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泽:“你想说什么?导演好可怕?建议退组?”
小助理忙不迭地点头,杜明泽却摇摇头,笑了:“换个角度想,你也可以认为是导演对我的表演满意了,所以过来解释,对吧?咱做人不能那么消极,又没有什么生命危险,怎么不拍呢?”
剧组的打光灯映在少年洁白整齐的牙齿上,一张笑颜,特别有说服力。小助理愣愣地点头,在这一刻,她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和自家艺人的本质区别——对方真的有一颗,时刻进取的,忽略消极因素的强大心脏。
咳咳,好吧,在旁人看来,他的确十分厉害,超级有自制力,颜值高又热爱工作,简直不像个人,但是杜明泽本人,却知道他有几斤几两——是的,他的确努力工作了,但这并不妨碍这为一件事在内心无限哭泣——没有奶昔!
周所众知,特殊期间,杜明泽是需要节食的。虽然作为演员的杜明泽本人,一直是比较修长的身材。只不过,于导说了:“后期的太子丹,是经历过一番折磨才回国的,所以,你这段时间需要控制一下饮食。”
这对于一名演员或者明星来说,其实应该算不上什么——据杜明泽所知,好多女艺人甚至常年保持一天只吃三片叶子,喝一碗清水这种夸张的水平。可是……换到他身上,那就是三个月不能喝一杯草莓奶昔好么!
奶昔啊奶昔!我的□□!
也许意念真的有力量,在念叨奶昔的第23天,杜明泽终于见到了它。
来自前来探班的唐熠。
考虑到剧组演员的特殊性,他带来的都是低糖的版本。不过,虽然是低糖,可这比没有可幸福多了。
“谢谢唐老师。”杜明泽接过奶昔,满足地喝上一口,眼睛笑得填满了蜂蜜,他刚想说点什么,一个踉跄,差点儿倒下去,唐熠赶紧扶住他,皱了皱眉,杜明泽笑笑,讪讪地解释:“我有点儿低血糖,是这样的……”
唐熠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没吃早饭?”
杜明泽愣了一下,他赶紧解释:“就这一天,真的。”
他觉得自己的语气挺真诚的,可唐熠的目光扫过来,他又心虚地低下了头。
最后,唐熠硬是盯着他吃完了一整杯的奶昔和三块木糖醇饼干才肯罢休,临走前还叮嘱他:“可以少吃,但早餐一定要吃点,听见没有?”
“知道啦唐老师。”杜明泽乖乖地答应他,语气里,还带着几分软软的小心翼翼:“那,唐老师,我们这就算正式和好啦?”
——面对这样的杜明泽,唐熠能怎么办呢?于是他只好叹口气,嘱咐道:“多吃点儿。”
紧接着补充一句——
“我没生你气。”
看他脸色,的确不太像是生气了的样子。杜明泽心情舒畅了许多,探班后的隔天中午,他甚至给自己盛了小半碗米饭——要知道,在前几天的时候,杜明泽是几乎不碰这些和碳水沾边的东西的。
吃了实心的饭,下午拍摄的时候精神气的确好了许多。只是杜明泽仍然有点儿心虚,怕自己吃饱了代入感不到位,又给演露陷儿了。第二天的时候再也不敢吃饭了。
好在,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惯性,他似乎已经逐渐领悟了这种病弱的状态,纵使吃饱了点儿,倒也能演。再者,这段戏码已经拍了许久,也终于迎来了尾声。
第二部分拍完了,接下来就轮到第三个部分了。荆轲奉命刺秦,与此同时,太子丹在国内焦急地盼望着消息。
《太子丹》给“荆轲刺秦,秦王绕柱走”的经典戏码镜头不多,反而把更多的镜头放在太子丹等待的焦灼和最后刺杀失败含恨而亡的颓唐上,可以说,如果说太子丹这个“布景板主演”要是想哪里出一下彩,那就必须得是这个部分了。
杜明泽当然想演好。
为此,他也去请教了于导和编剧——无奈编剧本人怕是对他们这种流量型演员有偏见,问了就只是敷衍说“我不知道”或者“你演得挺好”,还是一直严厉的于导,给说了两句——
“太子丹的行刺活动失败,必然导致整个国家为秦所灭。你想一想,因为一个人的决定导致的后果,纵使我们现在看来这是必然的——那么当时人的精神状态是怎样的?”
杜明泽点点头,若有所悟。晚上下戏早点的话,十一二点的时候,他会晚上回去抽空看录像带,集中于各种末代皇帝的经典镜头——李煜,溥仪,寻找那种类似的破灭感。
——一个国家因为他的一个决定而走向灭亡?那么,他可曾有悔?刺秦的动机,究竟是贵族式的对自己命运的扼腕哀叹居多,还是对民生的同情居多?
这些问题,除了当时的太子丹,没有人知道。
历史就静待在那里,淡淡望着各色不同的人解读。
杜明泽按照唐熠的说法,把自己的表演录下来观看——他感觉自己有进步了,但却还是远远达不到那些前辈老师的地步。只是无奈戏接得太急,还没太琢磨透,这一部分就要开始拍摄了。
这部分是全剧的重头戏,所以,还要出外景。凌晨五点,晕晕乎乎地坐了两个小时的大巴车,颠到外景场地,下车之前,杜明泽突然感到胃里一阵翻涌,想要干呕——他强压着这股冲动,让助理姐姐给找了片胃药吃了,迎着晨光,一天的拍摄,正式开始了。
☆、32 拍摄完毕
※
其实有的时候,杜明泽觉得,群众演员也是挺辛苦的——比他辛苦多了。就比如这第一个镜头,硬是拍了十几次,每次那个演士兵的小伙子,就要从远处奔来,喊道:“报——”
大概还是自己拍得太差了吧,不然,一个报告大事不妙的镜头,要拍那么多遍!
杜明泽努力调整着自己的状态,继续投入工作中。
早晨朦胧的雾尚未散去,灰蒙蒙的天空往下走,镜头里有一人焦灼地等待着,焦灼而按捺的神色,恰似这天光。忽而,镜头一转,有一人向着镜头奔来,远景是无尽的荒野。只听他高呼道:“报——刺秦有变!”
“你说什么?!”太子丹迎上来,顾不得士兵身上的泥土,惊惶而又克制地问:“你说什么?“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为了这次行动,他牺牲了大将樊於期,牺牲了宝贵的地图,怎么可能不成功?
而那人恳求道:“公子,世事有变,我们还是赶紧逃吧!“
“逃?都到这个地步了,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太子丹凄然问道,他苍白的脸映衬着灰白的天色,水天一线,他踱着步子,喃喃道:”普天之下,莫非秦土,呵……“
太子丹是个心软的人。所以,他在那之前,不忍看到流民居无定所,所以他不忍心杀樊於期。他也许是个和平年代的明君,但注定不是战乱时代的霸主。
“卡!”于导一声令下,杜明泽的助理赶紧过去扶他——刚刚拍戏的时候,就觉得明泽好像状态不太好,近看浑身冒汗的样子!
“明泽?明泽你还好吧?”她说着,拿着水杯跑了过去。
“没事儿。“杜明泽用气音说:”胃疼——老毛病了,麻烦给我找点儿药,就左边第二个,绿色的瓶子。“
助理点点头,赶紧麻利地跑过去找来药给他,杜明泽干吞了两片药,助理赶紧给递上了水,杜明泽接过,慢慢地喝了两口,胃里的刺痛总算是缓和了许多,他也缓过劲儿来。
“要不要请个假啊明泽?”助理关心地问,“我看你额头上一直冒冷汗。”
“吃了药就好多了。”杜明泽摇摇头,硬撑着站了起来:“拍完这一场再去吧,这都快结束了,再请个假,耽误这么多人时间,不好。”
“可是……!”小助理挺着急,可这边也没个能拿主意的人,于导明显一副工作狂的样子,王姐也是……她只能担忧地看着杜明泽强撑着,满脸苍白地上戏去了,他的手还半扶着胃那边,显然还是在疼。
“1,2,3!”
秦国攻打燕国的消息传来,不久之后,铁骑会践踏这片土地,以一种残忍而粗暴的方式,把它变为秦国的附庸。
“天道何其不公,竟奉秦王为君!”
杜明泽望向远方,眼神变幻,他的耳边似有浩荡大军的马蹄声猎猎作响,又像是万千难民在哀嚎。
“报——恭喜大王,燕国不攻自破!”
背景音里,是秦王豪迈的笑声:“哈哈哈,天助我也!”
没有了德高望重的樊将军,也没有了传奇的刺客荆轲。有的只是他一人,面对这浩然无情的秦军。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太子丹望向远处灰白的天,最后一眼。
镜头给到他的特写。灰白的天空下,一双近乎绝望的眼睛。
一个善良到软弱的人,终于是不适合当国君的。终于,他拔出了自己的宝剑,挥剑而下——
然而他终于没能有尊严地死去。闻讯而来的燕王战战兢兢地下令手下:“此事与我无关!来人呐!将叛军首领拿下!”
“是!”
于是,你方唱罢我登场。
燕王喜担心秦国出兵攻打燕国,便杀太子丹,将其头颅献秦军以求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