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含章急了,连忙叫住他:“你去哪儿?”
景安声音冷然:“别管我去哪儿,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景安下了车,看到目瞪口呆的管家和各个侍卫,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和燕含章已经不是君臣的关系了。
他有些头痛的捏了捏眉头,然后去后面马车上,接了安栾走了。
后面,燕含章看着他们俩的背影,面上如覆冰霜。管家胆颤心惊地看着他,不敢说话。
景安把安栾送进门之后,一句话不说,转身要走。
“顾兄。”安栾叫住他。
景安站定,回过身。
安栾看着他,神色复杂,道:“顾兄,你与王爷……”
原来不是仇敌的吗?
景安顿了顿,道:“抱歉,连累你了。”
安栾苦笑着摇摇头,道:“从五年前我爹知道王爷喜欢琴后,就整日叫我练琴,告诉我以后要好好伺候王爷,去年他把我送给王爷,我就是王爷的人了,雷霆雨露,俱是王恩,不敢有什么不满。”
景安皱了皱眉,没对他这种思想说些什么,道:“你放心,我会医好你的。”
安栾无所谓地笑了笑,没说信或不信,只是道:“好。”
燕含章怒气冲冲地回了房,砸了一地的瓷器。
管家看着心慌。
他陪着王爷这些年,还不曾见过他发这么大火。
王爷这些年,步步为营,小心翼翼,直到权倾天下也不曾放松半分,更别说如此喜怒形于色。
可是如今,他这样突如其来的怒意,着实让人胆战心惊。
他挥了挥手,示意旁边瑟瑟发抖的下人下去。
下人们顿时如蒙大赦,贴着边走了出去。
管家走上前,把碎片捡起来,堆到角落里,看着站在床前怒意不休的燕含章,良久,叹了一口气,道:“王爷,您这又是何必?”
燕含章回头,眼睛发红,怒道:“本王是对不起他,他要如何对本王都好,可是如今倒好,本王这么对他他一点气也不生,那个安栾不知道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他就冲着本王发火!”
管家心里啧啧两声,心想多大点事儿啊,这还委屈上了。
不过他倒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毕竟一方面王爷是他主子,另一方面他也同情王爷,第一次动情就遇上了个比他还刚的。
管家走上前,叹了口气,道:“王爷说的是,顾公子当真不该为了这么点事跟您吵架,毕竟他是您的人不是?”
燕含章心里没有觉得舒服一点,皱了皱眉,道:“哼,他现在可觉得自己有理得很,还不想理本王。”
管家用洞察一切的语气说道:“王爷说的极是,可是这件事您打算怎么做,还是要看您把顾公子当成什么人。”
第55章 撒娇
燕含章闻言一怔,继而冷哼一声,道:“我把他当什么人?呵,我能把他当什么人?”
他把他能当成什么人?
管家面色淡然,装听不懂,道:“您要是把他当男宠,这事就不必为难了,毕竟顾公子既然进了王府,那就是您的人,您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这么不听话,您就是把他打断了腿关起来也没人敢说什么。”
燕含章看着他,眯起眼睛冷笑一声,道:“长胆子了?”
呵,他要是真把他当男宠能在他差点出轨的时候,还眼巴巴地跑到别人家里去接他?
早一剑捅死了。
管家被这个眼神看的小心脏抖了一下,立刻收起了刚刚的装B范儿,赔笑道:“奴才哪敢啊,这不是看您这几日和顾公子吵架,心里难受,奴才也跟着难受嘛,恨不得拼上这条老命,只求立刻解了您的烦心事才好。”
燕含章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肩膀,话里满是威胁的意味,道:“那你就赶紧想点主意出来,要是想不出来,那你就等着吧,这条老命反正也没什么用了。”
管家闻言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赔笑地眼睛都快在皱巴巴的脸上挤没了,老老实实地说:“王爷,您既然打算和顾公子做一世夫妻,那您就不能这么爱面子啊。”
燕含章听到夫妻这个词,顿时一怔。
他从没想过这件事。
他们两个男人,怎么能做夫妻呢?
可是当这个词从管家嘴里出来的时候,燕含章只觉得心头一震,浑身都像是喝了琼浆玉液一样舒坦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心想,原来我竟是打算和他做夫妻的吗?
他心情大好,也不计较管家竟然指责他爱面子的事情,只是眉头皱了皱,问:“那你倒说说,本王怎么好面子了?他去安府上,跟安栾那贱人弄了那么一出,本王还亲自把他接回来,当着别人的面,他这么跟本王闹,本王还一次次地递给他台阶,生怕他在外人面前损了面子,这还不行?”
管家心想,这贱人贱人的,不知道还以为他是王爷,您是后院争宠的男宠呢,面上却不露声色,想起当年年轻的时候看着后院里姨娘们争宠的手段,摇了摇头,道:“当着外人是一套,当着内人自然得换一套啊。”
内人。
这话说到了燕含章心坎上。
燕含章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把这个词咂摸了十几遍,心情更好了,心想管家这家伙平常没什么用,说了一堆废话,只有这句说的对,内人自然是要多宠着惯着,他想了想,说:“那你说说,怎么换一套?”
管家立刻说道:“您得会服软啊,不能总这么高高在上,您这样顾公子肯定觉得触摸不到您,他心里自卑,自然跟您没法谈啊。”
想当年他还小,在一个富商手下干活,那富商娶了个官家女子,那官家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品貌极佳,二人本该伉俪情深,结果那富商不但集齐厌恶正妻,还又纳了二十多房小妾,那些小妾一个比一个出身低微,出身最低微的是个瘦马,长得并不是最好看的,却十分得宠。
为什么?自然是因为男人的自尊心啊。
那官家女子自视甚高,不肯温柔小意,照顾男人的自尊心,自然受到厌恶。
他把王爷的脸带入到那个正妻的脸上。
咳咳……
还是算了。
燕含章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道:“他?自卑?你确定吗?”
管家反应过来,忽然意识到这一点好像在顾公子身上不太适应,毕竟那富商脑满肠肥,顾公子清风朗月,貌比潘安,自然不能比。
但是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现在怯场一定会被王爷拖出去打死,所以他还是硬着头皮说:“正是呢,顾公子面上傲,那肯定是因为身份地位跟您差的太多了,心中自卑,平常不说,心里肯定也别扭,您多服服软,让他觉得自己能驾驭的了您,自然就没有问题了。”
燕含章一愣,过了好大一会儿才问道:“你说什么?驾驭本王?”
是他听错了还是他说错了?
管家顿时意识到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并不只是自己的主子,还是权倾天下心狠手辣的摄政王,顿时闭嘴,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燕含章却没有为难他,他不知道在想什么,挥了挥手,道:“下去吧。”
管家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燕含章看了他有点发抖的腿一眼,没说什么。
哪怕是这个照顾他多年,最得他信任的忠仆也照样恐惧他。
这也无所谓,毕竟他是摄政王,他们本就该恐惧他。
但是前不久,他遇到了一个不怕他的人。
不止不怕他,还处处保护他,将他当成个易碎的瓷娃娃。
他的心陡然变得柔软了,想了想管家刚才的话,召人进来,道:“去让小厨房做一碗补血的汤来。”
下人应了声“是”,便低着头出去了。
***
景安闲来无事,正在房间里画画,听见门被打开了。
碧云反应过来,“咚”地一声跪下,道:“奴婢见过王爷。”
景安听见动静,头也不抬,安心作画。
画上是一片红色的牡丹花。
开的大片大片的,争奇斗艳,异常漂亮真实,好像下一秒就能从画里跳出来。
燕含章给了碧云一个眼神,叫她出去了。
碧云心领神会,迅速起身,出门,还把门关上了。
燕含章见他不说话,也不气馁,把汤蛊端进去,放到桌边,然后走到景安身边,看着他手下的画,笑着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呢?”
景安没什么反应。
燕含章把手搭到他肩上,又问了一遍:“做什么呢?跟我说说嘛。”
景安左手扒下他的手,右手不停地上着色,道:“别打岔。”
燕含章脸顿时黑了,他在心中默念不生气不生气,然后扬起了一抹略有些勾引意味的笑,手掌在景安肩头轻轻来回,用一种似怒还嗔的语气说道:“我都来了,你怎么光顾着看画儿啊?画儿有我好看吗?”
景安动作顿下,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毛笔,道:“来干什么?反省好了?”
反省反省反省。
燕含章又一次默念不生气不生气,然后又笑着对着他说道:“干嘛呀,刚来了就教训我,亏我还亲手给你做的汤,手都烫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