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欢场中混的人能有几个是单纯良善的?当面冷嘲热讽背地说三道四在祝英亭眼里看来都不算什么,毕竟那只是口头上的,传到他耳朵里不过是脏一下耳朵,左耳进右耳出,又伤不到他一根汗毛。怕就怕那种笑面虎当着你情真意切背着你两面三刀,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就算在天香楼有再高的人气,祝英亭也不想多在这里待一刻!他只想回到马文才身边啊啊啊啊!!!继续做那个什么都不用理会什么都不用考虑每天只管吃吃喝喝和他嗯嗯啊啊凡事都有马文才顶着的祝英亭啊我擦!!!而不是每天在这里忧心祝英台的身份什么时候会曝光到底要怎么才能保全他们自己在在这里不受到伤害到底怎么样才能让马文才知道他在这!!!!
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真的好累!!!
咦,刚刚好像在窗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祝英亭站起身来,把祝英台从窗子旁边拉过来,然后趴在窗子上往外看!
这一看之下,祝英亭简直就要热泪盈眶!!!
因为,他看见了他心爱的男银!!!
可是马文才却没有看见他,他完全忽视了身后那栋雕梁画栋般的天香楼投来的火辣辣的目光,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祝小受真的觉得心脏都要碎成一片儿一片儿的了,就跟满地的玻璃渣滓似的!真是特别的虐身又虐心!
--
“怎么样文才?”方芜临迎上前来问道。
马文才摇摇头:“还是没消息。”
方芜临看到他黯然神伤的样子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认识他这么些年,何时见过他这般狼狈得魂不守舍?这几天,杭州城里大大小小的酒楼客栈都被他们找遍了,可是还是没有找到。官府也贴了公文和祝英亭祝英台的画像,可是还是没有消息,两个大活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
其实哪里找得到呢?画像上的祝英亭和祝英台不过是画师通过马文才的叙述画出来的,那画师又没见过祝英亭本人,哪里画得出一点点神气来?再者,这时代只有黑色的墨汁,画出来的人能让认识的人认出来就不错了,其他人哪里还认得出来?再说祝英亭他们现在基本上算是被软禁在天香楼,不能出门,也不能和外界的人接触,所以外面的人根本连他们的面都见不着!能够见到他们的都是去天香楼寻乐子的,大晚上的谁会去注意那大街上贴的公告啊?祝英亭祝英台又长成那个样子,就算见过公告的人也不一定能够对号入座!
方芜临拍拍他的肩,想安慰他说些什么,可是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对于现在的马文才来说,除了祝英亭,谁还能给他安慰呢?
语言太过于苍白,唯有用力的拍拍他的肩,告诉他,我们一直都在你身边。
马文才知道好友的好意,伸手去拍了拍好友握住自己肩膀的手,强颜欢笑道:“别担心,在没找到英亭之前,我是不会先自己垮掉的,英亭说不定还在哪个地方等我去找他呢,我不能垮掉的,我一定要找到他……”
方芜临见他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只好顺着他道:“我知道,英亭会没事的。你要相信他,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马文才苦涩的点点头:“我知道的,你们不用担心我。我想一个人去河边走一走静一静,你们先回去罢!”
是啊,他的英亭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会懂得照顾自己的。可是为何自己的心还是这么不安,其实在他心里,英亭一直就像是小孩子一样,那么天真可爱,那么的单纯无害。他是一直想把他当成小孩子来捧在手心里宠的,他身上有着吸引他的一切美好的特质,那些特质他没有在其他人身上看到过。因此他爱若珍宝。可就是这个让他恨不得时时刻刻捧在手心里的珍宝,现在就这样不见了,他竟找不到他。
马文才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
就算是母亲逝世之时,他都没像现在这般无措过。
就像是活生生的从心脏深处剜出最珍贵的那一滴心头血,舍不得放不掉,可是就算是用尽了全力也抓不住,就好像是流水一般,你可以感受到它,但却无论如何也抓不住它。
这种无力感,真是让人想抓狂。
马文才走到河边的阶梯上坐下,暮色四合,明明灭灭的灯火渐渐的亮了起来,倒映在平静无波的河面上,给这美丽的杭州城增添了几分魅惑的色彩。
晚间的杭州城不似白日里那般的端庄沉静,更多的是妖娆媚人。秦楼楚馆皆开始热热闹闹的开门迎客,明亮的八角宫灯外面罩着一层轻盈朦胧的红纱,挂在雕着精美雕花的檐角上,给夜晚添加了几分魅色。
不远处的画舫上想起了大珠小珠落玉盘般的琵琶声,一阵阵娇声软语经由柔和的风吹送过来,听在人耳朵里,简直连心都要酥了大半。更有一阵阵的脂粉香气顺着那歌声传来,让有心人不由得迷了心,乱了智。
都说人比花娇,瞧着那画舫上的花娘,便知这话果真说得不错。
那画舫上的花娘早就瞧见了河边这个长相俊美却一脸恍惚的男人,他看上去很年轻,一张俊美无铸的脸比她见过的所有公子都要好看。只不过现在他一脸恍惚,眉眼寂寂然就像是结了一层冰霜。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好像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这紫陌红尘如斯喧嚣,他却独独岑寂。如此这般,竟生生的让人看出了落拓萧索的味道。
她自认为自己的相貌是这杭州城所有青楼当中数一数二的,好多公子为了她不惜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可她却丝毫不放在心上。今晚不知怎的,竟对一个陌生的男人有了强烈的兴趣。
“小月,去把我的琵琶抱来。”她唤过婢女,想要看看,这个坐在河边上一动不动的男人,究竟会不会为她转头。
她纤指微挑,一缕凄婉的音符便从她指间流出,她随着那音调,轻声唱道:
彩袖殷勤捧玉钟,
当年拚却醉颜红。
舞低杨柳楼心月,
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
几回魂梦与君同。
今宵剩把银釭照,
犹恐相逢是梦中!
马文才本来根本没注意到她,只恍恍惚惚听见有人唱“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他没听过这首曲子,可是却被这首曲子的词所打动。是啊,忆相逢,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到底他何时,才能与他的英亭相逢?
原来这市井之地,也是有好文章的。
“哎,文兄!你这是要去哪啊?”一个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
被打断思绪的马文才眉头微皱,正要起身离开,就被接下来另一个人所说的话给吸引住了。
“原来是君兄!真是好久不见!君兄可知,最近这天香楼来了两位容色倾城色艺双绝的公子?”
“我倒是听人说过,一个唤作英台,一个唤作英亭的,听闻这两位公子长得是一模一样,不仅长得好,歌喉更是一绝啊......”
晴天霹雳!!!!
马文才正准备向前迈去的步子却是怎么也迈不出去了!英亭?英台?长得一模一样?这世上难道还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么!不是他的英亭又会是谁!!!
他感觉自己的脚都在发抖,但他还是死命忍住了,忙上前去拉住正在往天香楼走的两人,急道:“兄台可是要去天香楼,可否带在下一起去?在下初来咋到,人生地不熟,怕是找不到天香楼。”
那两人见他一脸着急的样子,还以为他是急不可耐了,顿时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猥琐笑容:“这有什么!我们带你去便是了!”
马文才现在才没心情去理会那两人脸上的表情。他心里正乱的慌,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就像是怀揣了一只鼓一般。
英亭,英亭怎么会去那样的地方?他下山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怎么会,怎么会进了南风馆?
以他对英亭的了解,他是绝对不可能自己进南风馆的,当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让他不得不待在了那里!可是他这么久都没找到他,他在天香楼有没有吃什么苦?
他为什么在那里还会用真名?是为了让自己尽快的找到他吗?
马文才现在脑中一团乱麻,太多太多的问题窜出来扰得他心神不宁!只有到了天香楼见了祝英亭,这一切的谜团才能解开!
随着那两人一起,不一会儿便到了。马文才和他们告辞以后,直接就朝天香楼里面走去!
刚刚一进大厅,就看见一个华丽的舞台,上面正有一个人在热舞,那舞蹈看起来奇怪极了,可是却又是那么的魅惑惊人!
那窈窕的身段,那柔软的腰肢,那姣好的脸蛋,无一不是熟悉到骨子里的。那上面正在跳舞的,不是祝英亭又是谁!
马文才只听得轰的一声,脑袋混沌成一片,根本无法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