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麟走进去,把窗户打开,那股霉味顿时散去不少。
“我去趟厕所。”陈错开门走了出去。
看着夜幕下空荡荡的车站,杨麟掏出烟盒,没摸到打火机,才想起刚刚赔给了老板娘,眸光闪了闪,又把烟盒装了回去,回想刚刚那个方虎,和那场群架,依然有一种不真实感。
十分钟后,陈错回来,递给他一个装着洗漱用品的塑料袋,“我洗完了,你去吧。”
杨麟接过袋子,往楼道尽头的公共卫生间走。
走到一半,就闻到一股汆鼻子的骚臭味。
杨麟憋着气上了个厕所,掏出牙刷,挤上牙膏开始刷牙,冷不防往洗漱台的镜子里一瞥,差点被牙膏呛死,打死也不敢相信,镜子里那个鼻青脸肿的猪头是他自己。
操,这副鬼样子,明天还怎么登台!
杨麟在心里又把方虎狂扁了一顿,愁眉苦脸地回了屋。
一进屋,陈错正枕着胳膊靠在床头,右手无意识地摆弄个玻璃瓶,思绪却不知飞到了哪里。杨麟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狠狠地揪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
“过来。”
杨麟正发愣,被他一声惊醒,咬着唇走了过去。
陈错把他拉到床边,从一个小袋子里取出根棉签,打开玻璃瓶蘸了蘸,往他脸上轻轻地抹着。
冷不丁被酒精一蛰,杨麟嘴角不由一抽,下意识地哼了一声,陈错手一顿,原本沉闷压抑的气氛随着这声低哼,顷刻变得暧昧难言。
杨麟的脸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觉得自己此刻在他眼里,绝对就是个烤熟的猪头。果然,见陈错紧紧抿着唇,嘴角微微翘起。
“想笑就笑吧!”杨麟幽幽说了一句,自己却没忍住先笑了起来。
陈错没跟着笑,反而探过头,在他额角的伤口上轻轻点了一下。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杨麟感觉一股电流自额角喷薄而下。
脑子一片空白,杨麟*****,就被他“啊”的一声痛呼给打断了。
杨麟这才想起陈错为他挡的那一下,连忙从他身上起来,“你,你没事吧!”
陈错笑着坐起来,摇摇头。
“不行,给我看一下!”杨麟还是不放心,伸手掀他衣服,陈错闹不过,只好转过身,撩起了衣服。
光滑而微深的背脊,此刻被三大片淤青覆盖,没有任何伤口,杨麟却知道,这比他所有伤加起来都要痛得多。
“没事,没伤到骨头,养两天就好了!”陈错放下衣服,转过身来。
“方虎这傻逼!”杨麟气得咬牙切齿,“我绝饶不了他!”
“今天是我冲动了!”陈错紧紧皱着眉,“以后我的事,你不要掺和,我不想把你卷进来!”
“什么叫我别掺和?”杨麟有些生气,“你丫搞错了吧,是我看他方虎不顺眼,想给他点教训,倒是你,别他妈给我瞎掺和!”
陈错叹了口气,拿出个冰袋敷在他额上,“别赌气,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我知道你不怕他,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惹上他,会很恶心,很麻烦,我不想你把时间和精力,放在这些糟心的事情上。”
最重要的是,我不想把身上的肮脏和罪孽,转移到你的身上,哪怕是一点点!
杨麟看着他的脸,除了嘴角擦破了点皮,几乎没受什么伤,相比之下,自己就是个战五渣。
“不愧是专业的格斗高手,打架就是牛逼哈!”杨麟似嘲非嘲地睨着他,“又会打球,又会跳舞,又会打架,你说说你,怎么就那么优秀呢?”
陈错没想到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错愕地笑了,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23点50分,然后从上衣兜里拿出个精巧的木盒,递给他。
“这是什么?”杨麟接过来,打开盖子,瞬间瞪大了眼睛。
盒子里是个木雕的Q版男孩,从五官到衣服都十分精巧细致,栩栩如生,杨麟拿着这木雕,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这是我?”
“你的生日礼物。”陈错说。
“还得再加一项,会木雕。”杨麟满意地点点头,“雕得挺像,不过,你给我插俩翅膀干什么,老子又不是天……”
说到这里,忽然领悟到什么,了然地笑了,“行,我是天使,那你呢,你是什么?”
一阵良久的沉默,就在杨麟以为他不会开口时,陈错低沉的声音缓缓传过来——
“骑士。”
骑士……
杨麟默念着这两个字,只觉得一丝甜意萦绕在唇齿舌间,顺着喉管直流到心里,身体像被浓浓的暖意包裹,驱散了长久以来挥之不去的孤独感。
“和我说说你的事吧!”杨麟看着他。
陈错怔了怔,笑了,“我的事,老林都告诉你了吧,还想知道什么?”
“全部。”杨麟说,“我想知道你的全部。”
陈错看着窗外,良久,才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从哪说起,你问吧!”
杨麟抱着木雕钻进被窝,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进来!”
陈错脱了鞋,在他旁边躺下,盯着泛着潮黄的天花板,像当年等待审判那样,等着他的提问。
“你妈妈她,是个怎样的人?”杨麟问。
过了一会儿,陈错才缓缓开口,“她很美,也很有才华,只是,从来都不属于这里。”说着顿了顿,声音轻飘飘的,“她是被人拐卖到这里的。”
杨麟“啊”了一声,转过头震惊地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陈错笑了笑,“说起来,她本来是我大伯的媳妇。当年我大伯在井下挖煤时,遇到矿难,被砸断了双腿,矿上赔了一笔抚恤金,我奶奶就拿了两万块钱,从人贩子手里把她买回来,给我大伯当了媳妇。”
拐卖妇女这种事,杨麟只在电视报道上听说过,无法想象,一个大城市的女人,被卖到这里时,该有多么绝望。
“后来,家里为了给大伯治腿,花光了所有积蓄,我大伯为了不继续拖累家人,就喝农药自杀了。那时候,我爸爸也到了结婚的年纪,但家里太穷,本地没有姑娘愿意嫁过来,我奶奶就做主,把我妈给了我爸,没过多久,奶奶也死了。”
“那你妈妈她,没想过逃走吗?”杨麟问。
“怎么可能没想过,她逃了四次,但每次都被我爸抓回来关起来,再后来,就有了我。”
“你爸爸打过她吗?”
陈错摇摇头,“在我印象里,没有,他对我妈很好,努力干活挣钱,想让她过得好些,打消离开的念头,怕她孤单,主动提出让她去玉河小学教书。不过,等我上学以后,她就不再去学校了。”
“为什么?”
“因为,她不想见到我,他恨我奶奶,恨我爸,恨我,恨这里的一切。”陈错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所以,我学会走路后,她让我爸每天送我去县里学舞,就是为了尽量避免和我们见面。”
得知她学街舞的原因,杨麟心里有些酸,握住他的左手,“听老林说,你还学过搏击术?”
“县里的街舞馆旁边就是搏击馆,我小时候,恨我妈不关心我,就经常和别人打架,想引起她的注意,被人打得鼻青脸肿时,就去旁边的搏击馆偷师,一来二去,就认识了馆长,他见我好学,又不怕吃苦,就免费让我跟着学了两年。”
“那你妈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杨麟问。
陈错盯着天花板,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良久才开口,“我八岁那年,一帮从外面来的警察,直接闯到家里把她带走了,我爸拼命拦着,被狠狠揍了一顿,到现在,我还记得她临走时看我们的眼神,有恨意,有解脱,就是没有一丁点的,不舍。”
陈错眼底闪过一抹黯然,“她走以后,我就像疯了一样到处惹是生非,跟人打架,可我知道,我就是被人打死,她也不会再回来看我一眼了。”
杨麟听着他话里掩饰不住的哀伤,心像被针扎一样难受,想起他的名字,陈错,陈错,大概是他妈妈在极度绝望之下的恨意和控诉吧!
“再后来,我就认识了方虎那帮人,跟他们混了几年,直到发生了那件事……”
那件事是什么,不用多说。
杨麟还想问他父亲的死因,看着他哀伤的眼神,到底忍住了,伸手搂住了他。
☆、老醋还是陈的酸
第二天早上,杨麟醒来时,陈错正站在窗边抽烟,听到动静转过来。杨麟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黑青,叹了口气,“你不会一宿没睡吧?”
陈错笑了笑,“我每天五点自然醒,你知道的。”
杨麟撇撇嘴,没说话,起来洗漱去了。
脸上的浮肿已经消了,杨麟松了口气,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让他顶着个猪头去跳舞,还不如让他直接去死。
回屋时,陈错已经穿好衣服等着了。经过昨天那场群架,陈错的新T恤被扯得领口变形,露出性感得锁骨,杨麟咽了咽口水,佯装咳嗽,“我就说吧,那家衣服质量不好,干一架就废了吧!”
陈错无所谓地笑了笑,“你不觉得,这样效果更好么?”
“?!”
杨麟愣了一瞬,听着他玩笑般的话语,仿佛觉得最初那个闷骚的老陈醋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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