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的应考的内容他没怎么练过,保险起见,他打算增加去上美术课的次数,但如果学校要组织补习的话,时间上就有冲突了。
傅予寒垂眸思考着。
生病的人其实不能想事情,一想就头昏脑胀的。他琢磨了一会儿实在没思路,眯眼道:“算了……咳咳,等我病好了再想吧。”
能撑着说这么多话已经算他精神好了。
“其实……”这时,闻煜突然说,“你需要补习的话也可以找我的。”
傅予寒看了他一眼。
“只要你求我就行。”他说。
傅予寒笑笑:“没睡醒就回去再睡一觉吧。”
“……怎么这么倔,”手机响了,闻煜拿着手机站起来,边接电话边说,“方佳远他们还知道要邀请我参加学习小组。”
傅予寒一愣。
他们那个学习小组傅予寒是知道的,就是十几个人晚自习或者周末休息私底下约地方一起做作业,平时也凑在一起讨论题目的那么一个组织,更近似于小团体。
傅予寒当然能算小团体的一员,但他人在小团体食物链顶端,不会主动参与任何活动。
之前因为孙文瑞吃醋,那群人其实没跟闻煜怎么来往过,现在会邀请他也就是说……
孙文瑞想通了?
傅予寒觉得这事回头得问一声。
电话是外卖员打来的,闻煜攥着手机出门去拿。他在别人家离点外卖,却丝毫没有局促感,隔着半掩的房门,傅予寒好像还听见他又跟何燕说了什么。
闻煜过了好一会儿才提着两个大袋子回来。
“书架边上有个小桌。”傅予寒抬了抬下巴,“你跟我妈说什么了?”
“都是客套话,你确定要听?”闻煜一边说,一边把东西搁在书桌上,把那个收起来的床上小桌拿出来撑开,桌腿放到傅予寒腰部两侧。
“算了。”傅予寒吸着鼻子,“你点了什么?”
“青菜。”闻煜把打包碗拿出来,“病号还想吃什么?”
傅予寒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但看见那个打包碗的时候表情微变。
“红泥小厨……?”
“嗯,刚搬来没多久的时候,这家店我去吃过一次,还不错。”闻煜看了他一眼,“怎么?”
傅予寒摇摇头,抿着唇想从床上坐起来。
他动作很慢,看起来非常艰难。闻煜碗摆到一半,实在看不过眼,放下手头的东西过去架着他两条胳膊把人往上一提——
傅予寒差点吐出来。
他头偏到另一边,用手背捂着嘴,眼眶生理性地红了一圈。
闻煜一愣:“……我动作太大了?”
傅予寒摇摇头。
他缓了一下,把差点涌出来的眼泪眨掉,面色恢复自如,才轻声说:“没有,还好,可能又烧起来了。我药在左边那个抽屉里。”又顿了顿,“杨帆也很喜欢吃这家店,每次跑到这边来总要去的。”
杨帆家住一中附近,跟他们这儿隔了半座城。
来一趟不麻烦,但毕竟远,平时不太来,于是过来十次总有八次要到红泥小厨吃饭。
一瞬间有很多回忆涌上来,傅予寒也说不好心里是个什么感觉。
闻煜帮他拿了药,用刚刚傅予寒没喝完的半杯水喂他吃下去,低声说:“那你别吃了,我再换一家店。”
“算了吧,麻不麻烦。”傅予寒把水都喝了,“我饿了。”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介意,他主动拆开了餐盒。
虽说病号胃口不好吃不多,但闻煜看得出来,傅予寒很努力在吃。
所以说——
跟他在一起有什么不好呢,为什么非要折磨自己?
闻煜真的不明白。
原本,闻煜还抱着领傅予寒一起回去上晚自习的念头,只可惜见了面才发现他病得有点重。
年轻男生淋一场雨本来不会病成这样的。
闻煜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他总觉得傅予寒这场病跟他失恋也有很大关系。
想逗他的念头在看到傅予寒格外苍白的脸色时全然打消。
吃完饭,闻煜留下了属于傅予寒的那份作业,准备告辞回学校。
“诶,等一下。”傅予寒喊他,“劳你再帮我个忙。”
“什么?”
“帮我问葛然要一下笔记,我复印了还她。”傅予寒说,“不然我落下太多了。”
他最近自行查漏补缺本来就很辛苦,要不是真的病到起不来,他甚至不太想请假。
一来落下进度,二来待在家里真的很让人窒息。
闻煜看着他叹了口气:“傅予寒,你究竟记不记得你同桌成绩很好?以前不是挺喜欢逮着机会就使唤我的吗?”
“……那是因为你先找我茬。”傅予寒说,“现在怎么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闻煜摇摇头,“算了,我知道了,我会帮你跟葛然说的。”
他说完就走了。
闻煜卡时间很标准,从傅予寒家回到六班教室,晚自习上课铃刚刚打响。
教室里嘈杂的吵闹声倏地一收。
过了大约五分钟,前排方佳远悉悉索索地钻过身来:“煜哥,问你个事。”
闻煜掀起眼皮:“?”
方佳远拿着从闻煜这边拿走的笔记本过来,指着其中的一行字问:“这是什么意思?”
他实在写得太简洁,学习小组成员传阅了一圈也讨论不出所以然来。
闻煜看了一眼,忽然想起傅予寒要借笔记的事。
“还我吧。”他伸出手,“我给你们做点好事。”
方佳远:“?”
“等我写个新的版本你们再拿去看。”闻煜说,“我会尽量让人类能看懂的。”
第44章
方佳远:“……”
有那么一秒钟, 他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一个播放器,让自己的脸上飞过去一万条脏话弹幕给这个装逼犯看看。
但是不行, 复习期间, 这位就是闪闪发光的大佛。
他恭恭敬敬地把笔记递回去:“麻烦您了。”
是有点麻烦,闻煜心道。
他的笔记之所以简洁, 是因为很多能根据自己逻辑推导出来的内容都在他脑子里,要把这些东西全部重新排列到笔记中,就得按照最大众化的思路写一遍。
有些部分的内容顺序都要重新编排, 还不能有缺漏, 跟重新记一本也差不多了。
闻煜想,他可真是没事找事。
想归想,但他还是提起了笔。
晚自习本来是做作业兼查漏补缺的时间, 但闻煜几乎把一晚上都花到了这里。
下课之后,他整理书包准备回去, 一看手机发现有新消息。
四哥:有空回个电话。
闻煜眉一挑, 走出教室后把电话拨了回去。
手机在学校里是违禁品,不过夜色很好地遮蔽了他明目张胆的行为,闻煜一边打, 一边逆着放学的人群走到无人路过的走廊上。
“喂,四哥。”虽然远处吵闹,但无人的地方还算安静, 闻煜压着声音问,“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打给你啦?”电话那头“叮”的一声,老四可能是给自己点了支烟, “出来喝酒。”
“……”
闻煜还以为是傅予寒有什么事。
他垂下眼,兴致缺缺:“没事我挂了。”
“诶——别啊,”老四忙喊他,“你最近怎么回事?约你几次都推,戒酒啊?戒酒也不行,今天是老五失恋了,约兄弟们陪,你不来说不过去的啊。”
“……”闻煜叹口气,“在哪儿?”他停顿片刻,补充道,“我作业没写完。”
这回轮到老四哑口无言了:“你小子什么时候还能担心作业写不完了?”
“我高三了四哥。”闻煜的理由无懈可击。
“算了算了,写作业就写作业吧,反正是老大的地方,就咱们几个人。”老四说,“上次那儿,你知道的!”
上次——
思绪被瞬间拉回到很多天以前,那天闻煜喝多了从老大开的酒吧出来,在街边捡到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分明傅予寒身形是偏单薄的,但肩膀的宽度足以让校服看起来被撑满。
说来也怪,从前只是觉得傅予寒这人逗起来有意思,但当杨帆宣布脱团,而他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句“那傅予寒怎么办”之后,“内部消化”的念头就像一颗种子落入土壤,迎风见长。
闻煜这会儿还能想起来当日吸引着他走过去打招呼的那一截脊骨的轮廓。
他下意识地舔了下唇,轻声道:“……知道了,我就来。”
“就”来真的是就来,他连衣服都没换,挂断电话出校门打了个车就到了酒吧门口。
老大名叫陈非凡,人和名字一样不普通,年轻的时候曾是附近这一片的“夜店小王子”,年纪大了觉得不能一事无成,干脆选自己熟悉的领域干了起来,也开了家酒吧。
他会玩,也知道酒吧该往一个什么样的方向经营,酒吧搞得有声有色,据说还在其他城市也开了分店。
但年纪大了人就渐渐不爱闹腾了,前不久,他在他的酒吧附近新开了家喝酒听歌聊天为主题的清吧,时不时就关门跟自己的一帮朋友们包场。
今晚要真是正经去酒吧蹦,闻煜说什么也得推了,听说是这里,这才勉为其难赴了约。他到的时候其他几个人都已经到场,一张长木桌上威士忌杯摆了二三十个,一半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