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拿来,乖点。”许海冥幽幽地说,透着一股子威胁的味道,“先前怎么样我管不到,从现在开始,你归我管。”
迟暮依言上交。四年太长,他思念这人太久太久,只想要珍惜相处的每分每秒,不愿意惹他生气。
许海冥手腕一转,把烟盒放进自己的口袋,语气正经,“而第一步,要管你,爱惜身体。不要求你马上戒烟,但是量得减少,没问题吧?”
迟暮深深地凝视着眼前的男孩,无论如何也舍不得移开目光。
许海冥发现迟暮在走神,但是却看不透他在想什么,这人望向自己的眼神很灼热,目光似箭,如芒在身。
不知道怎么描述,总之那道视线富有温度,不闪不避地锁定在他身上,照得他整个人也跟着一块烧起来了。
许海冥心跳也加快。过了许久,他才听迟暮说道:“……好,都听你的。”
声音听上去真的很乖。
许海冥在那一秒忽然间意识到,自己被心上人亲手赋予了某种特权。
“我送你回家好吗?”许海冥又问。
“都好。”迟暮回答。
·
如今才九月中旬,微风却也刺骨。
W城白天酷暑难耐,晚间倒是凉风习习,风打着卷儿刺进皮肉里,薄薄的衬衫抵挡不住。无法,人也只能生生受着。
迟暮让许海冥走在小道里面,自己侧身替他挡住些许风的侵扰——小卷毛一遇风,便难以控制。只会狂乱地舞蹈,纵使柔软非常,扫在眼角也让人不适。
妄图挡风,实际上是挡不住的。儿时拍马也追不上的身高差,结果一别四年,许海冥吃了激素一样疯长,此时他与迟暮的身高已经相差无几。
迟暮成熟得早,当管家的也理应凡事都面面俱到,再加上后来略显颠簸的日子,此时看着压根不像十六七岁的少年人,他的心思甚至比一些成年人还深沉。
他一直藏着,一直用守礼规矩来掩盖心底张牙舞爪的凶兽。他早累了,按照旁人制定的模版而活,着实没意思。
他要为自己而活,放肆生长——想他所想,爱他所爱,无所谓声名败,只求片刻放浪形骸。
迟暮忽然觉得自在,顺从心意,再次转头看向身侧的人。昏黄路灯映出许海冥脸侧分明的线条,白皙的肌肤看上去异常细腻Q弹——轻捏上去的触感,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太吸引人继续欺负了。于是迟暮控制不住自己,调皮作弄似的又捏了两下。
“嫩吗?”
他作怪的手突然被人抓住,迟暮也不觉羞怯,认真正经地点头。
“那要不要换另一边再捏两下?”许海冥有些戏谑地问,可手仍是捏得紧紧的,不给对方半点机会逃脱。他拽着迟暮的手,从自己左脸移到右脸上。
两人的手一般大,完全贴合在一起,置于脸侧,几乎挡了许海冥大半张脸。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同时停下,目光灼灼地互相凝视,谁也不曾避让。
走走停停间,这条路好似漫长到这辈子也走不完——倒也为什么不好。
许海冥有好多话想问,又不知从哪问起。现在的他好像不具备斟字酌句的能力,眼神交锋中,他深感自己必败无疑。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迟暮突然打破沉默,终于移开了眼,双方都暗中松了一口气。
“学校老师、同学说的都没错,我不否认那些或褒或贬的言论。”
许海冥上前一步,脑袋凑近了些,试图从他的低声呢喃中,挖出他的真情实感。
“我只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迟暮垂下眼帘,只一瞬又重新撩起眼皮子,转眼盯住许海冥,瞳黑如墨,声音也是沉的,“别说是因为良心,我一向没有这个东西,我纯粹是为了自己舒坦——明知有错却没有制止,会让我丧失快乐,而我从不亏待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好甜噢!
苍蝇搓手手.gif
☆、许海冥:
许海冥才刚到这个城市没多久,迟暮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点也不清楚,但他可以选择倾听,全神贯注地,收容那人所说的一切,然后记住。
他很认真地回视迟暮,用专注的目光告诉对方:“我在。”许海冥的左手仍旧扣住迟暮不放,沉默不作声,安静听他继续往下说。
“所以旁人的赞美和诋毁,对我来说无关紧要,这些并不值得我费神。
“他们想要的是什么?只不过是一个榜样,一个标杆,一个没有思想任人摆布的人偶而已,谁当都一样。别人怎么思考的我不在乎,只有一点——这个人偶不叫迟暮,随便什么人都行。”
有句话挺酸的,“懂我的人,不必多说,也自然懂我”,迟暮不好意思说出口,然而灼灼的目光倒是替他把个中味道说了个透。
许海冥无甚表情,似乎陷入沉思,又像是在微微走神。他手上握得越发使劲,迟暮被攥得手腕发疼,却不忍出声惊扰,干脆腕子使了个巧劲,轻轻一挑一转,两人直接变成了十指相扣。
“阿迟,你……现在快乐吗?”
迟暮听到那人恳切地问,顿时呼吸一滞。
他要怎么回答?
他并不快乐,他过得很压抑,为生活奔波,为金钱操劳。
他原先在许家的时候也算半个少爷,要什么有什么,从未想过由云端跌入烂泥里是什么滋味——从宽阔的大别墅到墙皮剥落的筒子楼,从红木沙发到瘸腿的板凳。他已经体会过了,目前还深陷其中,所以他并不快乐。
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要人命的是完全无法依靠外力消弭的孤独。
迟暮永远忘不了那些辗转反侧,因思念一个人而始终无法入眠的夜晚,还有无可奈何之下,点燃一根又一根的烟,以此转移精神上的苦痛。
今夜没有月亮,离开了路灯,四周昏黑,黑暗中潜藏着能把人拖入深渊的恶鬼。然而迟暮不再感到寒冷,他只觉得许海冥眼底的光芒比星光闪耀——诱人靠近,却始终遥不可及。
离得远远的,就不必惦念。
迟暮忽然想到奥黛丽·赫本说过的那句话:“我当然不会试图摘月,我要月亮奔我而来。”
他看向眼前的人,心中的满足无可言说。月亮不就自己跑来了吗?
他们本该是两个世界的人。迟暮一笑,可谁叫他非要跑这么远……跑这么远,只是为了找自己呢?有人逼着他吗?没有吧?这分明就叫“顺从心意”。
——迟暮也决定这么做。
想把这闪亮的月亮偷来种在自家院子里,或哭或笑或吵或闹也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
绝顶美味的佳肴都是压轴奉上,最渴望拥有的人也应该徐徐图之。
迟暮松开手,转而抱住许海冥,轻抚他的后背,异常认真地说:“我当然快乐啊,因为我的宝贝来了。”
·
宿醉醒来,再加上睡眠不足,没人会感觉好受。昨夜与许海冥在街口分别,冲回家里闷头就睡——迟暮没同意让他送到楼下,这么一来一回哪还用睡?
睡了个半饱,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起床洗了个澡,时间当然超过不少,迟暮第二天果不其然地迟到了。
时隔一个月,再次踩着铃声进教室。迟暮的脚步不紧不慢,悠然自得像是在逛自家花园,气得台上的老师直敲教鞭。
偏偏迟暮悠悠哉哉地挥手跟老师打招呼,“老师,早上好,吃早饭了吗?”
老师按断一截粉笔就往他这丢来,可惜相隔距离过长,粉笔飞到一半就失了力道掉下来,恰好落在过道中央,许海冥的座位旁。
刚好惊醒了深陷美梦之中的人,许海冥一脸懵地抬起头,还以为上课睡觉被老师抓了现行,正要据理力争一波自己只是闭目养神一会儿,就见一人在自己座位边上站定。
“老婆,搬过去跟我坐,好不好?”迟暮弯下腰,凑在他脸颊旁边,轻轻地说。
热气扑在脸上,许海冥顿时一呆。
“迟暮!说什么闲话,快点回到你自己的位置上去!”讲台上的老师都快气炸了,他搞不明白不守规矩的学生为什么会是班里第一,根本没办法罚这人做题,恨啊!
迟暮冲许海冥眨了眨眼睛,无声地说了句:“等会儿来接你。”然后直起身来回了座位,给老师个面子,意思意思一下翻开了课本。
他一向是一个人坐在靠窗的最后一排,一个人霸占两套桌椅。没有同桌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他本身不喜欢有人打扰,另一个是……没人敢跟他坐。
这也就是为什么,班长重新搬了一套桌椅,将许海冥的座位安置在第二大组后排,而不是直接让他坐迟暮边上那现成的空位。
许海冥托着腮缓了会儿,脑子清醒了些,回忆了一下迟暮刚才说的话——这个要求没毛病,一个人坐也没什么意思,他本也打算跟迟暮坐一块,只不过……
他摸出抽屉的手机,想给迟暮发消息,点开会话框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昨天第一次会面,光顾着喝酒叙话了,还没加好友。
许海冥:“……”妈的,失算了。
他撕了一张纸,唰唰唰写了几个大字,揉成一团丢向迟暮,准头极好地命中那人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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