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煜有点无语:“总不会是跟你去吧?”
“不至于吧。”傅予寒摇头,“不清楚,再说吧。诶对了,你没上过空楼吧?趁他们没来我带你上去看看。”
闻煜还在想他哪儿没上过空楼,没曾想傅予寒走进楼道后没转完,径自往楼上走了上去。
空楼没水没电,半点灯光也无,楼梯间更是黑得要命。傅予寒摸出手机打开了手电,回头叮嘱闻煜注意脚下。
那台阶上满是厚重的尘埃,人一踩上去就有个鞋印,甚至傅予寒走着走着还被灰尘呛到,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闻煜在他身后蹙眉:“我们要到几楼去?”
“顶楼。”傅予寒揉了揉鼻子。
“上面有什么东西吗?”
“没什么东西,就是我喜欢去。”傅予寒说,“所以带你上去看看。”
闻煜微讶。
这话倒是说得……唔,有那么点暧昧的意思。
说起来,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一个月,近来似乎也没听傅予寒提起过杨帆,那他是不是可以……试着再表白一次?
傅予寒并不知道他身后跟着的那个沉默的人脑子里在想什么,空楼一共四层,他走到楼顶,推开没上锁的天台门,新鲜而冰凉的夜风一下子倒灌进来,将他不知不觉间长长的发丝吹乱。
好像又该剪头发了,傅予寒眯了下眼。
“来看。”他转头招呼身后的人。
天台上凌乱地堆着水泥袋和砖块,到处都是灰。傅予寒轻车熟路地走到角落,从砖头堆的角落拉出来一张折叠起来的塑料纸。
有一点厚度,像是谁专门放在那里的坐垫,摊开有一米见方,还挺干净的。
“你留的?”
“怎么可能,”傅予寒铺完先没往上坐,走到了天台的另一边,下巴一抬,指着那边黑灯瞎火的建筑工地,“好像是之前的民工留下的,施工的时候会有人上来睡觉。”
“没开工啊?”闻煜也走了过来,“对面要建什么?这么久了也不见动静。”
这天台视野倒是不错,如果那头建筑工地能造好,配上花园小道,那这里就是俯瞰全景的VIP观赏位。
“什么实验楼吧,我也不清楚。之前听他们说过一嘴,好像是有笔款没到位,拖了很久了,我看等咱们毕业也未必建的好。”傅予寒说着,回头走到了塑料垫那儿坐了下去,冲闻煜招招手,“不说那个,过来。”
他说罢躺了下去,双眼自然而然地望向夜空。
“我有一次上来看夕阳,看着看着天黑了。”他说,“结果发现,这个地方更适合看星空。”
闻煜学着他的样子躺了下去,但或许是没有浪漫细胞,他横竖也没看出那一片黑黢黢的天有什么好看的。
倒不如说他更在意身边那个肩膀相抵的人传过来的体温,这种亲密叫他心猿意马。
那人沉默下去,闻煜等候片刻,偏头看了对方一眼,隐约看见了他嘴角浅淡的笑意。
鬼使神差地,闻煜低声问了一句:“为什么带我来看这个?”
“想到就带你来了。”傅予寒的语气很平常,“怎么,觉得不好看?”
“没有。”闻煜说完,转了回去,重新将视线投向天空。
夜空是种神奇的东西,乍一看什么也没有,再看两眼,星星就会像害羞的少女那样,一颗一颗地从黑暗天幕中探出头来,渐渐汇成银河。
确实很漂亮,闻煜想。
如果一个人愿意和他分享自己喜欢的东西,那么至少自己在他心里……应该不是全然没有地位的吧?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再问一次傅予寒,要不要和他在一起。
谁料傅予寒先开了口。
“我家……我小时候那个家,小区里有个地势很高的凉亭,以前我就喜欢拉着杨帆跑到那边去,两个人跟个傻子似的仰着脖子看星空。后来我发现这里的时候,还想过要带他一起来看。”
闻煜:“……”
不是说过少提杨帆的吗……
“你还真是三句话不离杨帆啊。”闻煜有点酸,语气自然不太好。
“最近没怎么提他了啊。”傅予寒语气淡淡,“我现在满脑子考试,哪有心思想他。”
“那你好点了么。”闻煜意有所指。
“嗯。”傅予寒看着头顶的天,怔怔地说,“也许再给我一个契机……就能彻底放下了。”
“比如呢?”闻煜偏过头。
“比如考试?”
“那你务——必——”闻煜没好气地拖了个长音,“考试加油。”
傅予寒被他逗笑了。
他笑起来动静不大,侧过脸肩膀轻颤,却没有声音。
片刻后,他回过头,盯着闻煜,眼睛亮晶晶的。
“诶,闻煜。我问你个事啊。”
“嗯?”
对方语气里的认真让闻煜莫名紧绷,他也侧过了脸,和傅予寒对视:“什么事?”
心脏在胸腔内“砰砰砰砰”地鼓噪。
傅予寒:“你是不是……”
砰——
傅予寒没能说完,一声巨响打断了片刻前的紧张,两人同时从塑料垫子上坐起来,齐齐看向天台门口。
“哎哟我操,我就说,傅哥早就来了怎么人不见了。”孙文瑞气喘吁吁地对身后走上来的方佳远说着,一回头看清两人的姿势,嘴角的笑容骤然僵在脸上,“我是不是……不该这时候上来?”
闻煜心道自己脾气真是太好了,不然他应该把这两个人先掐死。
“没有,”傅予寒轻描淡写地从地上爬起来,顺手拉了把闻煜,“楼下没地方坐,我就上来吹会儿风——其他人都到了吗?”
“到了到了,”方佳远说,“等你俩呢,咱们男生先喝一波,女生晚点来。”
“就这点酒还想喝两波……”
“哪能啊?陈立文他们额外买了两箱啤酒,准备一会儿留人玩真心话大冒险呢。”方佳远笑了笑,“咱们今晚的目标是帮老孙套陈梦娴的话!”
傅予寒:“……”
闻煜:“……”
“那我是不是要带煜哥先回避一下?”傅予寒问。
孙文瑞那点小心思没公开说过,傅予寒这么当面捅破窗户纸,是尴尬也是化解尴尬。
孙文瑞挠头冲看过来的闻煜笑笑:“不用不用,煜哥……那个,之前是我小心眼,一会儿我自罚酒给你赔罪!”
“没事。”闻煜垂下眼,面色不虞道,“要是你们能帮我追人就好了。”
方佳远:“啊?煜哥看上谁了,也是我们班的吗?”
傅予寒转过头,在夜色中瞥了他一眼。
天色黑,那眼神闻煜看不太分明,他犹豫两秒,笑了笑:“我开玩笑的。”
然而,随着这句话说出口,一股突如其来的烦躁席卷了闻煜的大脑。
把自己塞进傅予寒的脑子,和从那里面把杨帆干掉,他总要先做成其中一件。
他不想再这样漫无目的地等下去了。
第69章
六班人聚在一楼, 用带来的广告纸当坐垫,席地而坐。
四人下去的时候, 先到的几个男生已经开了啤酒, 边喝边聊了起来,看到几人过去笑着招呼他们:“傅哥, 来这儿坐啊!”
傅予寒没搭理那人,走到了一块空一点的地方,找广告纸铺开。
孙文瑞:“就你还想跟傅哥坐?你不如跟我坐, 帮我想想一会儿该怎么办!”
“凉拌好吧, 兄弟。我也没对象你让我怎么想啊?”那人回道,“傅哥不乐意那不是还有煜哥——”
闻煜早就走到了傅予寒边上准备坐下,回头看他。
那人讪笑:“没事, 没事,你们请。”
傅予寒始终看着闻煜, 看着他自然地落座, 自然地和他肩膀相抵,仿佛他们本该也一直如此。
“怎么?”感觉到他的注视,闻煜侧过头, 忽然倾身靠近。
傅予寒向后一仰。
“别躲。”闻煜说着从他脸上拈下了什么,指尖一弹没了踪影,“你掉了根睫毛。”
睫毛长的人三天两头掉, 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奇怪的是,或许是周遭同学说说笑笑的气氛太好,或许是操场其他地方太静谧, 也或许是晚风的温湿度恰到好处。
总之,两人呼吸交织的那一刻,傅予寒似乎听见自己心脏波动了一下。
咚。
“诶,我们先彩排一下。”陈立文钻了出来。
他不知从哪儿搞来一个小铁罐,里面放着一堆鹅黄色小纸条;还有一个彩球。
“一会儿咱们玩‘击鼓传花’,这是真心话大冒险的问题,我特地挑的,大部分都跟恋爱有关系,反正咱们打暗号,尽量把球给女神,自己人抽到就随便答,不太明显的谎话都可以放过去,目标是替老孙套女神的话。”他说,“诶老孙,你争口气啊,别跟老李老方他们挤着坐行不行?一会儿陈梦娴来了咱们就起哄让她坐你边上,能说几句悄悄话啊。”
“好。”群众纷纷附和,孙文瑞也尴尬地从一群男生中间站了起来,左顾右盼想给自己找个边上有空位的地方坐。
“你们的目的也太明显了,”傅予寒抱着膝盖,懒洋洋地开了口,“一会儿吓着人家……别把好端端的集体活动搞成集体欺负人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