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就真的不记得了。”
奕和不禁低下头,有些腼腆:“您英俊高大,身材那么好,又有力气,还有很多钱,很聪明,很成功。我就经常跟您在一起,每天看看都养眼啊,何况,我们还可以……一起睡觉。”
“您虽然不怎么搭理我,可您也不会多事刁难我。”
“您还给我很多钱。很多资源。”
“我给您做饭,您都很爱吃。我想抱抱您,您也很喜欢配合我……”
谢佩韦越听越奇怪。
他和奕和一开始就是个单纯的包养关系,他出钱,奕和出身体。
怎么被奕和这么一说,这关系就彻底变了质。好像是他吃了天大的亏,倒是让奕和占了天大的便宜?
“一开始讨好您,是想多跟您一段时间,多拿一些钱,小咪要治病。后来小咪不在了。我也还是不想离开您。那时候压力很大。毕竟也没有多少能留住您的东西,花样再多也有玩腻的一天。不管是满汉全席还是清口小菜,吃多了都腻,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变成吃不腻的白米饭……”
与白月光相比,奕和一开始的目标就是白米饭。谢佩韦是南方人么,南方人能离得了白米?
谢佩韦被他逗得哭笑不得,又拿花洒喷了他一下,拍拍他的脑袋:“起来冲洗了。咱们出去聊。”
“嗯。”奕和也不抗议,乖乖从浴缸里爬出来。
众所周知,浴缸里搓泡泡容易出命案。奕和扶着浴缸边缘没握扶手,起身时手上打滑,差点把脸磕浴缸上。
——谢佩韦稳稳地抱住了他。
奕和很不服气:“我很灵活。”
“对,都怪浴缸。要不要帮你打它?”谢佩韦用月嫂哄念泽的口吻说。
奕和也不知道是脑子里那一根筋抽了,抢过谢佩韦手里的花洒把浴缸边缘的泡沫冲洗干净,觉得不保险,干脆在边缘上铺上一条干毛巾,做好准备之后,他双手按住浴缸边缘,一个翻身倒立起来,头朝下悬停空中,看着谢佩韦——眼神里充满了“你看我真的很灵活”的控诉。
谢佩韦被他惊住了。小和还有这种技术?看来我们还有很多姿势没解锁啊?
“快下来。”谢佩韦没有贸然上前,只伸手护在身边,随时准备救援。
奕和很轻松地舒展双腿,优雅地从浴缸里翻了出来:“我基本功很扎实……”
“再扎实也不要在浴室里翻。到处都是硬邦邦的地砖墙砖,磕到哪儿都受不了。”谢佩韦又一次越过了界限,对奕和进行了说教。他自己并未意识到这一点,奕和这一年被温水煮青蛙,似乎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两人本想洗了澡出去谈话,哪晓得奕和身上的泡泡没了,谢佩韦脑子里那根弦也断了……
“说,为什么喜欢我?”
“……有钱?”
“为什么喜欢我?”
“……长得帅。”
“为什么喜欢我?”
“吃我煮的饭……陪我睡觉……还不会多事刁难我,责怪我,给我好多房子……”
“你就是喜欢我的钱!”
“……也喜欢人。”
……
生活助理们在楼下左等右等,狗喂了,小齐喂了,饭热了三遍了,奕和先生还不来交代一句,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下班?现在是不是算加班?给不给加班费?他们到最后也没能到奕和下楼。
谢佩韦穿着睡袍,难得一次头发乱糟糟地下楼来,吩咐几个生活助理:“晚饭好了么?挑几碗小和喜欢吃的菜色放托盘里,我给小和送上去。”
哎哟哟,这一身色气。几个生活助理都心中尖叫。
平时谢总不穿戴整齐基本上不下楼,今儿破例了啊,是用身体在安慰全网嘲的奕和先生?谢总好懂!
“我最近学会的养生秘笈。人不能在床上吃吃喝喝。病人才卧床饮食,犯懒就在床上吃喝不吉利触霉头不利于长生……”奕和说着就要下床。
谢佩韦也不跟他争辩,把托盘放在卧室起居室的小桌上,顺手扶他坐下:“腰还疼?”
“不疼。拉伸一下就好了。”奕和也不怪自己脑抽,为什么要在浴室里表演倒立?活该被谢总揪住解锁新姿势。两人都坐下,饿极了的奕和先吃了半碗饭,这才对谢佩韦说:“最开始肯定是喜欢您的钱。”
谢佩韦筷子微停。
奕和此时提这件事就不太懂事了。
大家都知道,男人办事时说的话不能当真,下了床就闭嘴不再讨论。
“先生,这些时候您也教了我很多道理,您说人不要去考较人性,也说人活在世上是很现实的事情。我没有钱的时候,当然需要钱。现在我有钱了,我能够赚到维持自己基本生活的钱。钱对我来说就不是最重要的事了。”
“所以,就算现在您一文不名,一分钱都没有了,我还是会喜欢您。我也愿意为了您去赚钱。”
“想要维持您现在的生活水准真的很不容易……”奕和是真的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自己生活很简单,吃穿出行都很“简朴”,刨开谢佩韦,他和念泽基本生活每个月只需要开销三十万。
——没有念泽的时候就更简单了,单独他一个人,把聘用工作助理和基本工作开销都算上,十万块就够了。他单凭歌曲版税就能赚个绰绰有余。
加上谢佩韦就不行了。
谢佩韦能赚钱也是真的能花钱,如果谢佩韦突然变成穷光蛋,为了维持谢佩韦的生活水平不下降……单单指吃喝拉撒,不说他到处买奢侈品衣服手表,奕和都会赚得很艰难。
他想起了自己的事业。
谢佩韦也想到了。
第49章
谢佩韦擦擦嘴起身, 到酒柜旁开了一瓶酒, 习惯性地倒了一杯。
转身看见奕和正看着自己,他才想起家里还有一个能喝酒的成年人,问道:“喝点儿?”
奕和不爱喝酒。年轻男人新陈代谢快, 自带几分酒量,但他还没有到热衷酒精的地步。一切成瘾的东西,诸如香烟、咖啡、酒精,奕和都不怎么喜欢。这会儿谢佩韦询问, 他鬼使神差地点头:“嗯, 我喝一些。”
谢佩韦给他倒了浅浅一杯,他抿了一口,长眉蹙起, 就是谢佩韦最喜欢的模样。
“还行?”谢佩韦问。
奕和强行点头:“行。”
谢佩韦忍着笑给他加了果汁和冰块, 说:“少喝点。”
奕和端着加了料的酒杯回去,继续吃饭,谢佩韦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斜倚在沙发上,一手端着酒杯,一边看着奕和吃饭。这是个很放松的谈话氛围。谢佩韦斟酌片刻, 说:“让你拍戏这件事, 是我错了。”
奕和拿着筷子有点吃不下饭了。
谢佩韦从来不道歉。他知道自己错了, 就会尽力补偿。但是, 道歉?不可能的事。
这是他第一次对奕和承认自己错了。奕和没有任何“我征服了这个男人”的想法, 他有的只是难过。
“回来之前, 我也在考虑怎么跟你说这件事。我得承认,一开始是我太轻视你,以这件事的复杂程度,我要和你说清楚,需要我的表述能力,也需要你的理解能力,二者都在及格线上。我以为你理解不了。”
谢佩韦做了个“我判断错误,你很聪明”的表情,摊开手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我和徐赐臻是初恋。”
“他是我第一次喜欢上的男人,年轻漂亮充满热情。至今我都很钟爱那个我记忆里的徐赐臻。”
“我觉得我们就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想过我们的婚姻,未来。我甚至想过百年之后,我们一起躺在什么地方。当然,从后边来看,我的这些想法都很一厢情愿。我从他眼睛里看见的所有欣喜、热切,无数充满活力的热情,其实都只是他对娱乐圈的野心与憧憬。”
“和他分手之后,我以为自己彻底走出来了。我分得清自己爱的是真实还是幻想加成的泡影。”
说到这里,谢佩韦喝了一口酒。
他以为这段谈话会很简单,真正看着奕和的双眼,想要说完整,原来也很艰难。
奕和不会催促他。
谢佩韦知道,奕和根本都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在奕和跟前非常从容。奕和不会违背他,不会顶撞他,不会催促他。不止因为他是奕和地金主,他给了奕和很多钱和资源,奕和应该服从他,服务他,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很笃定地知道了,奕和爱他。
花钱雇来的员工,随时都可能离职。唯有深爱自己的人,绝不会轻言离弃。
所以,谢佩韦比任何时候都安稳从容。他这段话说到一半就打了个磕巴,没关系,喝点酒,慢慢想清楚,做好了准备,一点一点地说。小和总是会乖乖地等着我,听从我。
他喝半杯酒,考虑一会儿。
再喝半杯酒,再考虑一会儿。
……
奕和果然就默默地等着他。
他喝酒沉默,奕和低头吃饭,偶尔喝一口谢佩韦做的奇葩鸡尾酒。
杯中的酒水被果汁和冰块稀释之后,酒精含量极低,奕和喝着毫无压力,还能用筷子夹个冰块咔嚓咔嚓。
“这件事和我的自尊无关。”谢佩韦突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