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车站, 公交车还没来。
黎容见纪修也不急着走，就陪着他起等车。
车快进站的时候，黎容开口。
“对了纪修。”
“怎么了？”
“新年快乐！晚上要是能出的去的话, 我给你带我包的饺子。”
.
过年，和亲戚相处的时候总是特别漫长。
今年这辈里就他个要高考的。
话题自然接连不断的落在他身上。
问他要考哪儿，学什么，学习怎么样，对自己有没有信心。
黎容直后悔自己怎么没把耳塞带出来。
不过还好，他受小孩子欢迎。
脾气也好，坐在地上被弟弟妹妹当树爬，头发当稻草揪也不生气。
午吃过饭，家长围在桌打牌。
黎容坐在地上，被个堂妹梳着羊角辫，打开手机。
看见纪修留给他的消息，是个酒店的定位信息。
“哥哥，你在和女朋友发消息吗？”
黎容赶紧按下锁屏。
“兜兜，什么女朋友？”黎容看见母亲放下手上的牌，警惕的看向黎容。
“嫂子，兜兜多大了都，没必要这么草木皆兵的。”
“就是啊，打牌打牌。”
“没有。和同学发消息，男的。堂妹不认字，瞎说的。”
“那是不是和男朋友发消息啊。”
“我是男的，哪儿来的男朋友。”黎容笑的有点心虚，“从哪儿学的这些词。再乱说不让你揪我头发了。”
说完，黎容感觉到他妈妈的动作明显停滞了下。
他心里咯噔声。
别是醍醐灌顶，突然意识到什么……
黎容能感觉到他心跳蹦的很快。
“兜兜，真没谈恋爱吧？”
“真没啊妈。”
“高三毕业之前要是敢谈我打断你的腿。”
“您这句话从我小学就和我说。别说打断我的腿了，连个要跟我谈恋爱的都没。”黎容自嘲的抱怨了句。
听着亲戚们的哄笑，黎容稍微松了口气。
到了晚上，吃过饭，大家都喝了不少酒。
黎容父母是开车过来的。
酒后，肯定不能再回去了。
“兜兜，你领着弟弟妹妹打个车回家早点睡吧。我跟你妈估计今天晚上就住爷爷奶奶家了。”
“噢。”黎容表现的失落。
但心里阵窃喜。
往年，父母再怎么喝酒，也会找代驾回家住。
今年简直上上天眷顾。
黎容故作失落的领着弟弟妹妹们回到家。
把他们哄道房间里睡觉之后，黎容才拿出手机，给纪修发了消息。
说自己能出去了。
不到会儿，就看见纪修回消息。
说在院门口等他。
黎容蹑手蹑脚的带上钥匙和手机，路小跑的窜下楼。
家乡虽然四季如春。
但夜里起风，还是凉飕飕的。
借着小区里昏暗的墙灯和月光。
黎容大老远就看见颀长的身影倚在老旧的砖墙上。
“纪修！”黎容不敢声音太大。
快步朝着纪修跑去。
“逃出来了？”
“今天我爸妈住爷爷奶奶家了。真的天赐良机。”
说完，黎容看见纪修的目光落在他头顶。
似乎在努力憋笑样，隐忍着笑意。
“怎么了？”
“你头上……”
黎容不明所以，伸手摸了摸头顶。
个短促的羊角辫。
还是草莓发绳绑的。
黎容立刻意识过来是白天哪个堂妹淘气，给他弄得发型。
“……”黎容没说话。
刚想伸手把皮筋儿拽下来。
就被制止了。
“还，还挺可爱的哈哈哈哈……”
“别动啊，我拍个照片。”
“纪修！”黎容强行把手腕掰出来。
拽掉了头上的头绳。
“好了好了，不闹了。”
“诶对，来找你的时候我看见大片庙会，要去看看吗？”
“运河边上吗？我还怕你嫌人多不喜欢…以前小时候过年我可喜欢去了。”黎容说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对了，从爷爷奶奶家出来的太急，没给你带饺子……”
“没事。待会儿出去找点吃的。我还怕你真的出不来。”
说完，黎容感觉到手被碰了下。
趁着黑暗。
路上行人也不多。
即便拉着手，也不会有多少人看见。
黎容刚想回应。
正好，手机突然响了。
他拿出来看，是他爸打来的。
“我家长电话，我接下，你别说话啊。”
黎容说完，就接了起来。
“喂，爸，怎么了？”
“回家了没？弟弟妹妹都睡了吗？”
“他们都睡了。我下楼买点吃的，晚上没怎么吃，又饿了。”黎容顺口编道。
“我买完吃的就回家，不用担心。”
“对了，你们晚上回不回来啊，不回来的话我睡觉就锁门了……”
“买吃的？”
黎容听见他父亲重复道。
“对啊，买吃的。”黎容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笃定点。
“黎容，转个头。再把这句话重复遍。”
这句话，黎容好像听见了两股声音。
股是从电话话筒里，股是背后不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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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反应过来，黎容吓得当场石化。
掐了电话。
“怎么了？”
“我家长……”
黎容战战兢兢的转过身, 紧紧攥着手机。
不远处树干上, 黎容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边抽烟, 边看着他。
“爸……”黎容开口的声音都发颤。
“去买吃的？”庄严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开口，“你妈今天说你看手机直傻笑, 肯定有事儿瞒着家里。我们装作喝多不回家，果不其然啊黎容，长大了是不是？”
“干嘛去啊这是？这么开心？路上窃窃私语的？”
“……”
“叔叔好。”纪修低头。
黎容看见父亲掐了烟, 转头看向纪修。
“你是上次来我们家那个吧？是黎容同桌？”
纪修低头，“嗯。今天是我叫黎容出去吧打游戏的……对不起。”
“打游戏！你们都高三了还去打游戏？”这句话简直是瞬间点燃了男人的怒火，也不顾大过年的, 在马路边，大声吼叫会吸引路人目光。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百多天就高考了，高考完你们连夜打通宵打我都不管。”
“上次暑假黎容夜不归宿, 是不是也跟你去打游戏了？”
“什么游戏啊？这么好玩吗？”
黎容时间不知道应该佩服纪修的应变能力。
还是该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打游戏”的缘故被打。
但不管怎么样。
都比黎容预料最差的结果要好的多。
毕竟让家长发现和同性朋友出去打游戏，最多给医院创造点业绩。
要是发现和同性朋友谈恋爱，就要给医院和殡仪馆同时创造业绩。
“你叫什么？家住哪儿？家长电话多少？我和你家长谈。”
“高三了怎么还天天想着出去打游戏？”
“我叫纪修。”纪修老老实实回答道，“我家长……不管我。我很早开始就个人住了，不怎么和他们联系。”
“有什么话和我说就行。带黎容出来打游戏是我不对，对不起。”
“纪修是吧？”黎容父亲说完打开手机的家长群, 翻着纪修家长的联系方式。
找了半天，发现纪修的家长果然不在群里。
又翻了翻以往的成绩表。
这次期末纪修的成绩单是艺考校考/缺考。
再往前，基本就在年纪前五的阶段打转, 没掉出去过。
“你很喜欢打游戏吗？”
“很喜欢。”纪修平静的回答，“学习压力太大了，打游戏挺解压的。”
“……你想打游戏我也不能管你。别带黎容打好吗？他去年生病，今年已经是复读了，耽误不起。他也没你那么聪明，做不到边打游戏还能成绩优异，别祸害黎容了好不好？”
看了纪修以往的成绩，黎容父亲稍微平静了点。
“不过还是劝你句，高考完再玩游戏，高考真的很重要。”
“黎容，回家。”
黎容还没开口。
就被父亲拽着胳膊，朝家的方向拖拽。
他也不敢回头再和纪修说话。
就这么路被拽着回了家。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
客厅灯亮着，母亲已经在沙发上坐着了。
黎容换了鞋，也不敢说话，就站在门厅，随时准备接受毒打。
“孩子他爸，我没猜错吧？还说没事儿？”
“比你猜的好点，没谈恋爱。和男同学打游戏，我看见的时候正勾肩搭背朝吧走。”黎容父亲说道，“两个人没走到吧被我逮回来了。问了，那孩子是他同桌，人聪明，不学成绩也好。”
“……”黎容还是垂着头，但是偷偷瞄了眼母亲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