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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要那冰棍找回来了吗?”谢佩韦上了车,给黄念打电话。
“生产线全没有了,配方和当初的老师傅都找到了,我正在回来的路上,冰棍还冻着呢,到家差不多就硬了。老板,您再坚持一下!最多半个小时。”
谢佩韦算了算时间,他回奕和处也差不多半个小时。
两边差不多同时到达,两条小狗特别懒,下雨天压根儿就不出狗屋,趴着呜呜。
奕和听见动静,惊讶地下楼来:“先生回来了?”
“嗯。”谢佩韦似乎很随意地把冻好的冰棍放在玄关柜上,“给你的。”
经过了一天时间,奕和压根儿就不馋冰棍了,打开盒子那一瞬间仍旧充满了惊喜。
奕和倏地转身死死抱住谢佩韦:“先生!”又觉得自己太惊乍,连忙松开一些,“谢谢先生!给您添麻烦了。我好喜欢,我想吃一口……”他一边拉着谢佩韦,一边又去抱冰棍盒子,手忙脚乱。
小齐也听见声音钻了出来,满脸“我康康什么好吃哒?”的表情。
给您添麻烦了。又是这句话。
谢佩韦想起在红楼别墅里哭诉卖惨的费杰,轻轻搂住奕和的腰身:“外边下雨了,又是夜里,你少吃几口。不是不让你吃,别又哭了啊。别吃太多就行。”
奕和不住点头:“我就吃一口!”
“可以吃两口。”谢佩韦亲了他一下,上楼换衣服。
奕和抱着冰棍盒子和小齐一起到客厅里蹲下,小齐听得懂谢佩韦的话,把大部分冰棍都抱在怀里,只给奕和留了一根。奕和也不以为忤。
他已经不馋了,之所以想吃,是因为……
那是关心的味道。
谢佩韦给他的关心,给他的重视。他想要的,谢佩韦就找来给他。
外边淅淅沥沥飘着小雨,夜风幽幽一吹,又是一场寒凉浸透大地。这样的天气,就算有车有司机,谁又愿意漏夜出门?就算要送回来,随便叫个司机助理就带过来了,也不必亲自跑一趟。
可是,谢佩韦还是亲自来了。
奕和甜丝丝地舔了一口。早就吃不出旧日的味道了,也不是想象中的美味。
可还是很甜,很好吃。
我先生给我买的!
第27章
自打红楼嘴边的零食拿起又放下之后, 谢佩韦就熄了在外浪荡的心思,老老实实守着奕和。
三十好几岁才找到结婚对象, 得了这么个宝贝孩子, 谢佩韦认为自己珍视一些很正常。
他有时候会蹲在办公室里算,我今年三十四岁对吧?孩子落地我就三十五了。也不能指望孩子跟我一样特别聪明,十几岁就拿到学位完成社会化。那起码得二十五岁才能接手事业——
这么一想,危机也很重啊!还要再干二十五年, 才能把活儿丢给儿子!儿子接手之后,怎么也得扶上马保一程吧?这又得三五年。这么一算, 想退休都得六十好几了!
而且,为了家族企业传承、顺利交班, 这二十五年里, 他还必须好好保护儿子,不让儿子意外夭折、思想走偏,要不像大哥家的侄女一样愤世嫉俗、离家出走, 沉没成本太高!
除此之外,还要好好教育, 后天培养。不说聪明机敏把稳持重, 起码别蠢到水平线以下, 幕僚团都抢救不过来。再者说了, 商界素来是丛林社会, 主人家太蠢, 幕僚团都会反水。拿着对家的高薪给你出昏招, 看不出来就等着倾家荡产吧。
这要是儿子特别蠢……谢佩韦不排除这种可能, 皇帝家都出傻子,他家还没有优选三代基因呢。
谢佩韦为此忧虑了许久。
思来想去,发现唯一保稳的方法古人早给了明示,那就是多生几个孩子。
又觉得有些对不起奕和。
人的想法是会改变的。许多事情没筹备之前是一回事,经历过后就是另一回事。
最开始谢佩韦财大气粗地跟奕和谈条件,生一个孩子我给你两个亿。花钱买子宫,明码实价,毫不矫揉做作。然而,奕和怀孕之后,因产前抑郁症的先兆,他有条件的情况下都陪着。
他很清楚怀孕之后,奕和身体和心理上产生的变化,他知道怀孕有多辛苦。
奕和最近反应更大了,胃浅脾气暴躁,吃点就吐,吐完就想骂人。
当着谢佩韦的面他倒是乖乖的,给什么吃什么,吃完了就跑洗手间,吐完了继续吃。他也不敢冲谢佩韦发脾气。只有谢佩韦去了书房,他才会独自跑到工作室,骂自己的乐器。
从最近练得最多的琵琶开始骂,骂完琵琶骂吉他,再骂自己拉得很一般的小提琴,最后骂那架钢琴……
谢佩韦昨天是突然想吃个烤橘子,助理都下班了,他自己不会弄,想让奕和做个技术指导。
他在下面找了一圈,心想可能去工作室了,工作室隔音做得很好,门扣着几乎没有声音,谢佩韦将门轻轻一推,奕和愤怒的斥骂声霎时间倾泻而出:“……就是个木头当当当,有什么了不起那么高高在上,我戳你一下你不就得当一下,当当当,当当当!”
谢佩韦惊讶又错愕,反应过来还有一点儿想笑。
小齐跟他说,奕和哥在家会骂人,他还想在我面前挺乖的么。原来脾气都撒这里了。
奕和也不骂脏话,就是对着乐器大声数落。谢佩韦觉得,他可能更想大声尖叫。
然而,现在家里堆满了人,白天有助理和老师,晚上有谢佩韦和小齐,院子里还有二十四小时守着的两条狗。他就算想高声发泄,也得顾忌影响。
谢佩韦这时候才意识到这样不行。
因为抑郁症的问题,谢佩韦有意不让奕和独处,怕他胡思乱想。
现在好像是保护得太过分了,没有给奕和任何独处的空间,身边随时都有人,这感觉也是很让人窒息的。人生下来既然是个体,当然需要独自一人将息的时候。
——平时谢佩韦在书房,奕和除了洗澡打理自己之外,都守在客厅下边,随时等谢佩韦吩咐。
这是憋坏了。
谢佩韦轻轻将门带上。
他在这地方已经吓了奕和好几回,这会儿奕和正专心致志骂乐器,他要直接推门进去,奕和又得吓一跳。再说,大晚上的关门跟乐器吵架也是纯二逼操作,若是被人撞破了……谢佩韦觉得奕和脸皮也不那么厚,应该会很尴尬?
谢佩韦转身上楼,拿出手机,第一次拨通了奕和的电话。
铃声只响了不到五秒,奕和很迅速地接起电话,声音中根本听不出一丝气势汹汹骂钢琴的怒气,只有困惑的惊喜,无比轻软恭敬:“先生您找我么?您直接吩咐,要么我马上过来。”
他俩从来没有通过电话。
回想这两年来,两人好像除了契约式的包养生活,也没留下多少特殊鲜活的记忆。
以往碰见某些脾性傲娇的小啪友,谢佩韦不忙的时候还会陪着吃吃饭,买买东西。当然,这种太麻烦的通常都不长久罢了,上手几次就丢。可丢得快归快,毕竟也是陪过的。
只有奕和,谢佩韦从来就没费心招呼过。奕和从来不提任何要求。
想到这里,谢佩韦拿出手机,给奕和发了一条微信:下课了吗?上午茶吃了没有?
几乎是在三五秒之后,他就收到了回信:下课了。吃过了。
紧接着就是一张各个小碗吃了个精光的托盘照片,证明我有证据没撒谎。
谢佩韦没有问他是不是又去吐了,手打了一个“乖”字,发了出去。
奕和回给他的是个表情包,一个小人不停鞠躬,说谢谢老板。
谢佩韦觉得“谢谢老板”怪怪的,不过,一个表情包,可能是发错了。
他将手机放下,还是觉得奕和很乖。
自从那天解锁了手机通话功能之后,谢佩韦就会时不时给奕和发信息。
他感觉自己是“关心”,至于奕和会不会觉得是查岗,那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但是,每次发信息都和这次一样,他问问题,奕和回答,三两句话,以奕和奉上表情包结束。
奕和从来不会主动在微信上问什么说什么要求什么。
但,只要是谢佩韦发信息,三十秒内,奕和必有回复。
这种感觉就和谢佩韦每次回奕和处一样。谢佩韦知道奕和随时都在,随叫随到,可以提任何要求,奕和都会满足他。然而,这个善解人意的小朋友又像是一件家具,安静地存在着没有任何需求。
能把微信也弄出这种超高服务度的感觉来,谢佩韦也得服气。
这天事不多。
天气不好机场大面积延误,俱称只有毛子国的飞机敢悍然降落。
谢佩韦中午本来有个幕僚团的例行餐会,好几个老专家的飞机都降不下来,直接飞回去了。餐会临时取消,谢佩韦看着乌沉沉的天幕,决定提早下班。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琳宝阁顶层餐厅都订下来了,幕僚来不了,不如带老婆去吃。
只睡一两次的小啪友都陪吃陪玩了,家里辛辛苦苦给自己怀着孩子的太太,为什么不能陪?
打电话吩咐安华把奕和送到琳宝阁,谢佩韦掐着点出门,他没有直下地库,在底层出门跃过一片广场,去对面大楼的底商花店买了一大束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