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继良上前两步扯住了人:“跟我走吧。”
齐致辰看向抓着他胳膊的男人,欲又止。教室里还有几个正往出走的学生在说笑疯闹,从他们身边经过时礼貌跟他笑着说再见。
周继良趁齐致辰点头回应学生,伸手将面前人的电脑包拽下来搭在自己肩上后大步往出走。
齐致辰冲男人背影伸手捉了空,缓口气后跟了上去。
走廊里到处是人,挤来挤去的同时还要视线不离前面几米远处的背着他电脑的男人。齐致辰一路从主楼跟出来,尽管到了外面不再拥挤,他也没能赶上周继良的步伐。
他几乎是小跑的跟在后面,想把人叫住,喊了两遍周继良的大名,那人都没停下,是认准了他会尾随过来。
到停车场周继良开了车门把电脑包放进车里,站在车旁等着齐致辰。
“我电脑,”齐致辰走到近前,抹了下鼻翼上的汗后说,“给我啊。”
周继良头一甩:“上车。”
齐致辰从男人的眼神里看出今天这顿饭他要是不吃,日后也躲不过,他上了车。
周继良也坐进车里,车门关闭的声响将外面的喧闹一瞬隔挡。
“我有些不是太懂,”齐致辰目视前方坐着,“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周继良启动了车,边倒车边回答:“就是想跟你吃个饭。”
“吃什么饭?”齐致辰侧过头,“你和我为什么要一起吃饭?”
“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齐致辰皱眉:“我不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要说。”
周继良将车开了出去,沉稳开口:“那你不用说,就听我说。”
车窗外的风加速了,齐致辰靠进座椅一声不吭,周继良的主动靠近并没让他有一点心安,他的心情比外面的天气还要燥热。尽量在看向窗外转移注意力,却也躲不过触景生情。恍恍惚惚像是回到七年前,他就像这样坐在男人的副驾驶,那时的他从不会没话说,可现在除了沉默只剩沉默。
车子开出校园没多远就减了速,而后右拐。这条路齐致辰是熟悉的,他没少走过。道路经过整修变的平整宽敞,两旁店面几年来多次翻新如今很多都是陌生的。
周继良将车停好后指指斜前方:“还记得这么。”
那是个破旧的与周围门面格格不入的小面馆。
“记得。”
“走,下车。”
这个面馆以前他们来过,齐致辰还是个穷学生时周继良每次从部队回来他基本都会带男人过来这里吃面,还坚决一定要他来付钱。
店主还是那对老夫妇,几年不见脸上添了皱纹,早已忘了这两个曾熟识的常客。
周继良依然挑了最里面比较安静的位置,自顾自的完全按着以前齐致辰的喜好点了面和小菜。
齐致辰坐在男人对面,四处张望着格局没怎么变的店里。被盯的实在不自在,他坐正身子:“为什么来这?”
周继良目光深沉:“再多的山珍海味到头来也敌不过想跟你一起吃碗面。”
齐致辰直视对面的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几年,你有想起过我么。”
齐致辰收回视线:“没有。”
“可我时常会想起你。”周继良语气里带着轻叹。
“那又如何。”
“我觉得老天待我不薄,时隔几年还能遇见你,我……”
“你是后悔当年跟我分开了么?”齐致辰看着光洁桌面,目光有些空洞却字字铿锵的打断道,“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你为何接近我。”
店员站到桌旁端上了两碗面,安静摆放在那,谁也没动筷。
周继良沉默后开口:“齐致辰,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齐致辰半眯着眼看周继良,也许相隔太久,他猜不透这男人了,他眼中的周继良是真汉子,顶天立地有作为有担当,怎么像个没懂事的毛小子,在任性的自以为着。他一笑带过:“不能,我们早都不同路了不是么,你说这话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家里的老婆孩子。”
“如果我说,我根本没有结婚呢。”
这话让始终平静如水的齐致辰有些惊到了,他目光飘忽不定:“你什么意思。”
周继良重复的很艰难:“我说我没有结婚。”
齐致辰猛地起身:“我真是疯了,才会坐在这听你说这些。”
周继良快速探身上前捉住齐致辰手腕,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攥着。
齐致辰用力甩也没甩开那只铁钳般的手,他低声道:“放手。”
周继良依然不松手,就像那年在呈塘水库里他拽着悬空的少年一样,他怕他稍微一缓力,就什么都来不及。
齐致辰用另一只手来掰周继良的手,动作很大力也很粗鲁。
周继良强调道:“你信我,我说的是真的。”
齐致辰终是摆脱了那只手,什么也没说的快步往出走,他只想离开,他不想再听男人说什么,他也不想去辨别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他疲于思考。
周继良手臂无力垂下,没追出去。他烦躁的坐在那,明明将一直以来的所谓秘密对齐致辰说出了口,却没感到丝毫轻松。他的不轻松来自于离去的人那装满愤怒和排斥的眼眸。
他在天黑后开车来到齐致辰住的小区,他不知齐致辰离开那家面馆是否回了住处,他也不知齐致辰是住在几单元几楼。他坐在楼下凉亭里,身边放着的是齐致辰落在他车里的电脑和两本书。打电话向艾云辉要了齐致辰的手机号码却也没打算打过去。他摸不准齐致辰的情绪,但他知道自己的,他内疚于因当年他的一个谎让他们之间一切都改变。
艾云辉在电话里忍不住埋怨:“营长你是不是太仓促了点,你直接就说了小齐肯定不好受。不是说让你慢慢渗透的么,要不这样,你把他那东西给我,我明天抽空给他送去。”
周继良没同意艾云辉的建议,他又将东西放回了车里,他觉得这样他就多了一个见齐致辰的理由。
他刚启动车,就看到了小区门口抱着孩子进来的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那晚被他误认为是齐致辰妻子的那个。周继良想都没想就下车拦住了人。
女人被突然走过来叫住她的高大男人吓一跳,本能的后退闪躲。
“你知道齐致辰住哪吗?能告诉我吗?”
女人见周继良有几分眼熟:“啊你是他那天那个朋友吧?他不在家,跟我家邸啸在外面吃饭没回来呢。”
这城市的夏天最让人欲罢不能的是撸串,坐在大排档里哪怕烟熏火燎汗流浃背也能吃的不亦乐乎。邸啸隔三差五就带店里小工过来聚餐,每次都会叫齐致辰。让他意料的是每次都不来的人今天打了电话就痛快的到了场,从来后就没几句话坐在那不停喝酒。
邸啸纳闷:“你这是咋了,在学校遇到不痛快的事了?”
桌上的其他人听到后都纷纷看过来。
齐致辰摇头,将空杯续满:“没有,就是想喝酒了。”
邸啸:“你在国外喝那么多年洋酒,酒量锻炼出来了啊,不再是以前那个怂包,现在已经面不改色了。”
“是么,”齐致辰笑笑,“可能吧,如果我说这啤酒喝起来就跟水一样你信么。”
说完这话,他仰头又喝了一杯,而后笑着扫视全桌:“都看什么,不服来战。”
“嘿我这小暴脾气,”邸啸边说边招呼服务员,“来来来,给我们这桌上白酒!”
不知谁喊了句:“老大,这样下去要是明天上不了班怎么办?”
邸啸甩甩手:“那我就放你们假,好久没这么痛快的喝酒了,今儿都给我放开了喝。”
一桌人啤酒白酒一起兑,谁也不让着谁,在连排大排档中特显眼。
周继良来时没用太费事就一眼找对了方向,他看到坐在人堆里的不知嚷嚷什么的齐致辰一脸笑意,甚至还站起身仰头喝酒,这不太像他认识的齐致辰。他站在几米外,香气袅袅热烟飘飘的氛围里看着齐致辰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很明确的心疼,他想去夺下酒杯叫停饭局把人带走,脑中却清晰的出现一句话,周继良,你凭什么。
周继良晃神的功夫齐致辰他们就不知为何与旁边那桌人起了冲突,两方人都站起身骂骂咧咧指指点点,随后就围拢成团打了起来。周围的各桌人都离席躲得远远不敢上前,生怕那抡起的酒瓶和凳子砸到自己身上。
见事情不好,周继良立马奔去齐致辰身边,他怕那人吃亏,第一时间把人护住了。
齐致辰在推推搡搡的混乱中见挡在身前的是周继良,被酒精麻痹的身体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人推开。就是他那一推,有偏离路线的酒瓶正好砸在了男人头上,炸碎的绿色玻璃溅落,瞬间就见了血。
齐致辰惊心之余把周继良拉出混乱,清醒了很多的他却不知说什么。
周继良脑袋受力后的耳鸣慢慢减弱,他见面前人惊恐的站在原地,一只手半捂着头,一只手去摸齐致辰的脸,低声道:“别害怕,我没事。”
最后比起老板娘不停的大骂更管用的是随后而至的警笛声,一群借着酒耍疯的人开始四处逃窜,桌椅翻倒杯盘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