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松开自己的尾巴,一个大字型扑到了床上,整张脸都埋在了枕头里滚了又滚。他在床上滚了一会儿,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果然,比沙发上暖和多了。
之前大概是冻糊涂了,青年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然后将棉被拉过来牢牢裹住自己,直到将自己裹成一个难以动弹的蚕宝宝形状,这才停了下来。
“他什么时候回来啊?”寂静的卧室中,青年幽幽的声音响起。
没人回答他。
卧室的床上,青年平躺在“蚕茧”中支着耳朵,听着外面的风吹过的气流声,和学生们遥遥的谈话声……
男人还没回来。
许久之后,在熊熊睡意侵蚀下,他也撑不住了。
长而卷的睫毛眨啊眨,下垂的狗狗眼也泛起了睡意,他打了个哈欠,慢慢地阖上眼,彻底地睡了过去。
至于男人回来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把他当成妖怪,会不会去找道士……
一切的想法都随着睡意的到来而逐渐消失。
……
项儒今天的状态不怎么对,他今天太容易走神了。
当他站在讲台上上课时,不管是看讲义,还是对着下面的那群学生,似乎总能看见一双蓝色的眼睛。
那似乎是属于一只猫的,圆溜溜的一双,蓝得像是澄澈的天空。又似乎是属于一个人的,那人肤色白皙,五官精致,垂着眼时,长而浓的睫毛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看着无辜又委屈……
讲台前,课桌上……他看到哪儿,那双眼睛就出现在哪儿。
项儒闭着眼睛,将那双蓝色的眼睛从脑海里强制抹去,然后睁开眼,收好讲义,离开教室。
“老师,你刚刚讲的……”一下课,依然有被那张脸迷惑的同学试图接近。
“有问题请发邮箱。”项儒侧过身,表情冷漠,声音像是夹杂着冰块。
女生怔愣,回过神时,面容俊美的男人已经离开了视线。
项儒皱着眉将车倒进白线,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他现在思绪很乱,直觉地想回去看看那只猫,看看那双蓝色的眼睛,他似乎是觉得只要看到那双眼睛,就能结束现在的混乱似的。
但他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一名长发男子站在他的面前,五官精致,皮肤白皙,身上一袭白袍,宽袖窄腰,衣物上的绣纹他很熟悉。
他见过。
在那个人身上。
现在,他在另外一个人身上见到了。
面前男人的衣物和梦中青年身上的那身衣物一模一样,两者的长相也有几分相似。
项儒轻轻扣上车门,看着面前的男人,最后将视线落在了那人的脸上。
仔细一看,这人和青年的相似度其实并不高。
青年的眼睛是天空般的蓝,眼角微微下垂,衬得整个人的气质都无辜了几分。面前这人却是一双墨瞳,眼尾微微上翘,气质清冷。
项儒喉结紧了紧,“你是谁?”
和青年是什么关系?
他问出了口,带着一丝自身都没察觉的敌意,但那人却像是没看见他一般,只是挺直地站在那儿。
电脑包里的手机嗡嗡地响了几声,项儒却没看,只是盯着面前男人的反应。
过了一会儿,他就发现了不对。
男人虽然像是在看着他,但却像根本没看见他一般。
项儒眼看着男人皱了皱眉,向旁边侧了侧头,似乎在旁边还有一个人,但在他看来,那人的旁边根本就是一片空气。
不对,在那人的右侧,似乎有团黑影……
没等项儒看清楚,他听到那人开口了:“你说试着去他梦里?”
项儒没能听到那人的下一句话,男人话音刚落,就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了。
不远处的楼梯口,李老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小项,你刚刚说什么呢?”
项儒指尖紧了紧,对着李老关心的视线,抿了抿唇,“没什么,只是觉得刚刚有个知识点没讲好。”
“嗨,这有什么,下节课补充就好了……”
……
李老的声音渐渐消失,项儒停在了门口,又往楼下看了看。
那处空荡荡的,刚刚看到的男人,似乎只是他的幻觉。
但是那人说到了梦。
——“你说试着去他梦里?”
这句话他记得很清楚,清楚到他甚至能记起在说这句话时,那人面上的表情:有点诧异但又确实在考虑。
项儒垂了垂眸,打开了门。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落了一地的大衣,一件一件,从沙发延伸到卧室门口。
他走上前去捡起,搭在手臂上,紧接着他看到了熟悉的键盘,某两个键帽上,还有着划痕,像是某种动物的爪印。
项儒:“……”
打开卧室的门,没有见到那只胖成球的毛团,但床上,也堆了几件他的衣物,就连被子都被卷成了一个卷。
他将那些衣服收好,然后打开裹成了春卷样的被子,不出意外,在里面找到了一只睡得四仰八叉的毛团。
项儒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对方的后颈皮,将奶猫给拎了起来,然后长叹了口气。
“这么小,怎么这么能捣乱?”
回应他的是一阵呼噜呼噜声,似乎被他拎得难受,奶猫一只爪子还抬起来抓了抓耳朵,然后打了个哈欠,扭头继续睡去了。
项儒:“……”
他只能捏了捏奶猫的耳朵尖,开始整理起这一室狼藉,从卧室到客厅,最后停在了厨房里。
项儒看着米白色的流理台,伸手在台上抹了抹,指尖上果不其然粘上了一些油渍。
不止台上,燃气灶上也有着星星点点的油滴。
就像是从锅中溅出来的。
项儒眼眸暗了暗,视线扫过一旁的油瓶,果然看到少了许多,除了这些,其他的似乎都很正常,和他离开家时一样。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垃圾桶上。
项儒找了副塑料手套戴上,蹲下了身子,慢慢地从垃圾桶里取出了一些蛋壳。他根据那些蛋壳边缘的形状,两两一组将那些蛋壳给拼接了起来。
看着地上塑料袋上的这些蛋壳,男人嘴角勾了勾。
他将那个拼接在一起,和其他碎裂模样明显不同的蛋壳拿了起来,单独放在了一边。
取出那些蛋壳后,垃圾桶里就只剩下了一些包装袋和保鲜膜,将这些拿出后,在垃圾桶的底部,他看到了一枚模样很是凄惨的……煎蛋。
如果还能被称为煎蛋的话。
项儒看着面前袋子上的蛋壳和几乎成了焦炭的煎蛋,又看了看台上的那些小油滴,很容易就补出了经过。
有人倒了许多油煎蛋,油溅了出来,蛋煎糊了……那人洗了锅,摆好了装油的瓶子,将一切恢复成了他离开时的样子。
但是对方忘了把台上的油滴擦掉,也没有单独把蛋壳和那失败的煎蛋丢掉,而是扔进了垃圾桶。
很有趣……百密一疏。
项儒洗完手,指尖摸了摸下唇。
那人能在他睡觉时咬他一口,留下一个牙印,也能在他离开家后,尝试煎蛋,最后消除痕迹,却不小心留下了蛋壳和……焦炭。
蓝色眼睛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项儒笑了笑。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他很肯定,咬他的那个人和尝试煎蛋的,都是同一个人。
——梦里的,那个蓝眼睛青年。
第24章 二十四只毛团
青年先前耗尽了妖力,在男人的床上睡得人事不知,连男人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他醒过来时,夜色已深。
项儒躺在床上,皱着眉闭着眼,一看就睡得很不安稳。
毛团子从男人的臂弯里爬出来,抖抖发麻的四肢,蹲坐了好一会儿才去掉眼里的朦胧,清醒了一些。
“呼……”在感觉到自己妖丹中重新蓄积的力量后,他不由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出什么问题。
确认过妖力有所补充后,他看着床上的男人,想起自己鸽掉了对方的一次美梦,便开始织梦。
他的动作已经很熟练了,织好梦境,拍进男人梦中……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然后他就不小心入梦了。
毛团子:“……”
男人的梦里很安静,安静得听不到任何生命的声音,没有虫鸣,没有鸟叫,只有一片朦朦胧胧的白雾……
青年拨开白雾找到项儒时,对方正坐在一方长椅上,手里拿着一颗鸡蛋,见到他似乎也不奇怪,而是带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你来了。”男人见到他,拍了拍旁边的空位。
不太对劲……
青年停住了脚步,奇怪地看着项儒,他心里有点毛毛的,如果现在是原形,他尾巴上的毛估计早炸成球了。
没找到自己心里发毛的原因,他便小步小步地靠近男人,这样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方便跑。
青年顶着项儒堪称友善的目光坐在了椅子的另一边,张口正准备说些什么,一枚鸡蛋就递了过来。
他看了看男人,发现对方好像只是随手一递,也没多想,接到了手中。
“喜欢吃煎蛋吗?”项儒盯着旁边的青年,意味深长地问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