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蔽日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他还是那么荒唐,越想越后悔自己不该又心软动容。
“那你指的是什么?你说啊!”见他又紧紧皱着眉了,俞天霖急了,不觉间语气变得强起来。
他这样,更是加剧了沈蔽日心里的认定和情绪。沈蔽日掰开他的手,冷冷道:“你不要会错意了,我与你并没有在一起。”
“我们之间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你和我天天晚上睡在同一张床上,你告诉我,这样不算在一起那到底怎么才算?”
俞天霖火了。
他这几天都没有再逼过沈蔽日,是因为他想给沈蔽日时间去接受这段关系的转变。他以为沈蔽日没有再明显的抵触他,就说明也在慢慢的适应了。可他没想到,结果又是他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
这人的身体明明已经接受了自己,可那脑子不知在想什么,怎么就死活转不过弯来?!
见他张口就拿那件事来说,沈蔽日顿觉得难堪极了。抵触的情绪就像涨潮的海面,迅速的淹没了理智:“如果让你误会了那我道歉,从现在起我会和你保持距离。春寒的事多谢你帮忙,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机会一定加倍偿还。”
他说完就往墙角放行李的位置走去,俞天霖被他这么冷酷无情的话一激,心里那股邪火终于压不住了。见他还想拿行李走人,顿时失去了理智,拽着他的手腕就往床上推去。
沈蔽日没料到俞天霖会忽然发疯,脚下根本没站稳,重重的跌到了床上。还没缓过来就感觉到身上一重,俞天霖直接压了上来,捏着他的下巴就要索吻。
他们都吵成这样了,俞天霖居然还在想那档子事。沈蔽日也气急了,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了俞天霖的脸上。
但是俞天霖没有被这一巴掌扇退,反而把他的双手都压到了头顶上,更加急切的在他口中纠缠着,想要通过这个方式去证明他其实是接受了自己的。
沈蔽日忍无可忍了,他在力气上赢不过俞天霖,只得抬起膝盖,又一次撞向了俞天霖的裆部。
这一下比上次喝醉的时候更用力,俞天霖直接从他身上翻了下去,捂着那里痛的脸色煞白。
沈蔽日刚踢完就后悔了,立刻想要去看他的伤势,可是想起俞天霖刚才的举动又气不过。
犹豫了片刻后,他狠心下了床,去角落收拾行李。
俞天霖躺在床上,痛得眼前都有虚影了。他没想到沈蔽日真的可以这么狠心的对自己,一时间各种情绪都涌上了心头,其中最多的就是委屈。
从他救了沈蔽日开始,到决定去宜州。他挣扎了无数次,也放弃了对男人而言最重要的事业。他不是没想过这样不值得,可他怎么都忘不掉心里的人。
他想着不管要花多少精力,只要不放弃,总会有一天能打动沈蔽日的。但他没想到真正去做的时候居然这么难。
他是独子,从小到大别说父母的疼爱了,就连两个姐姐对他也是百般迁就的。在进入军校吃苦之前,他想要什么得不到?就连毕业了,被人说他年纪轻轻就能上前线,那也是他凭实力争取来的。就算后来被王源安那群老家伙针对,好几次都差点遇险他也没觉得挫败。偏偏在沈蔽日身上,他尝遍了打击。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努力,还要再怎么做才能让沈蔽日接受他。
还是说,不管他做什么,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没有用。
那个混蛋为了躲他,连不爱的女人都能接受。这么铁石心肠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因为他的真心就被打动?
俞天霖越想越难受,加上那阵疼痛怎么都下不去,耳畔又不断传来沈蔽日整理行李的声音。他觉得再待下去就要窒息了,硬撑着爬起来,看都不看那个混蛋的背影,打开门出去了。
直到关门声响起,沈蔽日才停下机械般的动作,颓丧的坐在了地上。
他看着面前凌乱的行李,因为松竹不在的关系,已经乱七八糟了。俞天霖又坚持要和他同住,两个人的东西有不少都混在了一起,他一样样分开,越分手抖得越厉害。
俞天霖刚才就躺在他身后,他不是没有听到那人痛的抽气声。那一下明明是踢在俞天霖身上,他却像感同身受一样,胸口痛得缓不过气来。
他不止一次的压下了想过去看看的念头,只因他不知道该用什么面目再对着俞天霖了。
刚才那番质问让他清醒了过来,让他发现真的是自己错了。
他纵容了俞天霖的靠近,在没有确定自己的感情之前,就让这段关系变成了只有身体上的相连。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似乎只要留在俞天霖身边,他就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沈蔽日把眉心都拧红了,试图找个理由来解释自己这几天的行径,可他找不到。看着眼前狼藉的行李,他彻底失去了整理的耐心。不管是俞天霖的还是他的,通通一股脑的塞进了箱子里。
他锁上扣子,最后看了眼这间房,看了眼那被他丢在床上的日记本。终于还是走向了门口。
但他打开房门的时候僵住了。
他以为俞天霖离开了,俞天霖却站在门口,在他开门的时候看了眼他手中的箱子。
俞天霖没有生气,但是眼里的失望前所未有的明显:“你是打算就这么回宜州了?”
沈蔽日攥紧了手指,陌生的疼痛又卷上了心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沉默。
俞天霖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用着自认识以来从未有过的冷漠语气道:“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是不是真的不肯接受我?”
沈蔽日还是低着头不回答。
俞天霖冷笑了一声,往旁边退开一步,道:“那你走吧,从今天起我不会再缠着你了,你自由了。”
第40章 睡衣
俞天霖说出这话的时候,沈蔽日并没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在他看来,他和俞天霖都需要时间冷静一下,因而他独自回了宜州。
在火车上,他难得有时间能安静的思考最近发生的事,去想他们之间的种种。
他相信俞天霖的感情是真的,只是俞天霖太冲动了。像他们这样的身份,又怎么可能只因为感情就能在一起?他尚不清楚俞天霖家中的情况,可只要想起自家的,他就头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今沈家的生意都在他一人手中,但家里做主的仍是他爹沈正宏。
他自小就在爹妈的期盼下成长。作为长子,他知道自己肩上的重担,亦不敢任性乱来。可他却很羡慕那个自由的二弟沈观澜。
比起他被约束着长大,沈观澜真的自在太多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连留洋学医这样的提议爹妈都会准许。当初他想出国去学建筑设计,话刚出口就被全家人轮着劝了一遍。他妈更是抹着眼泪要他别浪费时间,好好学习经商之道才是最重要的。
若非那时家人都对他有愧疚,最后同意他去南京读大学,只怕他连那几年的自由也不会有了。
想到那个成日鸡飞狗跳的家,沈蔽日就忍不住叹气。
以前的就不说了,光是现在的情况也不准许他公开这件事。
他爹这几年又陆续娶了三位姨太太回来。二太太和三太太都是不安于室的性子,特别是三太太交际花出身,爱攀比计较更爱嚼舌根,没一日是安生的。那位四太太就更一言难尽了。不但是个戏子,还是名男子。自从嫁进来后,二太太和三太太就闹得更凶了。
家中除了他与二弟沈观澜外,就只有一个妹妹沈金玲。试问这样的环境下,他如何敢对爹妈开口?难道要他把传宗接代的指望交托在沈观澜身上吗?且不说沈观澜如今还在国外读书,就算回来了爹妈也不会同意的。毕竟沈家的习俗很传统,他身为长子,怎么可以没有子女延续?
他不知俞天霖到底有没有想过这些,毕竟他俩重逢到现在,俞天霖不曾问过他家中的情况。可如果俞天霖从没想过,那他真的会很失望。
他对着窗外看了许久,从天光透亮看到了日暮沉沉,满天星子。光阴就这么在他眼前流逝,每经过一个山头,之前看过的景象都是回不去的风景。这让他更深刻的感受到了抓不住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坐在窗边上,也不去躺着睡觉,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撑到了宜州站。等松竹接到他的时候,看他那发青的脸色,还以为他是不是又犯病要晕过去了。
松竹赶紧扶着他上车,刚回到家里,大夫人就闻风而来了。
看着大儿子面无人色的模样,大夫人也吓坏了,忙让贴身丫鬟岚香给他端了两盅补药来,逼着他现在就喝下去。
沈蔽日以往很不喜欢喝这种又苦又涩的汤药,这次也不知怎么了,居然端起就喝,毫不犹豫。
大夫人本想问他在南京的情况,眼下见他这么累,便让他赶紧洗漱休息,有什么明日再说。
沈蔽日把她送出去,松竹早已打点好了浴桶和热水。他到屏风后面去脱衣服,进了浴桶泡了许久,直到松竹 第五次进来问他要不要添热水的时候才起来。
洗了个热水澡后,身体的疲惫更明显了。他连穿衣服的动作都变得迟钝了,脑子昏沉沉的,只想马上睡觉。可是走到床边的时候,却看到床上放着一叠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