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念边听边捂了捂鼻子,又放下,垂眼想了不久,说:“你利用了施泽?”
“你怎么不问问我利没利用你?”
“没什么关系。”祁念说。
若是旁人说这话,徐砾打死都不会相信。
他停顿半晌,嗤笑一声,见那点单收钱的老板娘从凳子上起身去了后厨,便撇嘴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我把施泽给睡了。”
话音刚落,那老板娘就端着两盘炒码盖饭,从破旧的帘子处钻了出来,笑眯眯递给他们,又重新回去坐着了。
祁念手指推了推瓷白的盘子边,躲开热气,眼睛带着疑问地看着对面的人:“上个星期五?”
“嗯哼,”徐砾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消沉了,开始大快朵颐起来,嘴里含糊不清,“非说利用也行,呵。哎这味道果然不如那家......”
祁念拿起筷子,停在半空,依旧自顾自地问:“所以就是,你们睡在一起了吗?”
徐砾从盘子里抬头,短促地怔愣之后:“喂,小漂亮,你不会到现在连那个行不行都还没懂吧?”
他夸张地唉声叹气,饭也不吃了,贼眉鼠眼地凑过去粗略解释了一通。
“有些直男倒是挺行的,就是提起裤子不认人。”徐砾坐回座位时冷笑着嘀咕道。
晚上回去的时候,车里的光线和车外一样,都有些暗。祁念的书包放在了他往常坐着的位置,自己挨着顾飒明。
经过减速带时,祁念随着车子小小地颠簸了两下,顾飒明伸手按了按他,祁念吞咽着喉咙,抬起眼去看顾飒明,复又收回。
车继续往前开了一段路,顾飒明手一直没挪开,突然轻轻掐着他的手臂问他:“怎么了?中午徐砾跟你说了什么?”
祁念闻言脸红了红,虽然他在顾飒明面前藏不住多少事,但有些事还是得藏着的。
祁念语速很慢地将顾飒明所问的内容复述道:“徐砾说,星期五那天晚上他跟施泽......在一起,因为第二天要回去看他妈妈,所以早上先走了,才......”
顾飒明像是听得认真,以为祁念会继续说完,安静了半晌才问:“那你觉得呢?”
回答之前,祁念小心地瞟了一眼顾飒明,依旧犹犹豫豫:“我觉得施泽他、他......”
顾飒明忍不住笑了,抬手揉了揉祁念的后脑勺:“说,没关系。”
“不喜欢他?”他循循善诱道。
祁念嘴角用力时,牵动着腮帮子鼓了鼓:“嗯。”他回答完瞬间意识到什么,又补充道:“但我不是对你......我喜欢你的。”
“我知道,”顾飒明心里没有嘴上潇洒,但还是说,“继续,觉得他什么?”
“他......”祁念刚刚是不敢说,现在却是一时间有些语塞,想不出恰当的词语,只不自觉皱起了脸。
不怪他一想起施泽就没什么好脸色,当初施泽看似无心又有意无意地针对了他,原本不值一提,但顾飒明当初也用自己的方式让他不止记住了, 还记忆深刻。
顾飒明一直在耐心地等祁念开口,祁念平常把施泽视如空气,此时听一听他会对施泽有什么评价,不免觉得有些意思。
祁念被勾起了一些情绪,他的目光错开顾飒明,望向车窗外,渐晚的天色比往常还要灰蒙,映在人行道上各色各样的归家人的脸上。
“我可不敢招惹他。”祁念垂下眼,平静地说。
顾飒明闻言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思索少顷,突然笑了,边笑边把祁念搂得紧了些,说:“原来真有这么记仇啊,那哥哥错了,好不好?”
祁念紧抿了抿唇,有些别扭地“嗯”了一声。
谁能想到顾飒明反应得这么快。当初他是如何告诫祁念不要去招惹施泽的,被祁念一点,就记了起来。
而祁念借着“他不太敢、也不太方便说”的幌子夹带了一些隐秘的想法和情绪,便被轻而易举地发现了,顾飒明还是那样的语气,倒显得是他在拿乔。
祁念才发现,在现实中,他根本不是梦里那个可以彻底沉溺于湖水的人。
祁念如同一片掉入那瑰丽湖泊的落叶,在顾飒明低笑时的声音、贴过来的胸膛的震动、还有笑着道歉的样子里,被吸引着一头扎破了水面,仿佛寻到了归处,想要被完全浸没与占有,却又被水里的力给推上来,辗转反复,挣扎不停。
其实祁念觉得自己实在没有患得患失的必要,顾飒明的选择很多,顾飒明不选择别人,也不是就必须选择他。
况且顾飒明是他哥哥,就已经是一条充对方可以回绝与反悔的充分的理由。
但他已经沉浮、飘荡在其中,无法自拔和靠岸。
车内的冷空气早已被徐徐吹出的暖风替换,他们一时间不再说话后,祁念本就穿得厚重,开始察觉到身上发起了热,止不住拿手去揪里面的毛衣领。
“热就脱了,”顾飒明见了便伸手拉开他的校服拉链,帮他脱着外套,“抬手。”
祁念被三下两下脱了外套,顿时觉得敞了口气。
顾飒明把手里的校服搭在前面的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之间,看着像有心事一般、呆呆愣愣的祁念,心里有些发软。
在顾飒明的印象里,祁念很容易在他面前妥协、委屈,很容易哭,也很容易竖立起懂事的却不怎么坚固的墙。虽然祁念有过牙尖嘴利的时候,有过很长一段时间内不愿意叫他哥哥,有过对他“避之不及”,但顾飒明依然觉得他的弟弟实在是没有“立场”,记仇归记仇,也总是原谅得很快。
从前祁念讨厌他时就不是他的对手,现在更是将弱点展露了个干净。
顾飒明想,他再也没见过比祁念还傻的人了——喜欢自己原本讨厌的亲哥哥,被拒绝了知道要立马保持距离,得了甜头又可以不怕被伤害地继续喜欢。
可祁念哪里是不害怕被伤害呢。
他不仅怕被伤害,还很容易被伤害。
在祁念出色的,几乎融入血肉、融入每一丝灵魂的伪装里,顾飒明以前看不见。
但顾飒明也早就看见了,看见了也在找理由,不知悔改。
哪知饶是如此,也照样比不过祁念的“执迷不悟”。祁念给了对方一次次伤害自己的机会,也从不把那句“喜欢”改口。
不知不觉中,车辆驶入道路空旷的靠近别墅区的区域,祁念一直安静地坐着,顾飒明目视前方,最终偏了头,开口问祁念:“在想什么?”
祁念抬起眼,轻声说:“没想什么。”
顾飒明本意也不是要祁念的回答,他侧了点身,手里触上祁念身上那件浅灰色的柔软的毛衣,又把指腹贴在祁念干燥的嘴唇间,低声说:“哥哥是不是很坏,总是让你不开心了?”
车内的温度还是很高,一切都是炽热的,稍经摩擦就能擦出火花的。
祁念清亮的眼眸看过来,张开嘴,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只吐出了“没有”两个字。
——哥哥没有很坏,是他太贪心了,说是得寸进尺,其实什么都想要。
不过顾飒明似乎对他说出口的答案不太满意,搂在祁念背上的手用了用力,将人拉近,祁念望着那双隔得再近也望不到底的眼睛,轻颤了一下,短暂地止住了呼吸。顾飒明和那晚一样地看他,让他记起了那晚与当下不符的潮湿发霉的味道。可顾飒明此时的动作温柔,当他们近到适合再近一步就是亲吻的距离时,祁念忘了顾忌也许难堪的后果,不可抑制地闭上了眼,睫毛抖动。
顾飒明靠过去,几不可闻地笑了笑,只有胸腔再次震颤,在这样亲密的距离里,毫无阻隔地传递给祁念。他们的嘴唇碰在一起,滚烫在静谧的吻里翻涌。
第五十三章 (下)
顾飒明吻得很轻,嘴唇也贴得很紧。
他“嘘”了一声,有湿润短促的气流灼烫在祁念紧闭的双唇间,滋润着干燥脱水的那一小块区域。
不过几秒,顾飒明松开了祁念,很快地移开,伸手去拿祁念的校服。
车辆在快行驶到别墅区的大门口降了速,祁念手攥成拳,虚虚撑放在他和顾飒明紧靠的大腿之间,刚睁开的迷离的眼睛在看向前方时突然瞪了瞪。
他怎么忘了这车上还有第三个人在了......
顾飒明自然地理了理祁念的头发,指甲盖还不小心刮到了祁念透红的耳朵,惹得人警觉地缩了缩,看上去可怜极了,顾飒明却心情不错,把校服搭在他腿上说:“等会下车就穿上。”
祁念临下车前背上都热的出汗,但还是套上了外套,动作缓慢地给自己拉着拉链。
这天司机去接他们前就临时接到指示,他待会儿要送何瑜去机场一趟,于是也下了车。顾飒明先行一步,都已经踏上了台阶,司机便敬业地来替还待在车上的祁念开门。
这位司机虽受雇于何瑜,却是个不苟言笑、老实巴交的中年人,只知道做好自己本职工作,一切以安全为重,正因为如此,何瑜也才会让他来干专门接送自己儿子的活儿。
祁念看着站在车门外边的司机,嗓子有些哽住了,他此时面对这位称得上是伯伯辈分的长辈,不免心虚,都不敢直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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