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书是前段时间我老妈打包一起寄来的,不过,季靖闲显然对这种无聊的东西不感兴趣。
“你小学也是在虹榆市上的?”
“虹榆市青野县一小,你不会也是吧?”
季靖闲没有回答我, 而是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示意我给他缓解眼部疲劳。
拇指抵上季靖闲的太阳穴,我轻轻刮着他的眼眶,无论有意或无意,我的手每一下都会碰到他眼角那颗泪痣。他闭着眼,看不出心情,但他把脆弱的地方毫无保留地袒露给我,还是让我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成就感。
不只是眼周,季靖闲的全身都随着我的眼部按摩放松了不少,看样子,我的手法还是很到位的,没有砸了眼保健操冠军的招牌。
“有人说,泪痣用作三生之后的重逢,为爱人偿还前世的眼泪。”
季靖闲看起来像是睡着了,搭在下眼睑上的睫毛却在我话音刚落的时候动了一下。
“怎么确定所补偿的那个人即是亏欠过的人?”
我手指的动作陡然停了下来,我还以为季靖闲要嫌我封建迷信,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我,我一时语塞,这不过是我道听途说的,想借来跟季靖闲开个玩笑罢了。
“倘若亏欠之人今世已无法再接受补偿,下一世还会因为它而相遇吗?”
他睁开眼睛看着我,锐利的眸中突然浮起无助,如同溺水时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的心脏抽了一下,像这样偶尔在我面前展露脆弱的季靖闲,总是令我心疼。
我一心疼,就会心软。
“会的吧……”我安慰道。
我还想继续,季靖闲却一把按住我的手:“行了,你先出去。”
“……那你别忙太晚,早点去休息。”
我最后感受了一秒季靖闲脸部皮肤的温热,收回手,退出季靖闲的书房。
“靖闲,晚安好梦。”我对着面前紧闭的米色房门,轻声又真诚道。
虽然,我确信,季靖闲的好梦中是没有我的另一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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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为季靖闲那晚说要多花时间在家里陪我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居然是真的,从来吝啬于给自己放假的季总真的每天抽了大把时间在家呆着。
虽然和季靖闲呆在一起就是没完没了的上床,每次都弄得我腰酸背痛,但只要有他在身边,无论做什么我都甘之如饴。
明明是夏末秋初之际,我却恍然间觉得春天到了。这段时间的他就像一阵冷冽又温和的初春之风,吹开了我心头被霜雪裹挟已久的花簇。
于是,我恋爱了,准确地说,是我偷偷地把这样的时光当做恋爱。反正我从来没恋爱过,我把这辈子唯一的喜欢都给了季靖闲,所以让我稍微脑补一下,也不过分吧。
起初我还在盘算,以季靖闲那琢磨不透的无常性格,这样的平和还会持续多久,但小半月过去了,我和他之间还是一个样。
这种冷淡中的温情才是最为致命的,总让我控制不住地沉溺。
其实对于现在的状况,我还总结出了一个关键性原因: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很本分,没有主动提及任何不该提的东西。
只要不涉及到唐玦,他大多理智又冷静。
章节目录 第18章 秘密周二
第18章 秘密周二
“最近有人问我,怎样拴住一个人的胃,从而拴住一个人的心。唔,三分钟到了,先加一勺砂糖,再用小火炖两分钟……我告诉他,根本就没有最爱的口味,只有最爱的人,胃是没有思想的器官,而人心恰恰相反,人心最为复杂,所以不要再尝试用美食俘获人心的做法了,如果这样可行,他何不直接去爱上一位米其林厨师?又或者说,会做菜的大厨就一定能得到所爱吗?比如说,我。哈哈,开个玩笑。总之,一劳永逸、得寸进尺终归不可取。其实我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想法,我说的这些都是我后来悟出来的道理……”
我最近关注了一个叫阿路的美食主播,因为他从来不露脸的缘故,直播间人气并不怎么高,但从他和气的声音和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来判断,他应该是一位气质温柔的男性。
比起那些被礼物弹幕刷满屏,主播为了人气满嘴骚话的直播间,我更喜欢这种清静的,还能偶尔和主播话几句家常,而且有问必应。阿路的声音和语速都自带降噪气场,听的多了,心都静下来不少。
这几天我都在跟着他学做菜,厨艺也稍有长进,朝着最令我头痛的“煮夫”身份持续迈进,痛并快乐着。
季靖闲每天都会在家吃至少一顿饭,前些日子他陪我养病的时候,更是一日三餐都和我一起。以前他还会在我的期待下提出一些改进意见,但越往后,他的评价就越趋近于“还可以”,这是他对我厨艺的一种肯定。
在季靖闲身上,我很少能获得成就感,所以每当他夸赞我的某个地方可取的时候,我都会抓紧机会再接再厉,争取做到更好,以免退步了会被他收回。
譬如他从一开始就称赞我的腰不错,于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拼命锻炼腰肌,保养腹肌,即使是肺炎期间,我也瞒着他在病房里偷偷做健身运动,再譬如更早的时候,他在球场边赞赏的一眼,硬是让我投进了一个我并不擅长的三分球……
昨晚雨疏风骤,直到今天天气还是阴沉沉的,下午又下了半小时的雨。
我一边看阿路直播,一边想着季靖闲有没有带伞,导致笔记都没做好,后来我一拍脑门儿,人家季总有车有司机,还需要自己亲自带伞吗?
窗外的色调从灰白落至暗黄,直到最后一丝天光湮没,整个别墅都黑了下来。我打开一部三个多小时的英文电影,看得直打瞌睡,到了今夕不知何夕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晚上十一点了,季靖闲还没回家,我给他拨电话过去,提示对方关机,我一看日期,果然,今天又是周二。
经过近两个月的同居生活,我差不多发现了季靖闲晚归的规律——每个星期的周二,季靖闲都会在晚上九十点才回来,他多数情况下是不会接我电话的,而且他每次回来,都会有一些和以往不同的地方,说不清道不明,也可能是我的心理作用。
其实最开始我有意识地想打探季靖闲到底干什么去了,不过他从来没有回答过我,所以后来,我给这一天取了个名字,叫作“秘密周二”。
既然是秘密,我就不方便去强行窥探了。
只不过,今天是他回来得最晚的一个“秘密周二”。
夜风一下一下卷起乳白色的窗帘,我特意开了一扇窗,为了能及时捕捉外面的动静。
听到楼下汽车声音的时候,我立刻睡意全无,并以最快的速度下楼把沿路所有的灯打开,迎接季靖闲回家。
然而当我兴冲冲地想要打开门的时候,门却从外面被打开,力道大得我整个人险些被甩出去,我惊魂未定地扶住门框站稳,刚抬起头就被吓了一跳。
门外的季靖闲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还没到家就把领带紧紧缠在了手里,我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捏着领带的拳头有些颤抖,铁青的脸上满是烦躁,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他目光如锥般看着我,仿佛要把我钉在墙上。
“靖,靖闲……?”我声音发抖,迅速思考自己做了什么惹恼季靖闲的事情,但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我最近比任何时候都要本分。
不过,那可怖的样子只是稍纵即逝,紧接着,他俊美的脸上泛起倦意和一点与他身份不符的颓唐,然后,他一言不发地进了门。
我稍稍松了一口气,他终于变回了我熟悉的样子,每个“秘密周二”之后,他都会像这样有一点疲惫。
我使劲晃了晃头,开始怀疑刚才那一幕的真实性。
关上的大门发出“咔哒”一声,撞进刚刚放松的空气里。
跟在季靖闲身后,我心有余悸道:“靖闲,你身体不舒服吗?”
“那个……是不是胃病又犯了?”
“你今天回来得挺晚的,要不我去给你煮点安神茶吧?”
“或者……”
他“嗯”了一声,截住了我的询问,往楼上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我还是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而这种不对劲绝对不是来源于他对我的冷淡,因为冷淡才是常态,像前段时间那样的温情才是真的反常。
我的不安另有原因,但又说不上来。
煮茶的时候,我拿着手机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可以询问的人,倒是和突然来找的孟伊剑瞎侃了半天。
每到这种时候,我就有些丧气,季靖闲早就毫不留情地关掉了我们之间的门,还里三道外三道上了锁,阻断了与他有关的人、事、物,以及所有的可能性。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无法真正地靠近他。
就是这么一会儿的走神,茶水就沸出来了,我只好手忙脚乱地又煮了一壶。
煮好安神茶上楼,我在季靖闲的书房里没有找到他,便先将茶放在他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