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凛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
“他已经离开15年了,但是音乐完好无损地保留了下来,听着歌的时候,感觉他还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余忆说,“音乐大概就是歌手这辈子,惟一可以留下来的一点东西。”
成凛点了点头,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他在这一点上和余忆没有共同语言,也无从安慰。他不可能在这时候对余忆说:“听一点开心的音乐吧,积极向上的,能让自己心情好起来的。”在音乐这个领域里他进不去余忆的世界,也觉得这属于余忆独有的空间,不该被外人的观念所打扰。
“我听他的歌,不会感觉压抑,反而能获得一股动力,”余忆忽然说,“我也想写出这种,过了十年,二十年,会被人听到并记住的歌曲。”
成凛松了口气。
“加油吧。”他听到自己这么说了句。
这真是他和人的对话里最生硬的一次了。
但余忆听了他的回答,眉眼弯弯地笑了笑,似乎很满足。
“距离录节目还有5天时间呢,我这点腿伤应该过个两三天就没事了,到时候还能有两天时间去录音棚练练歌。”余忆说。
成凛依旧很词穷:“可以,你去的时候告诉我。”
余忆在家里待了三天,趴在书房的桌子上写了十几页歌词,足有五个版本。大概是写得多了,他对写进了自己的小心思的那几句歌词已经没那么容易害臊了。
并且他下了一个决心,希望自己能顺利地完成。
等他腿伤痊愈,他马上给成凛发了条消息,告诉成凛自己打算第二天去工作室继续练歌。
成凛回了电话过来,跟他说:“我明天送你过去,刚好我也需要去和严以恒谈点事情。”
余忆这天晚上睡得特别香,自己虽然还没能将新歌写出来,但已经能梦到自己登台演唱了。台下人影攒动,站得离他最近的那一个是成凛。
“唱完之后,我们回家吧。”成凛走上台给他送了一束花,并且跟他说。
我们回家吧……回家吧,回家吧……
余忆早晨醒过来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
他对着镜子洗漱的时候拼命搓脸,可不能再这么诡异地一个人笑下去了,一会儿成凛看到得以为他发疯了。
余忆抱着小猫去楼下等成凛将车子开过来。这三天里他和小猫朝夕相处,和小猫的感情算得上非常深厚了。
当然,这应该只是他一厢情愿地觉得。小猫面对他友善的脸庞常常会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拍过来,好在小猫个头非常小,爪子也不算利,才没给他的脸上挂上彩。
成凛开着车停到楼下时,余忆正艰难地从小猫的爪子里将自己的几根头发解救出来。
成凛看着他们一笑:“你终于领教到它抓人的本领了?”
余忆坐上副驾,呼了口气:“它可能太久没出门,有些兴奋。”
“和你一样么?”成凛挑了挑眉。
“啊?”余忆看了一眼车子的后视镜,发现自己突然涨红了脸。
没事红什么脸啊。
余忆低下头,把脸埋在了小猫的软毛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周二)的更新恢复到下午2点哦
谢谢茴香姑娘,邵钧,迷途魔猫的营养液
第33章
成凛将余忆送到录音棚,替余忆关上门,转身去了严以恒的办公室。
余忆的新歌曲谱还在严以恒那儿,余忆去骑马场受伤而耽搁了几天,也就没能来得及来工作室。严以恒拿着曲谱在办公室里等着,发现推门进来的只有成凛一人,有些诧异地抬了抬头。
“你没让余忆一块儿来?”严以恒问。
“他在练歌,一会儿再让他过来吧,我们先谈谈之前那件事。”成凛找了张椅子坐下。
严以恒顿了一下,笑着问:“这么保护他?”
成凛神色平静地说:“他很不容易才能重拾一点信心打算好好创作新歌了,而且,他是我的艺人,保护他有什么不对么?”
“正相反,我觉得你这么做很正确,”严以恒挑了挑眉,“开始说正事吧。”
“文闵同意给其他人写歌了?”成凛瞟了一眼严以恒。
“嗯,很爽快,条件也出得很果断,以师烨演唱会的表演嘉宾为要求,他答应给师烨写歌。”严以恒说。
“师烨?”成凛若有所思,“果然选择了师烨啊。”
“意料之中的选择,虽然我也希望我们工作室能出一个能与师烨能力抗衡的歌手,而不是将所有顶尖资源都集中在了他一人身上。”严以恒皱了皱眉。
“这笔交易对文闵来说也是合算的,师烨的新歌作词者加上师烨的演唱会嘉宾,他回到观众的视野里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成凛沉思了一会儿,“反而之前他提出要给余忆写歌,对他来说半点好处也没有。”
“话虽然这么说没错,但我跟他签合约的时候,他看起来并不高兴。”严以恒意味深长地说,“而且这恐怕会是我们工作室和他的最后一次合作。”
“他被余忆拒绝,让你为难了吧?”成凛拧着眉问。
“不至于,”严以恒摇了摇头,“文闵这个人精得很,有意见也不会摆在明面上。”
成凛没说话。
他想起余忆曾说过的那段和文闵之间的过节,能让文闵口不择言地发火,想必余忆在文闵心目中并不是“徒弟”那么简单。
无论如何,让余忆怀有隐忧的这件事,算是度过了。成凛也松了口气。
“文闵这个人,也许国内娱乐圈的人对他并不算知根知底,但我是知道他的。”在成凛起身打算离开时,严以恒忽然说。
成凛回头看了严以恒一眼。
“文闵当初几乎在国内歌坛手眼通天,所以那些小道消息都已经被删得一干二净了,”严以恒说,“但他这四年在美国,被挖出了不少新闻。”
对和自己不相干的人的奇闻逸事成凛并没有多大的兴致,所以也就表现得兴趣缺缺:“不奇怪吧,这圈子里的人只要有人想挖,都能挖出一堆黑料来。”
“黑料其实也算不上,我都敢在国内公开的事情,他在国外被拍到反而遮遮掩掩,”严以恒说到这里,笑了笑,“既然你并不是太关心,我就不在你面前八卦了。”
成凛点了点头,说了句:“等余忆练完歌,中午我们一起吃顿饭吧。”
接着成凛便离开了严以恒的办公室。
在通往录音棚的路上成凛有些微的走神。他反复回想严以恒刚才说的那句话。什么事情是严以恒“在国内都敢公开”,而文闵被拍到却需要“遮遮掩掩”。
这个答案几乎是呼出欲出了。
文闵是……同性恋?
成凛拧紧了眉头,走到录音棚的门外,看着玻璃门里隐约可见的一个身影,门内的钢琴声时断时续地传了出来。
他当下就做了一个决定,这件事还是瞒着余忆吧。
现在余忆的状态已经渐趋明朗,他不应该也没必要给余忆增添烦恼。
成凛在余忆停下弹钢琴休息的时候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将曲谱放在了钢琴上,接着给余忆倒了杯水。
余忆翻开曲谱看了几眼,又迫不及待地在钢琴上弹了一段,眼神里全是惊艳:“严以恒的编曲真的很厉害,加了这一段之后前奏太抓人了。”
成凛对此当然是完全不懂的,他连前后两段有没有差别都听不出来,所以他只能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关于作曲这一块儿的事,一会儿吃饭你可以再和严以恒好好聊聊,我约了他一起。”
“好。”余忆明显地喜出望外。
成凛勾了勾嘴角,抬了抬手,在放到余忆的头顶之前才猛地惊觉,又往下挪了挪,放在余忆的肩头拍了拍。
余忆这一副乖巧的样子让他总不自觉会把自己摆在比余忆年长的位置上。这种心理实在很古怪,余忆明明比他大了6岁,是个十足的成年男人。
成凛收回手,退后了几步,坐到了墙边的椅子上。
余忆似乎没看出他有过什么异常的动作,仍聚精会神地看着那本曲谱。
等余忆重新将手指放到钢琴上弹了几段音乐,成凛才松了口气,往后靠了靠,靠在椅背上,静静听余忆弹琴。
余忆弹了两遍前奏,才终于唱出了歌词。
和他那天在录音棚门外听到的歌词一样。余忆背向着他坐着,停顿了一秒,又继续往下唱了下去。
“我看见光,跟随你来时的方向
听见心跳,散落在追寻的路上
我在时光隧道,朝着起点奋力奔跑
……”
余忆唱完这一段又停止了歌声,屋子里继续回到只有钢琴的演奏声的气氛里。
成凛等了好一会儿余忆也没有继续往下唱。他暗叹了口气,站起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等成凛关上门之后,余忆也叹了口气,轻声将剩下的部分唱完了。
在成凛看着他的时候能唱完这几句已经算是他的极限了,但相比起之前一个字也唱不出来,称得上是种进步了。
余忆唱完这一遍,低头在笔记本上将几句歌词改了几个字,又重新弹着琴练习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