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镇杨的解释，多半是一些美化过的借口。
只是苏衍清还是心有不甘，想探寻完整的真相。
所以，他没有拒绝。
“你解释吧。”苏衍清道。
第57章 坦白
宗镇杨没有迟疑的解释了，而且话向来不多的他, 细细的解释了半个小时, 不仅是解释, 也是在剖析自己这些年来的心理变化以及生活情况。
听得出来, 宗镇杨很用心的在解释。
而以苏衍清对宗镇杨的了解，如果不是十分在意, 宗镇杨甚至不会开口解释。
宗镇杨沉声缓缓地道：“小清，在国内, 你是唯一让我想念的人。”
宗镇杨的话说的动情。一个内敛的人说动情的话, 足以令人心软。
如果不是上辈子的事情, 苏衍清想, 他或许也会心软。
不是冲对方一句好听的话，而是他和宗镇杨那么多年的情谊足以让他原谅宗镇杨大部分的事情。
原谅宗镇杨丢下他一意孤行的离开，原谅宗镇杨离开后的时冷时热，甚至原谅宗镇杨在苏家出事后的冷眼旁观。
可是他无法原谅宗镇杨在明知道周鸿宇的所作所为时的默认和放纵。
苏衍清宁愿他们打他, 羞辱他，也好过于用那种方式折辱他。
“镇杨, ”苏衍清艰难的喊出了这个似乎有些遥远了的名字，艰涩地道：“我家……”
苏衍清没有将话说满, 给宗镇杨留下了幻想的空间, 他停顿了一会儿, 才道：“我家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宗镇杨听到苏衍清熟悉的称呼, 心跳加快, 皱起的眉头松开了。但是在听到苏衍清后面的话时, 心情蓦然又沉重了下去：“嗯，听说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苏衍清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你能帮我吗？”
宗镇杨没有立刻回答，气氛越发沉凝。
“我也很想帮你。”宗镇杨道：“但是你知道，我没有能力帮你，我很抱歉……”
“我明白。”苏衍清道：“但是我听说伯父一直在等你回家。”
苏衍清语气轻轻：“如果你答应回家，一定有办法帮我们家的是吗？我不贪心，别的没了就没了，我只想让家人都好好活着……”
这一次，宗镇杨回答的格外的快：“抱歉。”
这两字一出，像是打破了什么，无形之中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苏衍清比宗镇杨想象的要冷静一些，他声音有些颤抖：“为什么？”
“你不是说过把我当亲人看吗？连你也不愿意帮我吗？”
宗镇杨是宗家的天才，从小就内定下的继承人，哪怕宗镇杨出走上好些年，宗家也并没有放弃宗镇杨。
不仅是因为宗镇杨是宗家这一代最优秀的，也是因为宗镇杨在国外的发展非常好，只要宗镇杨愿意回归家族，家族定会被宗镇杨带着更进一步，宗家不会拒绝他的回归的。
而只要宗镇杨愿意，至少有可能救下苏家人免于各种‘意外’死亡。
宗镇杨沉默了几秒钟，声音带着几分颓唐，他道：“抱歉。”
“抱歉。”
他再重复了一句。
似乎除了这两个字，他无法可说。
苏衍清问：“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决定，为什么还要来联系我？为什么还要说会帮我？”
“因为这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情，所以你可以顺手拿来施恩，维护自己的好形象是吗？”
苏衍清的声音是平静清朗的，但是质问的话却是如此的尖锐，这是宗镇杨从未见过的一面。
宗镇杨再次沉默，这一次，他没有再说什么，就像是对苏衍清的话的默认。
苏衍清忍不住踢了一下旁边的茶几，桌上的杯子和茶匙撞出叮铃的声响。
“如果，有人要我死，你救吗？”
宗镇杨的心猛然一滞：“谁？”
“很多人，你知道的。”苏衍清对宗镇杨这时所表现出的担忧嗤之以鼻。
苏家倒了，他会有什么下场宗镇杨会猜不到？
他们这次的对话格外的艰难，时不时的沉默让气氛凝滞，冰冷又尴尬。
就在苏衍清打算挂掉电话的时候，宗镇杨略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坚定的道：“我会救你。”
宗镇杨知道一些秘密，因为这个秘密，他无法帮苏家，但是哪怕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他也要把苏衍清的命留下。
可是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一点而已。
宗镇杨再次道：“小清，对不起。”
宗镇杨语气这样坚定，闻言，苏衍清微怔，又突然想起上辈子宗镇杨和周鸿宇站在一起的模样，眼神再次变冷。
“那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宗镇杨听着苏衍清冷淡至极的声音，喉咙干涩：“小清，我知道我让你很失望，但是……”
“我一直……”
苏衍清默默听着，宗镇杨却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抱歉。”宗镇杨道。
“我明白了。”苏衍清挂断了电话。
苏衍清拿起桌面上的茶杯，喝了口水。
水已经凉了，在这个冬天，一杯凉水下肚足以让人头脑清醒。
苏衍清确认了宗镇杨对他的情谊并不是完全淡了，也能察觉到宗镇杨有很多事情瞒着他，宗镇杨会选择袖手旁观，十有**和他瞒着的事情有关联。
到底是什么呢？
苏衍清一遍遍的回想着上辈子的细节。因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像是做了一个离奇的梦。
突然苏家就出事了，突然就明明暗暗死了许多人，好兄弟们伸出援手，却是有意把他骗去关了起来，当着一群人的面羞辱他，将他交给了男公关‘清瞳’当男宠一样调/教。
他被逼喝了许多酒，被带走的时候他看向周鸿宇几人，眼前有些模糊，所看到的画面却深深地映入了他的脑海中，哪怕是重生回来之后，不仅是梦中依然会梦见那一幕，还时常会出神记起。
其他人的模样他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他被带走的时候，周鸿宇脸上的笑意最浓，唐廷也在看着他，有一种无动于衷的冷漠，而宗镇杨，眼神是最复杂的。
不管他们是什么态度，唯一的真实就是，他们都参与了这场大戏，并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
章连城被带着去做了一番检查，回来后就见苏衍清一脸苍白的模样，看了眼高助理，高助理立马会意，松开了章连城退了出去。
章连城出声提醒陷入某种思绪中的苏衍清：“小清，我回来了。”
苏衍清听到章连城的声音，一扭头，见章连城穿着病服，就裹着个外套站在那儿，连忙起身过去扶住了章连城。
虽说章连城恢复的不错，但是那伤口毕竟深，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愈合，一个不小心拉扯到伤口就麻烦了。
互通了心意之后，章连城大胆了许多，坐到床上之后，就搂住了苏衍清的腰，问道：“刚才在想什么？”
苏衍清先是摇了摇头，但是看着章连城包容宠溺的眼睛，心里的委屈化成了倾诉欲。
“我有个朋友，他……”
苏衍清把他和周鸿宇他们三个人的关系纠葛稍微修改了一下，用叙述别人的事情的方式说给了章连城听。
章连城习惯于主导一切，但是只要他愿意，他也可以做一个很好的倾听者。虽然小少爷的‘我的一个朋友系列’让他有些忍俊不禁，小少爷难道不知道，‘我的一个朋友’已经被玩儿坏了吗？
不过随着苏衍清的叙述，章连城已经彻底笑不出来了，眼眸里酝酿着一股风暴。
苏家出事的时候他已经躺进了医院，昏睡的时候越来越多，周鸿宇仗着是他养子的身份轻而易举的控制和架空了他，他几乎听不到外界的消息。
他只勉强知道了苏衍清没了的消息，却不知道周鸿宇到底对苏衍清做了什么。之前苏衍清对清瞳的态度让他有所猜测，但是也只是猜测清瞳仗着是周鸿宇小情人的身份算计欺负过失势的苏衍清，却不想真相比他猜测的还要残酷。
虽然苏衍清没说，他也没有听到确切的消息，但是他已经猜测到苏衍清的死因了。
苏衍清骄傲了一辈子，在那种不可能翻盘报仇的局面下，他绝不会为了苟活而折辱自己的自尊，所以他毅然选择了自杀。
苏家大厦倾倒，家人死于非命，被信任的兄弟背叛，折辱，屈辱自杀。其中的绝望岂是几句话能描绘出来的？
章连城将苏衍清抱得更紧了一些。
苏衍清低头看着抱着自己腰的章连城，鬼使神差的抬起手放在了章连城的头顶摸了摸，发质很不错，摸起来挺舒服。
章连城第一次被人这样摸头，身体僵了一下，没有说话，也没有放开苏衍清。
在苏衍清看不到的角度，章连城的眼睛红了一圈，眼中一片阴沉。
苏衍清没有察觉到章连城的不对劲，虽然被章连城这样紧紧抱着不是很习惯，但是也没有推开章连城，而是放松着身体，努力让自己去习惯和章连城的亲密。
他和章连城说这事儿也不仅是为了倾诉，也抱着找到办法的期待。他但信任地看着章连城：“你觉得我……那个朋友应该怎么做啊？你有办法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