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念闻着烟味,皱起眉,犹豫片刻说:“爸爸,早上抽烟对身体不好。”
定看他两秒,祁文至笑了笑,将烟掐灭扔了。
“小念,”祁文至叫他,平视前方已经看熟看烂的景色,停顿了很久,继续说,“你跟你妈妈像,跟你哥哥也像,从小到大只要来牵你就很乖,也聪明。只是我从来没管过你,没有尽过做父亲的责任,无论是对你还是飒明。”
祁念神色平静地在听,没什么表情变化。
祁文至说:“在温哥华六年,给你的零花钱你也从没动过,爸爸都知道,所以——”他抬手抚着祁念后背,带人往回走,玩笑般自嘲地说,“现在再想管你,和现在还想让花再开久一点一样,好像已经不够格了。”
祁念一路喉咙发涩,在快要走出花园时,终于艰难地开了口:“......爸爸,我有件东西给你。”
祁文至停下脚步,耐心地低头看向他。
他一直握成拳缩在袖口里的手指动了动,伸出来,缓缓打开,攥太久的掌心里出了点汗,手也在微微颤抖。
掌心里躺的是片孤零零又普通的钥匙,因为沾了汗渍反着细微的光。
它能打开那套简约温馨、采光充足的房子。
这天临近中午,祁氏总部召开的简短会议才迟迟开始。
作为滨海度假村项目目前的总负责人,顾飒明坐在原位,进行了精简而全面的汇报,最终结论是度假村项目已渡过危机,包括工程在内各项工作也早已进入初步动工阶段,没有再叫停的道理。
可期间祁文至一言不发,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底下其余一干人等见董事长没有表态,便也都跟个鹌鹑似的左顾右盼,低头装哑巴,就是不得不出来打个圆场的人也是语焉不详。
不出半小时,在尴尬又略显忐忑的氛围里,会议结束。
散会后,搭乘电梯下楼的公司高层三三两两,纷纷窃窃私语——一向相处和睦、没让他们这些做下属的为难过的董事长和少东家,怎么突然就不对付了?
众人难免结合这段时间流传、发酵的一些传言,心中的揣测顿时变得有模有样起来。
顾飒明合上通宵做出来的文件,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桌上的东西,刚出会议室就被叫住了。
“顾总,顾总经理,”崔秘书追出来,说,“董事长想单独找您谈谈。”
崔秘书在公司多年,跟在祁文至身边一向守口如瓶,但这回好意提醒道:“虽然连我也不清楚,但董事长不见得是要动真格。”她面露为难,点到为止。
顾飒明闻言挑了挑眉,道了谢,重新推门进去,也不知把这提醒听进去没有。
祁文至找他单独谈谈,破天荒的,开口说的却不是公事:“祁念在家里不适应,没睡好,上午我已经让老季送回去了。”
“没什么打算?”
顾飒明说:“看董事长希望我有什么打算。”
祁文至坐在椅子上,撩起眼皮,语气很冷地反问:“我有什么打算你不清楚么,可你按我的打算做过么?连给祁念连带他妈妈的那点股份你都拿了,我还能希望你怎么打算?”
实则是使用父亲这个身份,他久违地动了些怒火,声音抬高:“是希望你跟六年前一样,照顾亲弟弟的方式就是把他往床上带,拿捏在手里死死的谁也没办法劝?”
顾飒明下颌紧绷,被扼住七寸一般,久违地感到不能言语。
但他站着,也绝不是动摇和示弱。
“股东大会前先休息几天吧,”祁文至敛了情绪,有些疲惫,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好似语重心长地劝告,“外面风风雨雨怎么吹,我们都知道,但两年内想坐到集团总经理的位置,换几个儿子来可能都是痴心妄想。飒明,我一直都很高兴和骄傲,你是凭自己的能力拥有了今天这一切——”
顾飒明知道他的父亲想说什么,意图在哪儿。
“——如果因为走错一步,就此功亏一篑,真的值得么?”
而当这些话问出来,正如崔秘书所言,顾飒明的心却可以稍微踏实放下。
“总经理的位子只要是能胜任者,谁坐都可以,父亲,”他笑了一下,“不过下一步究竟会不会错,谁也不知道,您怎么就知道您的下一步,一定正确?”
不动声色地僵持了一会儿,顾飒明颔首告退,并提醒道:“这几天的事我会全权交由苏成林和副总经理代劳,我先下班了。”
他忽视祁文至铁青复杂的脸色,便是真的潇洒阔步,径直离开,连办公室也没回,从停车场开车走了。
第八十四章 (下)
车辆开上环线路,堵了两个红灯路口,顾飒明想到祁念,临时起意拐弯换了个方向,在市区内人流密集的百货商场前停了车。
顾飒明下车后,从侧面的玻璃大门处走进商场。
他经过一楼富丽堂皇的奢侈品区域,目的明确地去往超市。
在货架前,说是挑选,不如说是每个来一样,他也不知道哪个好、哪个祁念会更喜欢,只觉得不能太敷衍,便动作生疏地拿起来看两眼,然后统统扔进推车里。
——如果按高中那会儿的来,只要是玩偶、娃娃,小孩儿口味的零食,各式各样的玩具,祁念都喜欢。
但更准确一点,祁念貌似是什么都喜欢。
做不得假的,少年还穿校服时,放学路上,骄阳映在颊边,风落在耳廓,连一根五毛钱的冰棍,祁念从顾飒明手里接过,舔两下,都会拿弯弯的眼睛看过来。
祁念喜欢他给予的一切。
许是表现得过于财大气粗,去结账时超市里派了两个收银员在清点东西,并询问顾飒明是否方便,说已达到消费金额,他们这边可以专门送货上门。
顾飒明愣了一下,说可以,把配送时间定在了晚上。
回国两年,如同上次去酒吧般“稀奇”,他还没有过这样的体验。
除了飞速付钱就走的消费,譬如上次买套和润滑,更多的是平常顾飒明只用提要求,接下来自有秘书打理妥当,安排到位。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顾总的时间宝贵,不能浪费在无意义的事上。
而顾飒明现在很乐意做这样“无意义”的事。
时间宝贵,他总是在做有意义的事,却浪费了很多年。
他明明只想浪费更多时间在祁念身上。
走出商场,顾飒明边接起顾母的电话边回到车里,发动引擎。
半个月前,顾母约了他和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却也因为他的临时出差不得不作罢。
现在顾飒清上学去了,即便如此,他与顾家今年还未见过,于情于理也该见上一面。
但今天不行。
顾飒明打着方向盘,驶入麓锦星城的小区大门,对顾母说:“今天中午我还有点事,妈,明天吧,正好我休息。”
将时间确定下来,顾母才肯放心地挂断。
其实她一直怕顾飒明这些年对她这个母亲、对他们顾家有怨言。
曾经她所骄傲放心的视如己出的长子,到底因为不是己出,带来诸多问题,在有心无力且趋利避害的情况下,无奈选择了疏远。
因为顾飒明有了新家,他们后来便自动地没有把顾飒明放进关于家的未来里。
无从辩驳,顾母确实是深深有愧的。
而顾飒明如今生活得很好,在祁氏集团平步青云也不曾改回名字,但面对他们时再没有亲密而言,一年也难见几次。顾母心中五味杂陈,想要尽可能地弥补。
顾飒明结束通话后,手里的手机屏幕仍一直亮着。
他下电梯到了五楼,在左手边的祁念的家门前停下。
没有钥匙。
顾飒明靠着墙,突然觉得好笑,静止两秒才伸手按门铃。
连续按了好几次,门里门外都一片寂静。
顾飒明眉头微不可察地拧起,直接“咚咚咚”地敲门:“祁念。”
紧接而来的开门声却是身后传来的。
隔壁邻居的那位老爷爷拎着袋垃圾从屋里出来,看了看,光从背影就认出了是那天站在祁念旁边的顾飒明,热心开口道:“你是他家里人吧,我好几天早上出门买菜没看见他啦。”
顾飒明闻言错愕地转身,僵住一秒后迅速反应,问道:“您记得是从哪一天开始的吗?”
“哪一天开始的啊......我想想,今天八号,那就是六天......差不多一个星期前了。”
一个星期前,就是从顾飒明走之后开始,祁念没有再回过麓锦星城。
房间里光线幽暗,但远比晚上还要晃眼。
祁念回来后看了会儿邮件,觉得困,连午饭也没吃就躺回床上,头昏脑胀地拿被子捂着脸,闷在里面睡觉。
他将这里的另一片钥匙钥匙交给了祁文至。
他想妈妈在泉下有知,应该不会不同意。
听见震动声响时,祁念还阖着眼,迟钝地探到枕头底下摸出那只冷冰冰的手机,贴在耳边说“喂”,嗓音沙哑飘忽,有气无力。
“现在在哪?”
顾飒明短促低沉的声音突然钻入耳朵。
祁念瞬间清醒了大半,几乎同时睁眼坐起,脑力和语言系统却运转滞后,只知道懵懵地盯着白色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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