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刚来的时候,天知道我有多抗拒这座城市。我觉得这个城市太陌生,害怕自己一个人要在这座城市待太久。四年后的今天,我好像爱上了这座城市,我甚至知道这座城市的哪家咖啡厅哪种咖啡最好喝,哪家牛排的味道最正宗,我最爱的冰淇淋店都在哪里。
就好像有些人,遇见他之前,你觉得这辈子都不会看上他一眼。可是,也就是日积月累的相处,你就会觉得一眼万年,这辈子下辈子都忘不掉了。你会觉得可惜,可惜太晚认识他了解他,认识了也了解了却马上要分离。也会觉得疑惑,不知道是自己变得太快了,还是他施了什么魔法。
昊添
我在Z市工作了一段时间,稍微有了一些名气,工作还算顺利。不顺利的是,我和苏宇走到了尽头。与其说走到尽头,不如说走回了原点。我们因为性格、异地等各种情况,又重新做回了朋友。我们这次没有争吵,我们好像都更加懂得彼此了。还是有不舍的,但是长痛不如短痛,拖得越久两个人只会越折磨。我们同时提出的分手,还是挺有默契的。
我回到宿舍的时候,子恒已经回来了,半年不见,他好像有点发福了。半年没回来,宿舍也脏了不少,我们回来了,它也有了人气,也干净了。
子恒收到了北大研究生院的录取通知书,真的很为他开心,听说他明年结婚,原来他大二的时候就找到归宿了,也是异地恋,所以说嘛,异地恋不长久是个借口,只是你想要另一种爱情,没关系,是就承认吧。
第三个回来的是慕华,他成熟了很多,衬衫西裤,以前我就觉得他的声音很适合放在广播里。
最后一个回来的,我有点认不出来了,渺渺,这个当年青涩得能掐出水的小男孩,变得就像他们《TREND》杂志上model,眼神里干净之余也多了些丰富的内容,两个字吧,惊艳。
我和子恒被安排要准备毕业晚会的节目,宿舍里留下了渺渺和慕华两个人,我以为他们会很尴尬。但是并没有,他们虽然交流不多,却也没有不说话不行的窘迫。
而梦恩,也不是以前的梦恩了。错落有致的卷发,自然微黄的发色,也开始打扮了,没有了以前的娇羞,大方自然。可能从某个角度说,是渺渺改变了她吧。
晚上,躺在床上,渺渺在上铺刷着手机,子恒在对面床上刷着手机,我们三个人边看着手机边聊天。慕华开着一盏台灯,打着网游,有时和我们插一句话。
好像又回到了那些年,这就是我们宿舍四个人的日常。此刻,我觉得这一切就好像梦一样,直到多年后这个梦还会时常来找我,上铺的这个男孩也就停止在了那一刻。
有的人是先天的颜值高,如金帆。有的人后天修炼气质,颜值也可以飙升,如渺渺。渺渺现在走在Q大里,也有回头率了。就连学士服那样颜色单一、款式统一的东西,他也能hold住了。
刚回到学校,好不容易过着心心念念的Q大生活,可是好景不长,我们最终还是要被拉回现实。
最后一天的行程是,下午穿学士服拍毕业照,晚上毕业晚会。
发学士服的那天,我们三个人都试穿了一下。渺渺好像是被主编催着赶一篇文章,他的学士服就放在了一旁,没有试。
也许是上天想要在最后的最后再续写一些什么,所有人在拍摄场地开始集合了,渺渺才打开包装,穿自己的学士服,衣服穿好后开始系领结,却发现是个坏的领结。
可是,拍摄马上就要开始了。子恒拉着渺渺奔跑在Q大的街道上,找到了换领结的地方,却发现服装室锁着门,子恒帮渺渺用别针别好回到了拍摄的地方。
渺渺和子恒站进队伍里,摄影师开始调整对性。
“那个同学的领结怎么散了?”渺渺跑着跑着,领结还是散了。
站在渺渺旁边的慕华转过来,帮渺渺绑好了领结,又整理好了衬衫的领子,虽然有点紧,但还是可以将就片刻的。
“谢谢!”看得出,渺渺的内心即使变得再坚硬,此刻对慕华还是卸下了一些防备。
毕业照中,我们四个人,慕华、渺渺、我和子恒站在一起,不管那些年我们之间发生了些什么,照片里的我们笑得很开心。
☆、先走,后走
渺渺
毕业晚会的时候,我找了一个两边都没有人、非常暗的地方坐了下来,我怕看到昊添和子恒,听到伤感的话,自己会忍不住潸然泪下。
但事实是,我的心比我想象得更加坚硬。就算看到昊添和子恒默契的演出,就算看到动情的节目,我也没有想哭的感觉,好像就该经历这一场。
晚会结束后,有的人去聚餐,子恒也去了。慕华、昊添和我选择回到宿舍,我们并没有像其他宿舍的人一样,最后一晚不醉不归,哭个撕心裂肺、天崩地裂,不是我们感情没人家深,是我们有一种默契,都回避了分离这一主旋律,我们这么的小心翼翼,你怎么能说我们不认真呢?
金帆知道我们要离开了,来到宿舍和我们叙旧,他还是那么闹,他惊叹我怎么突然变得他不认识了,我嘲笑他蝉联Q大校草太无聊。闹着闹着,我们就睡着了,他在我旁边睡着了,估计好多女生知道应该会杀了我。
不知道几点,子恒才回到宿舍,那时我正在熟睡,或许慕华知道吧,他喜欢熬夜打网游。
早上醒来的时候,金帆已经离开了。
我轻轻地起床、下床、洗漱,怕吵醒熟睡中的他们,我想一个人悄悄地离开。我给自己的床铺和书桌拍了个遗照,对,就是遗照,因为我以后不会再用了,所以对我来说就是死了。
我走出洗漱间,却发现他们都醒了,可能也是默契吧。
我丢掉这个房间里所有的东西,不管心里舍不舍得,我都很坚决地扔掉了它们,哪怕我知道,自己丢掉的不仅仅是一件东西,是自己远远逝去追不回来的青春。
我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昊添也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他也是上午出发的车,所以我们一起走了。
我一开始就想好,要先走。我不想成为最后一个走的人,我不想看着空荡荡的一屋子的回忆。
我想我还是坚强的,就连平时刚毅果然的昊添在走出宿舍的最后一刻,眼圈里也存满了泪水,可我还是笑着走出去的,因为我想让他们记住我笑的样子。
我和昊添提着行李,缓缓地走在街道上,看着Q大的一砖一隅。我怕自己忘了,所以拍了很多张照片,却觉得怎么拍都拍不完。
最后,我和昊添在校门口拍了一张合照。
一路上,我们坐在公交车里,话很少,也许是都想静下来看看这座城市的风景,让自己的记忆沉淀沉淀,也许是都怕一个字会惹得对方热泪不止。
我戴着太阳镜,周围的人看不清我的表情,我却可以清楚的看着周围的一切,或许这就是很多人喜欢太阳镜的原因吧。
我看着这个城市特有的建筑、去过的小店一一从我眼前转瞬即逝,太阳镜下面的眼泪在眼圈里打着转,我的手抓着玻璃,就像此刻我想抓住眼前的这一切一样。
好快啊,我们就到Q站了。从未觉得这个时间会过的这么快,以前坐这段车程的时候,总觉得漫长难熬。这一次,真的,那么快就过去了。
下车后,我骗了昊添。
其实,我和昊添的车差不多是一个时间出发,我告诉昊添我的车比他的晚很多,我要去快餐店边吃边等。
昊添的车还有不到40分钟就要开了,自然不会等我,他先进了候车室。
我看着他进了候车室,我知道他一定会不开心,我宁愿待在快餐店都不愿送他最后一次,看他最后一眼。
我躲在快餐店看他进站了后,我也进了站,我在一楼找他,终于看见他了,他的那班车已经在排队检票了。
我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他,心里两个我在打架,一个说“和他说句再见吧”,另一个说“算了,就这样吧”,最后,“算了,就这样吧”那个我赢了。
我看着他缓缓进了站,他回头不知在找什么,我蹲了下来,被人群挡住,他没有看见我吧。
我再起来时,他已经不见了。
心里的泪水早已泄洪一般,四处奔腾、喷溅,嘴上却无声地对他说着“要幸福啊”、“要幸福啊”。
我提着行李来到二楼的候车室,赶自己的车。我和时间争抢着,拍着这个熟悉的候车室,拍着候车的站台,拍下了“Q站”。
坐在座位上,我看着动车先是缓缓地,后来速度越来越快,快到快要看不清窗外熟悉的风景了。
如果,四周无人,我一定会蜷缩在一角,捂着嘴痛哭一次。可是,座位上还坐着满满当当的人,我忍住了。
我不知道,候车站那一次,是我和昊添最后一次见面。如果我知道,我真的很想和他好好说一句“再见!保重!”,真的很想好好抱他一下,尽管我抱不动他,我真的很想痛快地哭一次,哪怕周围的人都笑我。
我不知道,在宿舍那一次,是我和子恒、慕华的最后一次见面。如果我知道,我怎么能不抱抱他们,好好的告别一次呢?就算以我再一次被拉进保姆车为代价,我也愿意好好的看看他们,和他们说声“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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