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堡的55天 完结+番外 (匿名青花鱼)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匿名青花鱼
- 入库:04.10
浴室里四面八方都是他,倒影里,雾气里,眼睛总也躲不过去。我的那处可耻地有了动静,被我用浴袍紧紧地压住。是的,我在圣诞舞会上第一眼见到李上校起,就无耻地肖想着他,肖想他的热情,肖想他的坚硬。这黏糊糊、湿漉漉的邪念在我脑中盘旋,游走到肿胀的器官里,游走到四肢百骸去。
我抿紧了嘴唇,看着李艾罗转过去,向我露出宽阔结实的背部,向我露出枪林弹雨的伤痕。我挤压出沐浴露,将那些湿滑的乳白色液体涂在他的背上。隔着防护手套,李上校的体温传过来,在我的身体里流淌,加热我的血液,烧毁我的大脑,然后变成更高的热度传回去,我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李艾罗忽然越过肩膀抓住我上下移动的手:“你发烧了?”
我惊得连忙要后退,挣不过他的腕力,再一用力,防护手套被整个扯了下来。李艾罗转回来,吃惊地看着我:“你的手受伤了?”
防护手套上沾着一点粘乎乎的血,自然瞒不过敏锐的上校大人。我退了一步,将手藏在背后,飞快地说:“就一点儿。手套没破,上校不要担心。”
李艾罗显然不相信。他哗的一声从水里站起来,跨过浴缸向我走过来。他抓住我的手想要查看伤势,水打湿了我的衬衫和裤子。我像是只傻掉的鹅,只会呆愣愣地一动不动。我的双手手心里的伤口还没完全结痂,又或者是跟李艾罗挣扎的时候又裂开了,水、沐浴液泡泡和血混在一起,看起来颜色淡薄。
“我在外面受的伤,还没过七天观察期,你不要碰……”我挣扎着要把手抽回来。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我只想赶快逃开。
第九章 执行者
我落荒而逃,全然不去想李艾罗被我扔在了浴室里。他受过重伤,行动并不方便,他的衣服都湿了,换洗的也不在手边,他该休息了,他该吃药了,他需要照顾。
这所有的一切我都没去想,只是飞快地冲进了我的卧室。房间里的温度比浴室低,水分蒸发也带来凉意,我略微唤回一些神智,颓然地坐倒在床上。
只要我闭上眼睛,就能想起李艾罗缓缓靠过来的胸膛,他伸着脖子,抓着我的手腕,热气在我耳边徘徊,令我迷醉也令我清醒。他说:“昏迷的时候,我也不是全无意识。”
他竟然一直有知觉。那他一定知道我曾抓着他的手自渎,知道我刻意把体液留在他的胸腹上,然后再慢慢抹开擦去。他一定听过我情难自禁的喘息,感受过我最无耻的欲望。这让我恨不得去死。
他说这句话,到底是戏谑还是试探?我早该明白,他是个心如钢铁的军人,不会无端端说起了小时候的事情。我按住发痛的太阳穴,在床上打了一个滚儿,把头埋进被子里,埋住那些要把我大脑炸毁的念头。吊灯在我的头顶发出柔和的光线,透过我的指缝射下来,让轮廓的边缘变得透明,让我的思绪变得恍惚。我的意念放弃了反抗,身体陷入了昏睡。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还是十几岁时的模样,母亲还未去世。她穿着华贵的丝绸睡袍,水滴一样的钻石耳环轻轻晃动,轻声叫我Tommy,说要给我织一顶绒线帽子作为圣诞礼物。她问我喜欢绛紫色还是大红色,两个我都不喜欢。我已经拥有好几顶这样的绒线帽子了,大大的绒毛球,中间绣着我的名字Tommy。
我对母亲说,今年不想要绒线帽子作为圣诞礼物了,朋友们总是笑话我,说我看起来像个女孩子。母亲的表情变得很难过,她终日卧床,绒线帽子是她能够提供的唯一母爱。她说但是Tommy,你没有朋友啊。
我反驳她,妈妈,我是有朋友的。
她淡漠地看着我,你的朋友在哪里?他叫什么名字?
我张开嘴,发不出声音。我知道我是有朋友的,他捡石头丢那些叫我小妞儿的大孩子,他弹吉他给我听,他把我从下水道的出口里拉出来,他摘下墨镜对我笑。我们约好在花园里碰头,一起去参加音乐节。
我为什么想不起他的名字?
母亲大笑起来,被褥里涌出泉水一样的鲜血,哗啦啦流到我的脚边。她叫喊着一句话,我捂住耳朵不肯听,却还是如跗骨之蛆一样钻进我的耳朵。
他是假的!他是假的!是假的啊!
“他是真的!”
我大喊一声,猛地睁开眼。强烈的光线射进来,我抬手盖住眼睛,酸痛感袭遍全身。三秒钟之后我神智归位,意识到那只是一个梦。我觉得冷,又觉得累,喉咙里火辣辣,眼睛里酸胀胀。地堡里无日无夜,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放下手,我去摸怀里的通讯器,却摸了一个空。
“什么是真的?”
我使劲挪动身体,偏过一个超过90度的角度,才看到声音的来源。李艾罗窝在略微显小的单人沙发里,面色也并不是很好。他换上了新的棉质睡衣,上衣的扣子并没与全部扣上,因此露出一小片胸部的皮肤,也露出包裹伤口的敷贴和纱布。他的嘴巴里叼着一小节铅笔头,手里拿着几张旧报纸,正翻到填字游戏的版面上。
我有气无力地回答:“做了一个噩梦。”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李艾罗晃了晃手里巴掌大的黑匣子,那是个通讯器,是李艾罗的通讯器。因为地堡里没有通讯信号,我一直拿它做钟表用。
只要一说话嗓子就如刀割一样疼,我艰难地说:“就是想看看时间。它本来就是上校的东西,刚好物归原主。”
李艾罗说:“没有信号,定位芯片好像也烧坏了,跟一块砖头没什么两样。你要看时间吗?一月十三日,星期六,下午一点零九分,拔刀行动之后的第19天。”
“你生病了。”他又说。
我当然知道自己生病了,我从小就体弱,生病是家常便饭,我早就习惯了。只是,我现在病得也未免太不是时候了。我了解自己的身体情况,也不准备咬牙逞能,更不想听李艾罗提起昨晚的事情。我想吃药,最好是能再睡一觉。
我嘱咐他:“药就在你的房间里,床头柜底下有个药箱,绿色瓶子和白色瓶子各两片,每天一次。伤口换药的话你得等我好一点了……”
李艾罗打断我:“我知道,你每次都从床头柜里掏东西,我看见了。”
“吃的东西在……”
“我从餐厅的壁橱里找到了速冻水饺和樱桃罐头,看起来还能吃。”
他站起来,靠拢来,温柔地注视着我,他的眼睛比吊灯的光更叫令我炫目。他说:“你该吃点药了。”
“这里没有我要吃的药。”
“哪里有?”他用手抚摸我的额头:“我去帮你拿。”
“不……不用。”
“要通知你的朋友吗?在舞会上我听见你和她打电话。”
“我的朋友她……她不在这里。”
李艾罗的温柔让我有一种快要窒息的痛苦。我如同待宰的羔羊,战战兢兢又自暴自弃。我知道他必然要说些什么,让我感到不快和难堪。
他的目光在我的身上流连了许久,然后站起来,神情变得精明和沉稳:“我的头部受伤,忘记了一些事情。我说你和司机把我运送过来的,他人呢?”
“他去世了,他不在这里,这里只有你跟我。”
“整个舞会只有你一个人毫发无损地逃脱了。”
“还有莫莉莉。”我觉得头痛欲裂,眼皮重重地耷拉下来:“也不是毫发无损。我的手……”
“那是新伤。”李艾罗眯起眼睛,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这是一个藏在地下十几米深的地堡,没有日夜,没有通讯信号,只有我和他。哪怕是现在的他,也是高大的、有力量的,我软弱地躺在床上,如同一只蚂蚱。
“你救了我,你熟练地给我治伤,你知道我和我父亲的关系,你知道我才是拔刀行动的真正目标,你毁掉了我的通讯器,不肯给我睡衣以外任何衣服,你甚至从来不害怕感染、不带手套,你还有那种奇怪的癖好——”
我痛苦地捂上眼睛,听着他来审判我。
“所以,这个地堡里正在进行的一切才是真正的拔刀行动吧?你才是最后的执行者。”
第十章 不受欢迎的孩子
听完李艾罗一连串的质问,我竟然松了一口气。
他说我有那种“奇怪的癖好”,实在是用词温和。在战争开始之前的几十年里,人类的生育率就已经下降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用复制人来代替生产力已经非常流行,不论人权主义者还是伦理道德捍卫人士如何互相争辩攻讦,这已经成为不可避免的社会趋势。从那个时候起,一些原本风气开放的小国家率先将同性婚姻列入了法律禁止的行列,以保证自然人类血统和基因能够得到天然的延续。后来战争开始,为了与复制人抗衡,人口成为更加重要的筹码,诚然平权主义者争得脸红脖子粗大声斥责这是历史的倒退,同性恋者又再一次无可避免地被钉死在命运的十字架上。
当种族的生存繁衍受到威胁时,一切都必须为它让步。
我是一个同性恋者,这不仅仅是“奇怪的癖好”那么简单。李艾罗认定我是蓄意囚禁他的敌人,那么我的那些行为就是来自敌人的侮辱。他嘴上说着温和的言辞,表情却极端地厌恶。我动了动嘴唇,没有为自己辩驳,也无法为自己辩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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