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平日里与他打趣惯了,早已对这种程度的调戏无感了。她直接跳起来给了祝天一个火炒暴栗子,扯开嗓子就开骂:“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看总有一天要把你这张臭嘴给撕烂了不可!”说着就作势要去撕祝天的嘴。
祝天早就知道十月不过是外强中干,看着恐怖实际上是只纸老虎,听到十月这样骂他,丝毫不以为杵,仍旧诞着脸笑嘻嘻的凑上前去,“那你到底做什么这样一副表情?活像死了亲爹似的!”
十月顿时炸毛:“你才死了亲爹!你全家都死了亲爹!”
祝天的表情有刹那的低落,不过很快依旧诞起脸来,“我本来就死了亲爹啊,全家就我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他这样反应倒弄得十月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平日里是胡乱说话说惯了的也没什么,只是刚刚那样揭人伤疤,实在是太伤人了。十月有生以来第一次无比讨厌自己那张啥都不忌的嘴,现在巴不得自己是个哑巴。
祝天的身世很可怜,小小年纪没了娘,等到稍微长大一些,一场瘟疫过去,又没了爹。他也就成了孤儿。那一年冬天,她随着少爷出门回来,路过一条小路,看见路边蜷缩着一个小小的人影,那么小,在风雪中几乎就要被埋严实了。少爷心肠好,叫她过去看看还活着没,她那时也没几岁,战战兢兢的走过去,只见祝天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一起,已经快被冻晕了过去。瘦骨嶙峋的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十月穿着厚厚的棉袄都还在跳着喊冷,她不知道祝天这样穿着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上前推了推已经快要晕过去的祝天:“喂!”
祝天已经被冻得没了知觉,他并没有感觉到有人在推他,他只是恍惚听见了一声喊叫。而后他费力的睁开眼来,就看见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那小姑娘穿着粉红色的棉袄,一张小脸被冷风吹得通红,就跟红苹果似的。
那小姑娘见他醒了,俏生生的说道:“我家少爷叫你过去回话。”说着就朝十步开外的马车走去。
祝天脑袋朦朦胧胧的,只晓得跟着她的脚步走。走进了才发现,马车里坐着的,不过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那少年双手拢在袖子里,狐裘大衣的绒毛几乎要遮住了他的下巴。他看着祝天,问他为何在这里,现如今几岁了,家中还有何人等话。祝天一一答了。听到祝天说完他家中只剩他一人的时候,那少年问他:“我现在还缺一个小厮,你愿意跟着我么?”说罢顿了顿,笑道:“跟着我估计也没甚好处,不过至少不会被饿着冻着,你可愿意?”
祝天愣了,他从没见过笑得这么好看的人。就连小时候偷偷去瞧过的新娘子,也没那个少年笑道那般好看。
就这样,祝天被带回了祝家庄。他本没有名字,那少年道:“你既想不起自己叫什么,那我便给你取一个名字罢。我们得以遇见也算是天意,”说着沉思了一下,道:“你以后,就叫祝天罢。”说完边走边嘀咕:“本来想叫祝天意的,还是算了,太长了。”
就这样,孤儿祝天,就成了祝英亭的贴身小厮。虽然祝英亭没事儿就爱捉弄捉弄他,但却丝毫不影响他在祝天心目中的形象。只不过,少爷最近,实在是太奇怪了。自从失忆以来,这些行为语言就越来越让人费解了。
就拿现在来说吧,十月愁眉苦脸的看着他回答:“刚刚少爷穿着一件还没制成衣服的长衫出去了……”
祝天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什么?难道少爷竟没衣服了么?”
十月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回答他:“他嫌其他的衣服麻烦,还没等我说完就穿着那件衣服出门了。只盼着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如果这句话被祝英亭听到了,他绝对会说:“有时候,乌鸦嘴真是一种特别神奇的东西。”
不过祝英亭当人不会听到十月这番忧心忡忡的话,他早已走远了,一直走到了大街上。
祝英亭一个人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心情真是非常的好!穿越一个多月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迈出祝家庄的大门,能不激动么!再说了,这古代的集市也挺有意思的嘛,祝英亭一边逛一边想,丝毫没有注意到街上的人看着他那奇异的眼光。
估计祝英亭出来的这天恰好逢上赶集,街上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擦踵。小贩的吆喝声,小孩子的欢声笑语声,街边摆摊的大婶们爽朗的笑声,各种声音织成一片,听在耳朵里丝毫不觉得吵嚷,反而觉得亲切,这样浓厚的生活气息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好吗!至少现代社会就没这些,整日里塞满耳朵的不是机器的轰鸣声就是机动车的马达声,简直就是噪声垃圾!
街边处处都是玲琅满目的商品,有让人垂涎欲滴的飘香鸡,一阵风吹来,香气飘得整条街都可以闻到。自然,这会是老板想也没想到的活广告,一时间就围了一大圈的人,这人一句“老板,给我来两只飘香鸡!”,那人也是不甘落后“老板,给我也来两只……”老板是一个憨厚的中年汉子,姓张。因着他是卖飘香鸡的,镇上的人便唤他一声张老板。张老板见状一边“哎哎”的应着,一边笑得合不拢嘴。祝英亭驻足在这张老板的摊位前,狠狠的吞了两口口水。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恋恋不舍的走掉了。
飘香鸡旁边挨着的是卖馄炖的宋大婶,别看宋大婶长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一手包馄炖的绝活可是谁也学不来的。馄炖皮碾得薄而均匀,馄炖馅儿是新鲜的猪肉制成,再加上细细的姜末蒜末,和着鸡蛋一起拌好,鲜美不已。祝英亭在宋大婶的摊位前看了一会儿,垂头丧气的走掉了。
再往左,有一个卖糖葫芦的,一个个红色的糖葫芦,看起来既好看又好吃。红艳艳的糖葫芦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暖暖的红光,祝英亭清楚的听见“咕咚”一声,那是他吞口水的声音。他再次在卖糖葫芦的摊位前呆了半晌,再次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这时候,一袭蓝衫从街角处走了出来,看着前面那个垂头丧气的身影,不禁笑得眉眼弯弯。 他从身上掏出几枚铜板,朝卖糖葫芦的老板道:“老板,来两串糖葫芦。”
第12章 路见不平
祝英亭无精打采才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简直要郁闷死了好吗!不过他再郁闷也怪不得任何人,是他自己贪图方便穿着一块布就出门了的。
他想起他穿起那张就简单得就跟一块布没区别的衣服出门时十月那无可奈何的表情,当时他还幸灾乐祸来着呢。现在可倒好,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风水轮流转啊,现在该十月反过来嘲笑他了。
谁叫他穿着一块布就出了门!那件简直不能称之为衣服的“衣服”根本不可能有多余的地方来放钱好吗!所以钱袋就这样被落在了家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好吗!
对于一个吃货来说,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也不是明明知道相爱却无法在一起。而是当你站在那香味勾魂的飘香鸡面前踌躇满志的吞口水正准备朝着老板大喊一声“老板,给我来一只!”的时候一摸口袋发现竟然没钱!这是多么痛的领悟啊!!!
偏偏就在今天,祝英亭还这样领悟了三次!这让一个吃货情何以堪!
所以,祝英亭决定了,他再也不要去看这些吃的了!他要去看看穿的!
所以,他头也不回的走进了一家布庄!背影真是非常干脆非常潇洒!
那布庄老板见他进来了,忙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笑道:“祝公子,今儿亲自来看布呀?”
祝英亭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径直朝里面走去。只把老板一个人晒在那里,真是非常不礼貌!
那老板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难不成这祝公子竟发现了他身上这件衣服是他这布庄出品的所以他今天穿着来砸场子了?
他哪里知道这个祝英亭早已换了芯儿了!还很喜欢他那件布好吗!不过这仅仅限于刚刚流口水之前。
那老板见祝英亭一直垂头看布匹压根不理会自己,不由得有些慌了。开玩笑,祝家庄可是他的大主顾好吗!损失了他就不用做生意了。所以他依旧笑眯眯的凑上去谄媚道:“祝公子,你看看这匹布,这可是今天才进回来的新货,你瞧瞧这质地,瞧瞧这做工,简直和祝公子的气质如出一辙啊……”
祝英亭在老板这一番唠叨中才反应过来这老板是在和他说话。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啊,在现代大家都叫他英亭,到了这里家里人还是叫他英亭。谁还会叫祝公子啊,文绉绉的简直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好吗!
“哦,我也就随便看看,你去忙你的吧……”祝英亭头也不抬就随口说道。哪知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打断:“老板,你这布是怎么卖的?”
哇塞!祝英亭眼睛都直了好吗!刚刚由于没带钱所以没能吃到飘香鸡的郁闷心情顷刻间就烟消云散了。要不怎么说软妹子萌呢,一听这个声音就知道是个美女好吗!声音清清脆脆的,就跟清晨嫩草上的第一顆露珠似的,要多清就有多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