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靖闲锐利的目光慢慢掺杂进失望,和那晚极其相似,我心脏像被人拧了一下,有点疼,但一想到他都已经结婚了,那点感觉便什么也不剩了。
“你就这么想要我走吗?你向那个老东西出卖情报的时候,就没有一点点想过我吗?”季靖闲眼底浮起微微的赤红,他冷笑了一声:“也对,你说了,没我你会过得更好,这半年来我一直记得这句话。”
我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话是我说的没错,季江和我通过电话也没错,但它们并没有关联,只不过是碰巧叠加在了一起,显得像前因后果一样,季靖闲会误会很正常,再加上他从来就没有信任过我,他从一开始连我对他是纯粹的喜欢都不相信,此时此刻,我也无需辩解什么。
他继续冷道:“你应该没想到吧,真正的大局从头至尾都在我手上。”
我哂笑一声:“你没必要跟我打这种嘴.炮,更没必要向我炫耀,你逆风翻盘大权在握,我恭喜你,但是也请你和我继续保持该有的距离,你掌你的大权,我过我的人生。”
季靖闲眉头紧拧:“你觉得我会就这样放过你吗?”
我无奈道:“你都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了,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季靖闲咬牙道:“因为我要让你永远都不好过!”
季靖闲一番赌气意味十足的话成功把我逗笑了,我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戒指,调侃道:“你这是在报复我吗?外面都说你城府深沉,我看你真是幼稚得可以,好歹也是二婚的人了。”
季靖闲愣了一下,看向自己的左手。
我说完才觉得后悔,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在这种时候刻意提他结婚的事情,显得我好像很在意一样。
正当我尴尬的时候,他轻笑了一声:“才过了不到一年,你连我们的结婚戒指都不认识了,我说你绝情,你还不承认。”
这次换我愣住了,我再次看向季靖闲的无名指,男士戒指都大同小异,我对首饰一类的东西又没什么研究,所以我先入为主认为那是他和别人的婚戒,根本就没有仔细去看。
“你有毛病吧?你不是元旦就和人订婚了吗?”
季靖闲沉声道:“你真的希望我和别人结婚?”
我错开了他的视线,道:“那是你个人选择,与我无关。”
我说完,季靖闲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被季靖闲突然出现一搅,我差点忘了来这里的目的,我弯腰捡起地上的写真集,拍干净,问季靖闲:“买这间房子的李女士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是我秘书。”
听到季靖闲的回答,我并没有觉得惊讶,也没有觉得愤怒,因为这的确像他会做的事情。
“你想要这套房子,拿走就行了,何必绕这么大一圈,反正这房子也是你出钱买的。”
“我对房子没兴趣,我替你买下它只是为了当成礼物送给你,但是你不要,还要卖掉它。”季靖闲眼神阴翳得吓人,“关于你的任何东西,我都不允许它落到别人手里。”
“行,那这房子你好好收着吧,谢谢你把写真还给我。”我说罢,转身往外走去。
身后的季靖闲并没有追上来,他站在原地道:“我其实还有件事情想告诉。”
又来这一套,我心头一阵火大,这次就算是关于X择路的东西也随他的便,我没理他,继续往大门走。
“你一定不愿意错过的。”他的声音突然缓和下来,“是关于你父亲车祸的事情。”
我脚步一顿,脑中空白几秒,转身两步上前狠狠攥住季靖闲的领带大吼道:“你他.妈说什么?”
我像发狂的野兽一样死死瞪着季靖闲,耳边嗡嗡作响。
老爸是我的底线,车祸是我的逆鳞,但凡触及其一,我都会控制不住情绪,甚至会丧失大半理智,更别提季靖闲一句话把我整个伤疤都掘开了。
季靖闲垂下目光看我:“所以,你还要走吗?”
“你有什么话就说清楚,关于我爸的事,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季靖闲不动声色道:“这就是你求人的方式?”
我手上一下脱了力,继而从他胸口垂落下去,颓然地往后退了两步。
他整了整领带,不再看我,而是直接往门外走去。
与我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说:“陪我吃顿饭吧,我可以把一切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楼下停着一辆黑色宾利,我刚来的时候就在这里,没想到会是季靖闲的车,他以前工作用的座驾不是这一辆。
“时先生您好。”司机小王从车上下来,替我和季靖闲把后车门拉开。
看到小王的时候,我有点尴尬,年初我追在季靖闲车后面摔到雪地里的时候,他就是目击者之一。
季靖闲自从从楼上下来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一路上他都闭着眼,靠在椅背上,眼下那颗泪痣在夜晚的光影下缱绻明暗,好像是他身上唯一一处还温柔的东西。
近半年不见,季靖闲的确变了不少,连气场都和以前大不相同了,挺括的高定西装穿在他身上,衬得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不近人情一些。
这样一个人,难以想象就在二十分钟前,激动、愤怒、失落的情绪会在他脸上轮番上演。
我原以为季靖闲要我陪他在餐厅吃饭,但行车路线却越来越不对劲。
我逐渐警惕起来:“季靖闲,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季靖闲依旧闭着眼,就像睡着了一样。
我转头问小王:“你在往哪开?”
小王对着后视镜笑了笑:“时先生别急,马上就到了。”
正如小王所说,很快车子就开进了富人区,当车在季靖闲别墅门口停下的时候,季靖闲才睁开眼。
“下车吧。”他无视我的怒容,率先下了车。
我立刻跟着他下车。
“季靖闲,你不是说要吃饭吗?”
“嗯,我想吃你做的饭。”
“……”
看着季靖闲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恨不得立刻就走,但我现在有求于他,只能把不痛快憋在心里,老爸的事情才是第一位。
好在季靖闲不是说话不算数的人,只要我顺着他,如他所愿,就可以知道我想要的。
脚底踩着大门口的雕花地砖,我心里有点没着没落,毕竟我离开以后就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会回来,我做了几番心里建设才跟着季靖闲进屋。
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和我离开之前一样,鞋柜上还摆着我的拖鞋,茶几上甚至还放着我的茶杯……
季靖闲没管我,直接进了客厅把西装外套脱在了沙发上。我站在门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这一切都太熟悉了,我宁愿季靖闲把我当成一个客人。
“食材都在厨房了,你看着做,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我一咬牙,换上拖鞋进来:“你不怕我毒死你吗?”
季靖闲摘领带的手顿了一下:“你要是真舍得毒死我,在虹榆市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
“要点脸行不行,别他妈往自己脸上乱贴金,杀人偿命的事你以为我会干?”
我懒得和季靖闲吵架,因为他总有一套技巧让我不知不觉落入他的圈套,然后轻而易举拿捏住我,屡试不爽。
我直接去了厨房。
厨房干干净净的,基本失去了所有的烟火气,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几乎所有东西都保持着我当初放置的习惯,也就是说,自我离开之后,再没有第二个厨师进过这间厨房,那季靖闲这半年来每天都在吃餐厅的东西吗……
我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我打开柜子看了下季靖闲说的食材,基本上应用尽有,有的还是上午刚从外地空运过来的,看来他早就已经料定今晚我一定会过来。
对于季靖闲的胸有成竹,我心中憋闷不已,但不得不说季靖闲是操控人心的好手,他永远懂得在什么时候丢出相应筹码,从而稳操胜券。
由于急着得知消息,我.草草做了三菜一汤,不到一个小时就全部端上了桌。
我坐在座位上看着季靖闲吃,心里想着他要说的事,一点胃口都没有。
季靖闲问我:“你怎么不吃?”
“我吃过晚饭了,不饿。”
“那就再吃一点吧,说好陪我吃饭的。”他声音温和,却怎么听都带着命令。
我没办法,只好也盛了一碗饭,然而我吃完了,季靖闲还没吃小半碗,我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细嚼慢咽了。
我等了他近二十分钟,他依旧慢条斯理地品着每一道菜,明明是最普通的家常菜,却硬生生被他吃出了星级饭店高档美食的感觉,就像在故意耍我一样,而且他这样耍我已经不是一两次了,想到这里,我险些控制不住情绪。
不得不说,季靖闲吃饭的样子的确赏心悦目,以前的我会坐在餐桌上慢慢欣赏他,但现在我只想把他碗里的饭全都塞到他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