车停好,然后带他去了孔霏承住的那幢楼,用工作人员的门禁卡帮他按了电梯。
左融连连道谢,他没想到孔霏承竟然这么轻易就让自己进来了。
孔霏承住在九层,很好的位置。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左融看到他已经敞开了家门,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正上下打量着自己。
果然是个很讨厌的人,生病了都这么装模作样,左融腹诽。
“左融同学,你怎么会知道我家的地址?”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听说你感冒了,过来看看。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左融拎起手里的药冲他晃晃,答非所问。
孔霏承轻笑一声,闪身把门口的路让出来,“进来吧。”
左融飞快地走进去,生怕他下一秒就反悔了。
他的家不算大,七八十平米的样子,一眼就能看个大概,很适合独居白领。装修就是简约的样板间,没有多余的装饰,看起来像是租住的房子。这印证了左融的一个猜想,他果然没有和父母住在一起。
“我这里没有多余的拖鞋,不用换了。”孔霏承显然很疲惫,自顾自走到沙发上坐下来,连招待客人的力气都没有。
左融皱了一下眉头,把药放在茶几上,想要找热水来泡冲剂,却没看到热水壶在哪里。
“你家的热水壶呢?”他又去厨房里看了一圈。
孔霏承把衣服裹紧了些,虽然地暖很充足,但他还是觉得冷,“没有那种东西,你右手边的水龙头是直饮水,喝不惯的话冰箱里还有巴黎水。”
小时候保姆照顾得不仔细,出国留学又养成了喝冷水的习惯,所以这么多年来他都不记得自己喝过热水。
左融的眉头已经皱得快留下皱纹了。这个人还真是不省心,一个人住还不会照顾自己,估计胃病什么的也少不了。
他在厨房的柜子里找了一圈,厨具倒是一应俱全,不过几个锅看起来都没怎么用过。本想去冰箱里找块姜,却发现里面除了水就只有几袋速冻饺子。
于是左融回到客厅,问他:“你吃过饭了吗?”
“没有。”孔霏承已经把毯子披在了身上,却还是不住发抖。
左融见状不对,立马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都烫手了。
再低头看这人,烧得脸都红了,还一副搞不清状况的样子。
他有些着急地说:“你发烧了。走,去医院。”
孔霏承一点异议都没有,乖乖站起身穿好衣服。因为实在是觉得浑身酸痛难受,就算左融不来,他也想打个车自己去医院了。
看到他这么配合,左融还有些高兴,要不是怕他烧坏脑子,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的。
出门之前左融又逼着他戴了一条厚厚的围巾,这才下楼去了停车场。
孔霏承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驶上,一言不发。
他已经很久没生病了,孤身一人,不敢有什么差池。经常是打个喷嚏就要喝一包板蓝根,把感冒压制下去,不然生病了也没人照顾,自己去医院是一件很悲惨的事情。
这次的病突如其来,而且来势汹汹,随着寒流一同侵袭着身体。他想,大概是最近疏于锻炼,抵抗力都下降了。
皮肤散发着异常的温度,热量出去了,自己身体就感觉到冷了。浑身上下都不舒服,眼眶被热气熏着,有些疼痛,看东西都朦朦胧胧,这让他觉得身边的人很亲切,像火种一样吸引着众生。
眼皮很沉重,连续一个星期的劳累让他有些撑不住了。白天的工作很忙碌,晚上又总是辗转难眠。都怪这个正在开车的混小子,害自己很久都没睡过一个好觉。
这就叫寤寐思服吗?
他没意识到自己笑了一下,疲惫感就涌了上来。空调开得很足,座椅调到了一个舒适的角度,这孩子身上的木质香气很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