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换了个新的环境,陶嘉有些失眠,数羊数到凌晨三点才勉强入睡,结果才眯了不到三小时就被室友摇醒了。耷拉着眼皮换衣洗漱,然后跟着室友摇摇晃晃地前去集合点。人还没到齐,他实在熬不住困意,直接站着趴在许文捷的肩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开始叽叽喳喳闹了起来,硬生生把陶嘉吵醒了。他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问室友:“辅导员来了?”
“刚来,要点名了,我们也过去班级队伍里吧。”徐子威看陶嘉的眼睛又眯了起来,拽着他的手臂摇了摇。
陶嘉一个激灵又睁开了眼,跟着室友往队伍走去。可是走了几步他们又顿住了。看着那一群长发飘飘的女生他们实在没有勇气站过去。
整个教育学院总体便是阴盛阳衰,特别是学前教育专业,三个班级的男生加起来堪堪够一个五人的篮球队,连个替补都找不到。
在他们看女生的同时,女生们也在看他们,时不时还指着他们交头接耳,对着他们一番评头论足。
于是三个人对视一眼,脚尖一转,投入了另外两位男生的怀抱,五个人缀在队伍最后,默默报团取暖。
其他两个男生分别是二班和三班的,都是本地人,一个叫刘方,另一个叫沈续。不同于陶嘉他们三个是专业调剂,这两人倒是主动选择了学前教育这个专业。
陶嘉稀奇不已,跟看宝藏似的看着两人:“居然还真有男的选这个专业啊!”
刘方是五个人里个子最矮的,带着副眼镜,有些婴儿肥。听了陶嘉的话他用食指扶了扶眼睛,笑眯眯地说:“不觉得小孩子很可爱吗?我可喜欢跟小孩子待一起了。”
噫——
陶嘉和其他两位室友默默远离了他一步,看他的眼神有嫌弃也有不解。只有沈续认同了他的话,在一旁一个劲地点头,脸上是和刘方如出一辙的笑。
很快,辅导员们过来了,所有学生按班级排队站好。学前教育只有三个班,跟小学教育共用一个辅导员。
辅导员是个三十出头的女性,叫做袁源。人如其名,身形微胖,脸盘子圆滚滚的,就连眼镜片都是圆的。
辅导员站在队伍前头,踮着脚数了数人数,随后拿出学生名单看了一眼,看着学前一班的队伍喊道:“学前一班的陶嘉在哪?”
学前一班的所有人齐刷刷看向队伍最后。
陶嘉一个哈欠打到一半,傻兮兮地张着嘴,愣了几秒才举手:“是我。”
辅导员走近仔细打量了一番,问道:“你对阳光过敏?”嘴上这么问,但其实她在看到陶嘉比一般男生白几度的肤色后已经有些相信了。
“嗯?老师你怎么知道的?”陶嘉疑惑。
“你哥哥昨天打电话告诉我的,”辅导员皱着眉看着他,“知道自己身体不适合军训为什么不早点说?”
哥哥?
陶嘉嘿嘿干笑几声,指着阴沉沉的天色说:“这不是没太阳吗,我觉得练一练也没关系。”
辅导员却不这么想,不容质疑道:“你出列吧,不用军训了,明天补个免训申请表给我。”
“哦,”陶嘉挠挠头,在一众室友同学羡慕嫉妒的眼神中脱离了队伍,有些茫然地问辅导员,“那老师,这段时间我干嘛呀?”
辅导员浏览着学生名单,漫不经心道:“随便你,你想干嘛就干嘛,只有一点,不能离校,每天晚上在操场的晚点名还是要参加的。”
“哦。”陶嘉乖乖应道。
马上就要军训了,辅导员开始赶人:“行了,你走吧。”
陶嘉跟室友告了个别,在室友们看叛徒似的悲愤眼神中施施然离开了。
平白无故多出了半个月假期,陶嘉有些无所事事。这时间郑钦又在上课,他便自个儿绕着学校漫无目的地瞎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理学院。
昨天又忙又乱,除了他们学院以及宿舍楼,其他地方陶嘉都还没来得及好好逛逛,理学院也是今天第一次经过。
理学院是A大的重点学院之一,教学环境自然比其他学院要好一些。而其中数学专业又是其中的重中之重,分数线高到吓人,每年录取的人数也比其他专业少,能进入这个专业的都是人中龙凤,学校重点培养的对象。所以A大的学生半是羡慕半是嫉妒地戏称他们是A大的嫡长子,血统纯正,身份高贵,就连宿舍环境都要比他们这些庶出的好。其他人都是逼仄拥挤的四人间,只有他们是酒店待遇的豪华双人套间。
陶嘉对此没什么意见,毕竟人家的成绩在那摆着呢。不仅不羡慕还有些骄傲,他家那位可是高考状元呢,住好一点怎么了?有本事你们也去考一个啊!
他在理学院转悠了几圈,中途发消息问郑钦现在在哪儿上课,告诉他自己要来接他下课。郑钦没问他这时间为什么不军训,直接给他发了教室的地点。
陶嘉得到了男朋友的位置信息瞬间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又看了看时间,离下课只剩下十分钟了,于是仰首挺胸,信心十足地大步朝前走去,边走边找教室。
五分钟后,他蔫头蔫脑地回到最开始出发的地点,看着指示牌唉声叹气。
他高估了自己识路的能力,也低估理学部教学楼的奇葩设计。
“好好一个教学楼你非得设计成迷宫有病啊!”陶嘉找不到教室便把气撒在石柱上,对着廊柱又是踢又是打的,嘴里还一个劲地念叨着,“教学楼就要有教学楼的样子!设计得四通八达,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些路痴的感受!”
陶嘉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所以完全意识不到他现在这样有多像个神经病。途中有路人经过,见他如此都默默绕了个弯,离他远了一些。
发泄够了陶嘉冷静下来,将指示牌又认认真真研究了一遍,甚至事先在脑子里演习了一遍路径,这才满怀信心地重新出发。
有了前车之鉴,这次找得比较顺利。大致的方向还是正确的,只是一边走一边找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离目的地还有三分之一路程的时候下课铃响了,学生们陆陆续续从各间教室里出来。
陶嘉还在爬楼梯,被下来的人群挤到了墙边。他拿出手机给郑钦打了个电话。
“我马上就到了,你等我!”
说完他挂了电话,跟头蛮牛似的往上冲。
其实他完全可以在楼下乖乖等郑钦下来,还能少跑点路。可是,或许是被着迷宫般的建筑气着了,陶嘉现在是不找到教室誓不罢休。不蒸馒头争口气,见不到教室不罢休。
陶嘉紧赶慢赶到教室,其他人都已经走了,阶梯教室里只剩下郑钦一人,淡定地坐在位置上,不紧不慢地收拾着书本。
陶嘉靠着门口快速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边埋怨着边往里走:“这楼谁建的啊,跟个迷宫似的,这不是刁难我们这些方向感不好的嘛。”
郑钦淡淡一笑,把书本随手扔进包里,带着陶嘉离开教室,问道:“走错几遍?”
“……五遍,”说完陶嘉又紧接着解释,“不是我的原因,完全是你们教学楼建的太非人了!换做别人一样走错。”
“哦。”郑钦笑意未减,意义未明。
陶嘉用肩膀去撞他,插着腰说:“不准怀疑我的话,你必须相信。”
“嗯,我信。”郑钦很配合。
这还差不多,陶嘉放下手,小跑几步跟他并肩,又提起了军训的事:“辅导员说是我哥哥打电话告诉他我不能军训的,那个哥哥是你吧。”
“是。”郑钦坦诚认道。
陶嘉又撞了撞他的肩膀,嘟哝道:“以前想当我爹,现在又想当我哥。咋的,男朋友这个身份还满足不了你啊?”
郑钦垂眸看了他一眼:“嗯。”
“你说什么?”陶嘉瞪大眼睛。周围没有其他人,他也没可以压低声音,虎着脸凶巴巴质问道:“你再说一遍?能不能满足你?”
郑钦无声笑了笑,拉过他的手走进一条无人的小道,边走边道:“我不止要当你男朋友,也要当你家人。你缺少的我都想给你,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陶嘉眼眶微红,嗓子梗得生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力握紧了他。
一个月前,陶嘉的父母最终决定结束这段摇摇欲坠的婚姻。陶嘉发誓要维护好的家庭最终还是散了。
一切又变成了重生前的样子。离婚后一周,陶建国主动申请调去海外分部。而汪美丽当初是跟随丈夫去的南城,如今已经离婚了,南城自然没有再待下去的意义,因此在陶建国出国后不久他也带着陶嘉回了U市。U市的房子陶建国给了母子俩,钱也基本上都给了他们,只给自己留了一小部分。
对于父母离婚一事,已经经历过一次的陶嘉这一次接受地很平静,没哭也没闹,只是冷静地说了声:“哦。”然后在夫妻俩商量儿子跟谁的时候,他又道:“不用管我,我已经成年了,能照顾自己。”
说是这么说,但最后还是跟到了汪美丽的户口名下,而陶建国则负责出娘儿俩的赡养费,和前世一模一样。
父母离婚一事陶嘉没有瞒着郑钦,而且一再表示自己没关系,不用安慰。郑钦也就什么都没说,只是用力抱紧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