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叶赶紧收回胳膊,用极其诚恳的态度认错:“那个,你别介意啊,我就是气不过他们倒打一耙,不过你放心,就算那女人看了记录也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她也不愿意头上一片绿,你说是不是。”
程默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他能感受到皮肤滚烫的温度,同样也能想象出脸红成了什么模样。他微扬起头,目光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身边人,他脸上全然是惊慌神色,大概是怕自己发怒吧,这样也好,如果告诉他自己有那么一刻想到了别的事情,恐怕会把他吓跑。
程默攥了攥拳头,扭开脸,生硬地丢出一句:“我没生气。”
洛叶如获圣旨,长舒一口气,刚才的外露的霸气悉数散了个干净:“嘿嘿,没生气就好。”
程默:“那家玩具店去不成了。”
洛叶:“胡莱不是还找着呢吗,别急。”
“嗯。”
“爸爸接电话啦~”
洛叶听见铃声,掏出手机一边解锁一边乐呵呵道:“看,说曹操曹操到。喂,怎么样了?”
程默静静注视他的侧脸,看着他从期待一点点变为消沉,看来是没希望了。
洛叶注意到他在观察自己的表情,马上回了个灿烂的笑容给他:“没事,老胡你下来吧,停车场那边见,嗯好,挂了。”
“抱歉,都是因为我… …”
“那边有卖章鱼烧的,我饿了,去买几个吃。”洛叶拍拍他的肩膀,往卖小吃的地方走。他们所到之处仍有人指指点点,洛叶不往心里去,却把墨镜递给程默。
他这人看上去粗枝大叶的,只有接触过后才知道,他是如此细心。
等两人拎着打包的章鱼烧来到停车场时,胡莱已经等在那里许久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迎向姗姗来迟的二人,嚷嚷道:“你俩插秧去了,怎么这么半天!”
洛叶笑骂:“你不开黄腔张不了嘴是不是。”
“谁跟你开玩笑了,你车胎都让人扎了!”
胡莱扯着洛叶的胳膊,带他完成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观摩,当亲自确认这一噩耗时,洛叶心如刀绞:“我去,一个车轮一千多块钱呢,四个全扎了,要我命啊这是!”
“让我逮着非削他们一顿不可!”胡莱也气得不轻。
只有程默足够冷静,没跟着他们一同骂街,他环顾四周,在不远处发现了监控探头,接着迅速跑到保安亭,敲开玻璃门询问值班的人:“师傅,我们的车让人扎了,在哪儿能查监控?”
保安指了指对面的小办公楼:“我只负责收费,你去那里面问问。”
“谢谢。”程默顺着保安手指的方向奔到小楼,挨着屋子打听,终于找到了监控室。
他还是礼貌性地敲了敲门,可半天没人应声,他试着转动门把手,大门直接开了,里面的人没上锁。
“有人吗?我进来了。”
还是无人响应,狭小的屋子里静得诡异,他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咣当一声,背后的大门毫无征兆地关上,杀程默个措手不及,他猛转过身,就见原本空荡荡的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四个打手模样的青年。
第5章 第五章
“棒球衫,牛仔裤,长得像个娘娘腔。”一个男人从头到脚打量着程默,“没错,就是他。”
另一个人恶狠狠瞪着眼睛:“你叫程默?”
“是又怎样。”程默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这些人都蒙着脸,他没办法辨认相貌,但他们依靠装束来判断身份,说明他们并不认识自己;既然没有直接冲突,那他们应是被派来寻仇的,而且幕后黑手今天与自己见过面,同时符合这两个条件的,只有老板夫妻俩。
“是就对了,找的就是你!”
“要打出去打,砸了设备你赔啊!”他们人多势众,当务之急是想办法从屋里脱身。
“想溜?美得你,揍他!”
程默回身抄起把折叠椅往人群砸去,趁他们闪躲之际,冲到门前想要开锁,掌心才握住把手,手臂就被几个人死命缠住。
“这小子不好对付,都给我按住了他!”说时迟那时快,身强力壮的汉子们齐上阵,光靠体重便胜过程默数倍。
“滚开!”程默拼了命地挣扎,眼看就要把压在背上的人掀下去,口鼻突然被湿布捂住,刺激的气味直往鼻腔里窜,他很快便失去了反抗能力,浑身使不上力气,连呼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紧跟着身上传来阵阵钝痛。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震耳欲聋的踹门声。
“开门!”洛叶看门纹丝未动,他又用身体猛撞门板,一边撞一边扯着嗓子嚷嚷,“我已经报警了!”
几个蒙面青年见势不妙,也怕把事闹大,纷纷翻窗户逃了。等胡莱找到管理员打开门后,屋中一片狼藉,施暴者不见人影,只有奄奄一息的程默趴在地上,人已经晕过去了。
胡莱追到窗边,懊丧地看向屋外:“啧,让这帮孙子跑了!”
洛叶小心翼翼地把程默抱在怀里,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出口的话带上了颤音:“报警吧… …”
再次转醒时,程默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洛叶。药效已经过去,他的大脑清醒了很多。
“你醒了?!”洛叶发现他睁开眼睛,迫不及待地询问起情况。
“这是在哪儿?”程默尝试抬起手臂,却牵动了输液管,洛叶赶忙扶住挂点滴袋的架子:“别乱动,在医院。”
“怎么跑医院来了。”
“怎么跑医院来了?我还想问你呢,行动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
程默被洛叶的吼声吓得一怔,他还未完全恢复,反应仍有些迟钝。可洛叶已然板起面孔,继续不依不饶地训斥:“你明知道车胎是被人扎的,肯定有人盯上我们了,为什么一个人傻乎乎地跑去监控室!如果我们没找到你呢,会有什么后果?!”
以他一贯的调性,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温言安抚一番吗,怎么把自己骂个狗血淋头,好像他才是受害者一样。程默眉头蹙紧,当下驳斥回去:“你有本事骂那些人去,跟我这发什么神经!”
洛叶没有争论的意思,他猛然起身,摔门走了。
程默气不过他的态度,撑着病床坐了起来:“你是我什么人,轮得到你教育我!”
一旁的胡莱对程默的表现颇为不满,口气也挺冲:“你这小子说话就不着人爱听,真是个白眼狼。”
程默冷冷睨着他:“听不惯你也出去。”他虽然不打算以受害者的身份装可怜,博同情,但这两人未免欺人太甚。
“你还不忿,你昏迷了一晚,他一直跑前跑后,还坚持陪床,都没合过眼。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他得自责一辈子!”
程默望向对面墙上的时钟,时针指到八点的位置,从昨天中午昏迷到现在,原来他守了自己这么久吗,即便发生意外也不是他的错,何苦自责呢。想到这里,他胸中的闷气消散开来。
办完医院的手续,警察把他们接到警局做笔录,待问明详情,正式立案调查,并叮嘱程默这些天减少外出,注意安全。
从警局出来,胡莱还有事要办先行离开,洛叶打车带程默回到租住地。
大步流星上了楼,程默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自从在医院发过一顿脾气后,两人没再说过话。
洛叶在客厅沙发上呆呆坐着,心里乱成了一锅粥,望着电视幕墙上的时钟,眼珠跟着秒针画圈,也不知是怎么了,以往极少有过的情绪失控,竟然在不到24个小时里集中暴发两次。
他思来想去,若受害对象换成别人,不是程默,不是一个大二的学生,也许自己不会如此动怒… …
唉,不由自主又想起那些事来,洛叶用力摇了摇头,将负面情绪排空,当前面临的最大难题是邻里和谐!不久前才把程默数落一顿,估计他正生闷气呢,得哄。
他从冰箱里翻出些食材,便开始起火做饭,之前一个人生活,他都是能凑合就凑合,可身边多了个人,特别是个性格别扭的小屁孩,他感觉自己的母性_本能被激发出来了。
当洛叶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打卤面,准备叩程默的门时,发现门没关严,而是留了道手指粗的缝隙。他没急着进门,透过门缝往屋里瞄,想看看程默在做什么,以便根据他的情绪状态制订应对策略。
谁知刚看了没几眼,屋中突然暗了下来,一只眼睛凭空对上他的,吓得他差点把碗扣在地上,程默像幽灵似的堵在门口!
“哎呦喂,心脏病快犯了啊!”洛叶的眉毛皱成了八字,恨不能多长出一只手抚胸口顺气。
“做贼心虚。”程默嘴上讽刺,手却自觉拉开了门,隔着门就见他手上端了打卤面,色泽鲜亮,香气扑鼻,勾起肚里蠢蠢欲动的馋虫,不过脸上还是那副高冷的表情。
洛叶像接到圣旨一样,把面条端到床头柜上,从角落里翻出个小床桌,用纸巾擦掉浮土,然后摆在程默跟前,那殷勤的模样甚至有些滑稽。除了客户以外,他还真没这样低三下四伺候过谁。
程默往床边挪了挪,给洛叶腾地方,他不习惯明说,只以眼神示意,这法子有个好处,如果对方接收到信号自然最好,如果不明白,就当没有这事,不至于折损面子。
洛叶显然不属于第二种,他不敢说自己聪明绝顶,但也是个察言观色的高手,从昨天替程默解围那时开始,他便发觉这孩子对自己的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不像一开始那样把嫌恶写在脸上了。
洛叶乐呵呵坐到床桌边,递了双筷子给程默,自己也端起一碗面条,呼噜呼噜吃起来,程默晕了多久,他就有多久水米未进,现下精神放松,胃就跟着抗议了。他正开心地嗦着面条,只觉身边有两道瘆人的视线,回过头去,见程默用一种难以言喻的奇怪眼神审视着自己,他赶忙快嚼两口,咽下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