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嘉的瞌睡虫成功被吵没了,抱着汽水好声好气哄了大半天才把猫祖宗哄好。他前脚刚把猫放回床上,后脚桔子也把脑袋搭了上来求疼爱,于是他只得又哄了小半天的狗。
自从郑钦出国留学之后,桔子和汽水的住处就从客厅挪到了卧室。桔子甚至直接占据了原本属于郑钦的那半张床。汽水因为体型太大,被陶嘉禁止上/床,只能委屈地在床边打地铺。
陪着儿子们玩了会儿,也到了陶嘉起床的时间,他看了眼窗外,这才发现外面在飘雪,有些惊喜,拖鞋都来不及穿就抱着猫跑到了落地窗边。
“桔子汽水,下雪啦。”陶嘉盘腿坐在地毯上,左手抱着猫右手搂着狗,高兴地问道,“想不想去玩雪?”
然而没人理他,一大一小此刻都被外边白白的世界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陶嘉也不在意,继续道:“等会儿带你们下楼去雪堆里打滚吧。”
说完他又跑回床边拿了手机,对着窗外银装素裹的世界拍了张照片发给了郑钦。伦敦此时还是深夜,陶嘉没傻等郑钦的回复,发完照片就去卫生间洗漱了。
刷牙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后槽牙有些疼,用舌尖试着碰了碰,惊讶地发现原本空空的后槽居然冒出了一个尖尖,舌头碰上的时候还有些疼。
这是……长智齿了?
陶嘉叼着牙刷呆呆地眨眨眼,不信邪地又把手指伸进去试了试。指尖的触感就比舌尖明显多了,而且手指碰到冒出来的牙尖时痛感也更加明显。
陶嘉如遭雷击,顶着一嘴的泡沫站在镜子前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放在屋里的手机在这时响起,他恍然回神,吐掉嘴里的泡沫跑了出来。
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郑钦打来的视频电话,陶嘉立即接通。视频一接通,他便对着镜头苦兮兮道:“郑钦,我长智齿了!”
郑钦闻言蹙起了眉头,问道:“疼吗?”
陶嘉捂着腮帮子点点头:“碰去的时候有点。”
郑钦提议道:“下午去医院检查一下。”
陶嘉没有正面答应,而是苦着脸问道:“是不是要拔牙呀?”
“要检查过才知道。”郑钦叮嘱他,“记得预约,早点去看。”
陶嘉单手举着手机,盘腿坐在床上抠床单,提起医院就一脸抗拒:“要是得拔牙怎么办?”
“那就拔。”
陶嘉皱着脸:“可我怕疼。”
“忍着。”
“忍不住。”陶嘉唉声叹气,“我连打针都怕,拔牙会直接晕死过去的。”
郑钦也对他这怕疼体质没辙,不敢再说些惹他害怕的话,转而开始安抚:“先去检查,不一定就要拔。”
陶嘉敷衍地点点头:“好,等我有时间就去。”
郑钦眯起了眼,提醒道:“今天周末。”
陶嘉挠挠脸,把镜头转向了窗外:“可今天下雪,不宜出门。”说完又后知后觉想起了那张发过去的照片,兴奋问道:“我发你的照片看到没?”
“看到了。”
“你那里下雪了吗?”
“没有,今年比较晚。”
这时,汽水正好从陶嘉身边走过,他一把抱过,举到镜头前,对郑钦道:“等会儿准备带桔子和汽水去楼下玩雪。”
郑钦不赞同:“会冷。”
陶嘉不以为意道:“没事,穿多点就好了。我们也不久呆,玩一会儿就回来。”
郑钦只好妥协:“注意安全,别玩太久。”
“我知道。”
郑钦又叮嘱道:“早点去医院看牙。”
陶嘉倒在床上装死,试图用撒娇打滚蒙混过关:“说不定明天就不疼了,也不用急着去医院,要不再静观其变几天?”
手机里传来郑钦无可奈何的轻叹声。没说话便意味着默许了。陶嘉对着镜头咧嘴乖巧笑着,不小心碰到了后槽牙又疼得嘶嘶吸气,害怕郑钦又借题发挥,忍着疼匆匆挂断了。
幸好牙疼只持续了几分钟,等到出门的时候已经不疼了。陶嘉牵狗抱猫,全副武装地出了家门,就连两只小家伙也穿上了毛茸茸的小衣服。
天气太冷,陶嘉没有走太远,就在楼下玩了会儿。桔子作为土生土长的南方狗,淋漓尽致地表现出了一只南方狗看到雪时该有的反应,陶嘉一松手它就钻进了雪堆里,又是打滚又是扒雪的,别提多开心了。而汽水也很好地给它哥展示什么叫北方猫的淡定,对白茫茫的雪没表现出半点兴趣,全程窝在陶嘉的怀里没有下来,就算陶嘉给他递雪球也就是施舍般的用爪子碰了碰,仅此而已。
天气太冷,陶嘉也不敢让桔子在雪地里玩太久,小半个钟头之后就强行拉回了家。
陶嘉的智齿只在那天小小的昭示了一下存在感,之后就没了动静。陶嘉对此是很满意的,也充分发挥了人文情怀,秉持着你不作妖我就容你的原则和智齿开始了长达一个月的和平相处。
期间他跟郑钦又联系了几次,每次郑钦都会问他有没有去医院,他每次都用工作太忙智齿很乖敷衍过去,就是不肯去医院。郑钦虽然对此很有意见,但奈何鞭长莫及,他也束手无策。
但世事难料,陶嘉还没嘚瑟多久就糟了报应。
安静了一个月的智齿突然就开始作妖了,而且自己闹还不够还带着新来的小伙伴一起闹。新来的小伙伴就在第一颗智齿的上边,是趁着陶嘉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摸摸长起来的,等他意识到的时候,牙尖都已经冒出来了。
这简直就是祸不单行。
这一次牙痛发作完全没有第一次那么温和,上下牙一起疼,疼得陶嘉翻来覆去,失眠到半夜。这也是他第一次对那句至理名言——“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有了深切的认识。
疼掉了半条命后,他终于忍不住拨通了郑钦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听筒里传来郑钦的声音。“怎么还没睡?”
陶嘉捂着腮帮子,委委屈屈地开始哭诉:“郑钦,我牙疼。”
“发炎了?”
“不知道,”陶嘉吸吸鼻子,“而且我又长了一颗智齿,两颗都在疼。”
“家里有止疼药,先吃一片,明天去医院。”
“哦,”陶嘉闷闷应声,捧着脸去客厅找药,又问道,“我这种情况是不是要拔牙呀。”
“十有八九。”
陶嘉苦着脸哼哼唧唧:“可我怕疼。”
“疼也要拔,”郑钦道,“明天必须去医院,你的牙不能拖了。”
“哦。”陶嘉垂下了脑袋。
郑钦其实心里也不好受,这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加剧了他的担心,其实他还有很多话想跟陶嘉说,可到头来只剩下一句:“照顾好自己,有事给我打电话。”
陶嘉咬着药片小声嘟哝了一句:“告诉你又有什么用,你又不在我身边。”
郑钦闻言沉默半晌,才缓缓道出一句:“抱歉。”语气里是满满的歉疚与挫败。
陶嘉摇了摇头,扯起嘴角道:“我没怪你的意思,只是,有些想你。你要是现在在我身边就好了。”
可这终究只是陶嘉的妄想。第二天,郑钦并没有如他期望的那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只能孤身一人前往医院。
到了医院,医生检查后说:“准备拔牙吧。”
“拔拔拔牙,”陶嘉瞬间慌了,“一定要吗?不能吃药吗?”
医生摇头道:“你这是阻生齿,时间长了会挤坏其他牙齿,一定要拔。”
陶嘉颓然地趴在了桌上。
医生又道:“我刚看了一下,你现在只是右边上下各长了一颗,可以一起拔,要不今天就拔了吧。”
“不用这么急吧,要不再等等?”
医生不赞同地看着他:“这种事宜早不宜迟,拖太久了不好。”
“可我还没准备好。”
医生失笑:“你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到时候往床上一躺就行了,之后就是我们的事。”
陶嘉连连摆手:“别别别,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还是再等几天吧。”
医生见他脸都吓白了,只好妥协:“那行吧,等你准备好再过来拔吧,记得提前打电话预约。”
陶嘉忙不迭答应:“好好好。”
这一次医生只好先给陶嘉配了些药,缓解他的牙疼症状。可是药物治疗效果甚微,牙痛的程度只在头两天有所缓解,之后就失效了,反倒比先前更疼了,到后来连腮帮子都肿了起来,说话都困难。陶嘉这样也上不了课,只好请了几天假。
拔牙已经刻不容缓了,陶嘉不敢再耽误下去,在第七天的时候终于打电话预约了。
到了第二天,因为拔牙要打麻药,陶嘉没有开车,自己坐地铁去了医院。从躺上治疗床开始,陶嘉的心跳就在一百八没下来过。打麻药就疼得他飙了两行热泪,之后的拔牙过程更是能用生不如死来形容。因为太疼了,他的眼泪几乎没断过,泪水糊了满脸。到后来,眼泪多的不得不叫来个护士专门帮他擦泪。
帮他擦眼泪的护士是个五岁小孩的妈妈,见他哭得这么惨母爱爆发,不断地抚摸他的头发安慰他。“乖哦,再忍忍,很快就好了。”
陶嘉说不了话,只能死死抓着护士的手。这时候突然很想郑钦,一想到他眼泪就更加止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