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家里老人突然住院了?好像还挺严重的。”吕威扬啧了一声,接着说:“我看他接完电话眼圈都红了……卧槽夏时深你烟能不能别乱扔!”
戚衍手脚冰凉的站在黑色桑塔纳前,他扒着车窗,嘴唇忍不住发抖。
“我去中心医院,多少钱?”
司机上下打量他一眼,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我这车不去中心医院,而且也没位置了……”
“多少钱都可以!”戚衍扯出个笑容,雨水顺着下巴往下滴,“我都可以出。”
戚衍拉开后座车门,车后已经坐了三个人,看向他的目光透着不耐烦。戚衍有些局促地拧着湿透的衣服,一边道歉一边上车,他刚关上车门,门又哗的打开。
雨点噼里啪啦地落在伞面上又被弹起,大风吹斜了雨点,刮在戚衍脸上,密而急的雨雾让他的视线变得模糊。
冰凉的雨点顺着风往车里灌,打湿了黑色的皮质车座,坐在前座的司机转过头黑着脸骂骂咧咧:“他妈的有病是吧!雨全刮进来了,快关门!”
夏时深像是没听见,他依旧固执地撑着伞站在车外,乌黑的发梢和眼仁似乎要和漆黑的雨夜融为一体。
“下车。”夏时深抓着戚衍,从口中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
手臂被夏时深攥的生疼,戚衍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狠狠地甩了好几下胳膊,可箍在他手臂上的大手纹丝未动。
“你松手!”戚衍用手背抹了两下脸上的雨水,一边吸着鼻子一边费力的甩胳膊,“我求你了,你我求你松手。”
“我奶奶住院了,我现在不想做别的,我要……我要坐这辆车去医院。”戚衍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他用力擦着脸上的水,不知疲倦似的一遍又一遍,眼皮和眉骨被擦得通红,看起来有些骇人。
夏时深手腕一翻,按住戚衍一直擦脸的手,他在戚衍面前蹲,声线又哑又轻。
“我知道。”
离得这么近的时候戚衍才发现,夏时深的身上已经湿透了,碎发软趴趴地耷拉在额前,细长的睫毛上也沾着水珠,看起来有些狼狈。
夏时深把伞朝他那边斜了斜,没了雨伞遮挡的后背有些孤立无援,大片大片地雨水打在他的肩背,戚衍想把伞推回去,但夏时深的力气比他大了太多,他推不动。
“你听话,下车。”夏时深语气放软,锋利冷淡的眉眼看起来柔和许多。他单膝跪在地面的积水里,朝戚衍伸出手,轻轻拭掉沾在他睫毛末梢上的雨水。
“我带你去。”
对上戚衍慌乱又茫然的眼睛,夏时深觉得,自己快没办法呼吸了。心脏好像被攥在手里挤压,反反复复,残忍又缠绵,不让他活,又不想他死。
“我陪你去。”夏时深重新说了一遍。
覆在戚衍眼上的手顺着往下,手掌滑到戚衍的后颈,夏时深缓缓摩挲着那一小块突起的骨节。看着戚衍的眼睛,夏时深确认,他抓到了那个攥着他心脏的凶手。
因为犯罪事实太过恶劣,夏时深要给这个人判无期。
第40章 医院(上)
两个人在雨中僵持了好久,戚衍还是跟他下了车。
夏时深的车就停在离大门不远的地方,走到车旁,夏时深的手臂越过戚衍先一步拉开车门,然后把手里的雨伞塞给戚衍。自己淋着雨往车后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看到依然傻站在车旁的戚衍,皱着眉让他赶快上车。
戚衍收起伞在车上坐好,透过车窗,他能看见夏时深高大的影子从后备箱绕到驾驶位。夏时深身上的雨水顺着领口往下淌,他一边发动车一边把刚刚从后备箱拿出来的袋子扔给戚衍。
“把头发擦干。”夏时深低头去系安全带,戚衍看了一眼袋子里的毛巾,摇了摇头说不用。
夏时深好像叹了口气,他解开刚刚系上的安全带,倚身靠近戚衍,伸手拉过戚衍座位上的安全带,啪嗒一声扣好。
“你头发上的水会弄坏我的真皮座椅。”夏时深看了他一眼。
“八分钟到。”夏时深轰的一脚油门,车子蹿出去好远,戚衍看了一眼袋子里的毛巾,还是拿了出来。
因为雨势太大,干净的沥青公路上布满了泥浆,夏时深的车速快,土黄色的泥点毫不留情的溅上车窗,带着噼里啪啦地打击声。戚衍象征性的擦了两下头发便把毛巾放到腿上,像是丢了魂儿似的垂头坐在位置上。
夏时深挑了一条最快的路,整段路程下来只有两个红绿灯,但他们依然在每个红绿灯口等满了一分钟。
夏时深双手离开方向盘,伸出手拿过戚衍腿上的毛巾,一边等待红灯一边擦头发。
一直坐着不动的戚衍终于有了反应,他侧着头,皱着眉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个是我用过的……”
夏时深垂在额前的湿发被捋到脑后,整张脸都湿漉漉的,水珠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滴,听见戚衍的话他转过头。
“我知道。”夏时深看着戚衍那张又小又干净的脸,抬手将毛巾又盖在他头上,戚衍像是受到惊吓似的缩了缩脖子,但很快便放弃挣扎,任由夏时深拿着毛巾在他头上揉来揉去。
接下来的车厢一片安静。
转过一个急弯,夏时深把车停在医院门口:“你先去,我停车。”
戚衍解开安全带,转身就要下车,手臂却突然被人抓住。
“拿伞。”夏时深说完,很快地松开手。
晚上的停车位很好找,夏时深把车停在最靠近主楼的车位上,掏出在口袋里震了一路的手机。
“嗯?”夏时深从后座拿过棒球帽戴上,又低头在旁边找口罩。
“晚上和纳斯的人吃饭你忘了?。”对面传来玻璃酒杯与桌面相碰的声音,吕威扬压低声音,含糊不清地问:“大半夜的你跑哪儿去了?康姐都问了无数次了!”
“嗯,忘了。”夏时深随便应付了两句便挂掉电话,他戴好口罩,打开车门走进雨里。
刚进到医院,苦涩的中药味掺杂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即便夏时深淋的不成样子,但这么高的个子出现在医院还是十分显眼。夏时深压低帽檐,躬着腰走到安全通道门口,准备发消息问戚衍在哪儿。
但他很快就找到戚衍了。
戚衍顶着被他弄得乱糟糟的头发站在收费口,垂眼看着手里的缴费单。不知道收费处的人说了句什么,他抬起头冲着里面人扯了扯嘴角,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卡。
大概是卡已经湿的不像样了,戚衍抿着嘴,拿着卡在衣服上蹭了两下才递过去。
“怎么样。”
“没事。”戚衍从窗口的圆洞里接过单子和卡,“现在状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再观察两晚,后天就可以转去普通病房了。”
戚衍又跑去药房拿药,时不时还附和几句药房大爷老掉牙的笑话,他把一小摞收据放进口袋,抬头冲着夏时深笑笑。
“楼上人太多,你别上去了。”戚衍说,“今天谢谢你。”
夏时深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口罩遮住他大半张脸,露出的一双眼睛黑压压的。夏时深没有说话,但戚衍转身走进安全通道时,他也跟着进去了。
顺着长长的走廊,戚衍停在尽头,他背倚着墙,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隔壁传来老人悲怆的哭声,像是天塌下来,
直到哭声小下来,夏时深才低声说:“人的生老病死很正常,尤其是老人。”戚衍站着没动,他又说:“我没见过我奶奶,因为她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
“我也可能明天就死了。”
静谧的楼道里只有夏时深毫无起伏的嗓音,他平静地讲述了自己所有家庭成员的病史,恨不得各种死法都讲一遍,直到角落里站着的人很轻地吸了一下鼻子,夏时深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走过去,垂眼看着面前毛茸茸地头:“你哭了。”
“没有。”戚衍回答。
不太明亮的楼道尽头突然出现一束光,戚衍皱着眉将头偏到一旁,他紧闭着眼,只能看见被打湿粘成一簇簇地睫毛,泛红的眼圈,还有不停起伏的胸口。
夏时深关掉手机电筒,楼道重新归于昏暗,夏时深过了好久,才再一次发表观点。
“你哭了。”
夏时深的话像是一根尖锐的刺,瞬间戳破了戚衍不太稳固的伪装,戚衍低着头,身子从一开始的无声颤动,逐渐变成低声的啜泣。不是像在片场演员的嚎啕大哭,他把自己缩成一团,背脊紧贴着身后冰冷的墙壁。
“我以为,我以为我已经做好所有人都离开我的准备了。”
“可是,我还是好害怕啊。”戚衍的声音好像离得很远,像是一个身处枯深井底的遇难者,在反反复复无数次呼救但毫无回应之后,认命似的呢喃。
戚衍整个人都在抖,他把脸埋在手里,往常夏时深觉得漂亮的肩胛骨,现在却显得有些可怜。
夏时深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共情力,他和远在国外的父母并不亲近,更不要说从未见过面的爷爷奶奶。他见过无数人流眼泪,真心或者假意,对于夏时深来说,这只是泪液分泌过多的身体机能问题。
但是戚衍哭的他好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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