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君羡心里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会被打了?他在剧组好好的。”
“怎么就好好的?”杨树熙瞪大眼睛看容君羡,“剧组的人不都以欺负他为乐吗?平常只是不理他、不给他好东西用、或是剧本最迟发给他等等的‘冷暴力’,可能昨天是谁一个头脑发热,就给他上了‘热’暴力了。”
容君羡非常惊讶:“什么?剧组都在对他使用冷暴力?”
“你没看出来?”杨树熙也很震惊,“你是瞎子吗?”
容君羡不但对这些人情世故的事情,更有一层,是他对外界也漠不关心。没有他的戏的时候,他就在化妆间里或者是酒店房间里呆着,有他的戏份了,他就来拍戏,所以没太留心这些人与人之间的小互动,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件事了。
杨树熙又说:“如果是去年的时候,我一定会以为你在扮无辜呢!不过现在和你熟了,就知道你是真的一无所知啊。”
容君羡忍不住说:“什么叫扮无辜?我本来就无辜。”
杨树熙却笑了:“昆幸就是得罪了你,大家才搞他的。不然,谁无事孤立一个演员玩?他自己也知道,所以就算是场记、杂工给他脸色看,他都不敢回嘴。生怕错说一句话,就惹出麻烦。”
容君羡不知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思前想后,只说:“那还是因为我?”
杨树熙听这话不好听,便婉转说:“自然不是的。那是他自作自受呢。该他的。”
容君羡也接不住这句“该他的”,心里总是有些不自在。
等卸完妆,容君羡独自回住处歇息,心里想来想去,神思不定,最后还是发信息问了杨树熙,好知道昆幸在哪个医院哪个病房。
容君羡让助理开车带他去看望昆幸。
他倒想看看是什么回事,陈礼秉是不是真的撒谎?昆幸是肺炎还是被打了?
助理把车开到医院门外,瞟了一眼医院对面的水果店,问容君羡说:“容老板,要不要买一篮子水果上去?”
容君羡想了想,说:“随便买个果篮吧。”
于是,助理去停车了,容君羡则拎着一个果篮径自上了住院部病房。昆幸虽然最近没什么工作,是艺人圈子里算是“贫穷”,但到底也是个小有名气的明星,还是住得起VIP病房的。那儿空旷安静,很少人走动。
容君羡戴着口罩,拎着个大果篮,走了几步,抬头便看到了一所掩上了的门。门上挂着门牌号,正正是杨树熙所说的昆幸所处之地。
容君羡正想敲门,却听得门缝里泄出了里头的声响。
昆幸的哀哭声隐隐透出来:“别、别这样……”
“草,什么玩意儿?”一把粗犷的男声响起来,“装呢还?”
“不、不是……”昆幸道,“不是……”
“少装清高了,你就是个,还不让人穿了?”
这情景,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庆功宴上,昆幸被齐总欺负的时刻。当时容君羡将昆幸视作了友人,撞见了这样的场面,二话不说的就上去踢门救人了。
至于现在——
容君羡想到昆幸的种种可恶之处……
容君羡一咬牙,一蹬脚,还是踢门了。
这门板很薄,一下就被容君羡踢开了。容君羡走入病房,只见昆幸痛哭流涕的在病床上,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压着他。
容君羡定睛一看:“这不是阿力吗?”
阿力是《曾凡传》剧组的副导演之一。
阿力见了容君羡也是吓了一跳,忙提起裤子,说:“君羡哥,你怎么来了?”
昆幸看见了容君羡,脸上忽红忽白的。
容君羡将果篮放到了昆幸的床头,说:“我来看病!你呢?你来做什么?”
阿力愣了愣,说:“您……您这么有心啊?那……那我先走了。”
说完,阿力一溜烟的跑了。
见阿力走了,昆幸只伏在床上,一个劲儿地喘气。容君羡打量昆幸,却见昆幸头上缠着纱布,脚上打着石膏,这个情况,阿力还能来强上,还真不是个东西。容君羡脸上不禁露出厌恶的表情,昆幸看见了容君羡的表情,就以为是针对自己的,又哭了起来,说:“君羡哥,我求你了……”
容君羡吓了一跳,说:“你求我什么?”
昆幸抽抽搭搭的,只说:“您就放了我,就当是放了一个屁吧!”
容君羡又想起杨树熙说的,剧组的人是因为自己才欺负昆幸,如今看着昆幸这个样子,居然心软得还有几分愧疚,又在床边坐下,说:“你在说什么?我可没有欺负你。”
昆幸抹眼泪说:“君羡哥,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容君羡想了想,又问:“你这个伤是怎么回事?”
昆幸噎住了,欲言又止的。
容君羡见他这样吞吞吐吐的就烦,语气不耐地说:“你不说出来,我怎么帮你?”
昆幸大喜过望:“您还肯帮我一把呢?”
容君羡也不知该怎么答,只说:“你先说说看,怎么回事?”
昆幸便抽抽搭搭地说了。只道他开罪过容君羡,剧组里的人原本还是对昆幸不理不睬而已。谁知道,大家看着昆幸软弱,越发来劲儿。原本只是不理睬他,后来又对他冷嘲热讽。昆幸也不敢回嘴。大家就越发放肆了,开始出言侮辱他,或是苛待他。他都不敢反击,默默忍受。到最后,有两个副导演拉他去野外,要办了他。他吓坏了,便要跑,从池塘边上摔了下去,摔破了脑袋,也摔折了腿。
容君羡听了这话,也是火冒三丈:“这是什么垃圾!”
昆幸却流泪,说:“我也是怕极了。又怕自己受害,又怕丢了这份工作。”
容君羡竟有些可怜他,但想了半天,又觉得不对,只说:“那你怎么叫我放过你?你说的,是我让那个垃圾人类来欺负你一样?”
“我当然没有这个意思!”昆幸慌忙解释,“我只是想,你都能来看望我了,就证明你是好心肠。只要你待我和以前一样,他们也不敢这样来欺负我了。”
“我待你是不可能和从前一样的了。”容君羡断然说。
昆幸愣住了,眼神里写满绝望。
容君羡瞧着他这个表情,也察觉到自己言语中透露的无情,又殊为不忍,只说:“但我可以帮你请律师,起诉那两个副导演。”
昆幸却无言一阵子,半晌才开口说:“无凭无据的,告不告得倒也难说了。再说,我就算告得倒,也吃罪不起。”
容君羡只道:“你也忒没志气了!”
“不是我没志气,是形势逼人。”昆幸叹了口气,“自从发生了水军买票的事件之后,我已经没有工作了。”
容君羡原本还对昆幸有几分同情,现在听到昆幸提起这个,顿时有了几分嗔色:“对啊!你要是不来陷害我,大家相安无事,不也挺好的么!”
昆幸一口气闷在胸口,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几圈,终究是又滴了下来:“罢了……罢了……我还是去和那两个副导演上 床吧……不过也就是挺一挺就能过去的事情。”
容君羡听到这话,越发觉得震惊:“我看你不但是摔坏了腿,还摔坏了脑子!”
这时候,门被敲响了,原来是助理来了,只说:“时候不早了,容老板要不要回去休息?明天还要拍戏呢!”
容君羡见着助理来催了,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从床边站起来,只对昆幸道:“那自己好好休息吧!”说完,容君羡就和助理一起走了。
回去的路上,容君羡还是忘不了昆幸的惨状,一边捶着自己的胸膛一边埋怨:“我怎么那么善良啊!我 操。”
助理一边开车一边想:还有这样夸自己的?
等回了梅花山庄,容君羡却在小路上遇见了陈礼秉。陈礼秉见了他,便露出笑容:“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头?”
容君羡只说:“我去医院看昆幸了,刚刚回来。”
陈礼秉有些讶异:“你……你去看昆幸了?”
“很奇怪吗?”容君羡斜看了陈礼秉一眼。
“嗯……不是。”陈礼秉笑笑,“你倒是很有心的,那么晚还出去看他。”
容君羡心里转了数个念头,又想着息事宁人罢了——但容君羡终究不是那种会息事宁人的人,于是,他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说昆幸得了肺炎?我看他根本没有肺炎!”
“是吗?”陈礼秉看起来很惊讶,“我不知道。是阿力和阿强告诉我他得了肺炎的。”
“阿力和阿强?”容君羡一怔:这不就是对昆幸企图不轨的那两个副导演吗?
陈礼秉点头,只说:“当时很晚了,我接到他们的电话,说昆幸得了肺炎。他们已经把人送到医院了。我要留在山庄负责改剧本和协调人员改动的工作,就没有亲自去医院,所以也不确定。怎么,原来昆幸没有得肺炎吗?”
容君羡一听这话,也愣住了,趁着路灯的光芒打量陈礼秉的神色,却见陈礼秉说话说得有条有理、信誓旦旦,不似是作假。容君羡便信了,只叹道:“哎呀!礼总,你被阿力和阿强那两个混蛋骗了啊!”
说着,容君羡又把昆幸的遭遇一句不漏地告诉了陈礼秉,大有要为民除害的意思。陈礼秉一听,便连连摇头,只说:“居然有这样的事情!那太过分了!我一定要问他们一个明白。如果真的是他们做的,我绝对不会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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