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那要委屈过儿入乡随俗,跟我们喝两年蜂蜜了。”
“我吃饱了,先去干活了,你们慢慢吃。”玉河“小龙女”面无表情地丢下这句,放下筷子起身出了门,留下一屋子的人目瞪口呆。
吃完饭回屋,刚进门,杨麟意外发现,左手边靠墙的书桌旁,多了一套课桌椅,看破旧程度,应该是教室淘汰下来的。
只是,两套桌椅中间,不知为何还留了个空挡。
杨麟晃悠过去,突然顶了一下胯,两张课桌严丝合缝地连在一起。
他满意地勾了勾嘴角,手插着兜坐上去,美滋滋地四处张望了一下,课桌上,还放着几本书,他随手翻了翻,是三、四年级的语数外新课本和教参。
此情此情,杨麟恍惚有种和陈错在同一间教室上课,做同桌的感觉。
脑洞一打开,那些天马行空的YY,就像吃了炫迈,根本停不下来。
他甚至联想到,两人在课堂上一起听歌、打游戏,吹牛逼、交换黄色小漫画的情景。当然,以陈错铁面无私的假正经性格,别说跟自己同流合污,不向老师举报就是活雷锋了。
杨麟撇着嘴冷笑了一声,拉过背包,拿出支笔来,翻开桌上的新教材开始备课。
刚才吃饭时,林校长将学校的情况大致介绍了一下。
玉河小学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课程十分单一,只有语数外三门,外语还是今年新开设的。
由于师资力量极为有限,学校仅有的三个老师必须身兼全部课程,每人负责两个年级,每周两个年级交替上课,各上一天。课表全校统一,上午英语,下午数学和语文。
杨麟资历最浅,本来该教低年级的,但因学生刚入学,还没学过普通话,校长怕交流有障碍,特意安排他教三、四年级。
小学的课程非常简单,不到两个小时,他就把所有教材翻了一遍,然后按照教参梳理了一下要点,在脑中形成了大致的授课思路。
从小到大,除了街舞,杨麟对任何事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敷衍态度,用杨父的话讲,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不着调。对于学业,更是如此,属于那种看书五分钟,熟睡二小时的类型。
偏偏杨教授对自己的基因质量蜜汁自信,从不肯承认自己儿子是个骨灰级学渣的残酷现实,甚至在杨麟高考分数低于本科线十分的情况下,硬是花钱让杨麟上了个法学三本。
当然,杨麟对这些是无所谓的,专科也好,本科也好,读研也好,工作也好,他没有任何想法,对未来也没有任何规划。
反倒是这次支教,在这与世隔绝的偏远山区,让他完全脱离了老爸的监视,有了一种重新掌控自己人生的美妙感觉。
从事了一上午体力活动,又进行了一下午的脑力劳动,杨麟终于坚持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经擦黑,杨麟迷迷糊糊爬起来,忽然肩上一轻,一件外套滑落到地上,他弯腰捡起来,是一件黑色的运动夹克,应该是陈错的。
抖开一看,很普通的款式,没什么牌子,可杨麟莫名就是觉得帅气,分不清到底是对衣服,还是对人。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杨麟竟然鬼使神差地,把衣服凑到鼻子上闻了闻,还好巧不巧地,被刚好进屋的衣服的主人撞了个正着。
“操,你怎么回来了?”杨麟忙不迭把夹克扔到一边,仿佛那衣服是块烫手的烙铁。
“给你送饭。”陈错还是那副死人脸,似乎并没当回事,杨麟刚要松一口气,就听陈错问了句,“你在闻什么?”
杨麟心脏病都要被吓出来了,大脑飞速运转,终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我闻闻有没有汗味,你这衣服是干净的么?”
“是不是,你没闻出来么?”陈错把碗放到课桌上,“要不要,再闻闻?”
“闻你大爷!”杨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往碗里瞟了瞟,是碗刀削面,“苏莹做的?”
“我做的。”陈错在杨麟旁边坐下,端起自己那碗吃了起来。
“那,苏莹吃了吗?”杨麟问。
“嗯,刚给她送过去了。”陈错的手忽然顿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挺关心她?”
杨麟和他对视五秒,然后冷笑一声,撇开头端起碗, “有醋吗?超级无敌酸的那种山西老陈醋!”
陈错看着他,忽然笑了,“有,你要么?”
“留着你自己吃吧!”陈错瞧着他的眼神,总觉得哪里不对。
一时间没了话,气氛忽然陷入尴尬,杨麟轻咳了一声,“那个,你下午干嘛去了,不用备课?”
“已经准备好了,明天开学,得把水缸装满。”陈错说。
“你去担水了?”杨麟回想了一下,厨房里确实没有自来水管,忽然来了兴致,“下次我跟你去吧!”
“不用。”陈错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为什么?”
“你是来支教的,不是来干活的,这些不用你做,专心教课就好。”
杨麟心里蓦地一暖,嘴上还是不服,“你这什么歪理,人苏莹还帮忙做饭呢,作为学校里唯二的劳动力,我义不容辞呀!”
陈错吃完面,把碗放下,质疑地打量着他,那眼神似乎在说,你不行,担不动。
杨麟被他盯得窝火,猛地拍了下桌子,伸出右手,“看不起我是吧,行,那咱俩比比,输了叫爸爸,怎么样?”
陈错盯着他看了半天,“噗嗤”一下乐了,右边小虎牙若隐若现。
“笑个锤子啊!”杨麟猝不及防,心漏跳半拍,不耐烦地挑衅,“我就问你敢不敢?”
陈错没说话,伸出右手,和他交握在一起。
两只手,紧紧相扣,一黑一白,对比非常强烈。
杨麟感受着他的手,很暖,手指很长,带着略微粗粝的茧。
一抬头,陈错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看什么看!”杨麟被他盯得莫名心虚,浑身不自在。
“等你说开始。”陈错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哑,听得杨麟又是一颤。
“开始!”话音未落,杨麟突然一个猛劲,把他手腕带偏了六十度。
再往下就掰不动了。
然后,他看着陈错握着自己的手,一点一点地回正,九十度,一百二十度,一百五十度……
杨麟涨得满面通红,也不知是急的、气的,还是臊的,眼瞅着就要多个爹,他突然大叫一声,准备垂死挣扎一波。
谁知,那股对冲的强大阻力猝然消失,还没等杨麟反应过来,陈错的手,就已被他重重地压在了桌面上。
赢了?
什么情况??
三秒钟后,杨麟回过神来,怒气开始上涌,“操,你丫怎么回事,故意让我?”
“没有。”陈错面无表情地搓了搓手背,“你叫什么,我以为你抽筋了。”
“……”
“我那是给自己鼓劲,抽个屁的筋!”杨麟无语地骂了声,看他不停地揉着手背,又觉得好笑,“活该,磕死你算!”
“准备好了么?”陈错忽然说。
“什么?”
“爸爸。”
“操?”杨麟活像被雷劈了一下,愣在那,说都不会话了,“你你,我让你叫了么,哪有你这样的,上赶着认爹?”
“愿赌服输,没什么可赖的。”陈错没所谓地笑了一下,翻开杨麟的教案看了看,“都准备好了?”
“啊?嗯,小意思。”杨麟被他带节奏带得有点不爽,故意挖苦,“喂,明天开英语课,你行不行啊,26个字母认全了么?”
“差不多吧。”陈错笑了笑,“要不,先带你熟悉一下工作环境。”说着又瞥他一眼,“省得明天紧张。”
所谓工作环境,就是前排那几间教室,杨麟还没还得及过去,听他提议,本想参观一下的,被他这么一打趣,又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谁紧张谁去吧,反正我不去,就几间破教室,有什么可看的。”杨麟疲惫地倒到床上,懒得跟他抬杠,对着屋顶开始发呆。
在这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没有了网络、游戏和社交软件,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打发时间了,手机在这里,就等同于一块废铁,初来乍到的兴奋过后,一种强烈的,无所事事的空虚就像潮水,几乎把他淹死。
他决定周末去趟县城,找家网吧,联机撸他个天昏地暗,再下几部电影存着回来看。
☆、陈错居然坐过牢
照理说,杨麟连电视舞台都上过了,当然不惧这三尺讲台,但作为支教生涯的第一天,他依然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毕竟当老师,特别是山区支教老师,还是一件光荣而值得嘚瑟的事。
一大早,他吃过饭,就去教室守着了。
站上讲台,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七点半,离上课还有一个小时。
他再次环顾了一圈教室。
很好,比他想象中要好,至少墙是白的,不是掉皮的毛坯,地是水泥的,不是脏兮兮的渣土,桌椅是独立的,不是长条的板凳,黑板是玻璃的,不是粗糙的土墙。
该有的都有,虽然破点儿,但至少能用。
陈错忙了一早上,从校长那拿了座次表,准备给苏莹和杨麟送过去。路过苏莹那屋时,正赶上她收拾完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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