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男友在选秀节目上出道了 (撑船的云鹅)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撑船的云鹅
- 入库:04.10
“雪啊,雪啊,少年的雪。我的理想国站在我的面前,却不发一言。”
鼓点加强,吉他加入。于斐调整了一下耳返,由他作为主唱的副歌沉声到来,后半句则是乐时的。在唱“少年”二字时,于斐与他相对而视,他的头发柔软地贴在面颊边,穿着蓝白麋鹿米字纹的套头毛衣,眼角的弧度是温和的下垂形状,而眼中则是满溢的,难以言表的情感。灯光下的他高挑俊拔、安静柔和,手掌按在胸口柔软的线衫布料上,他借着力气,将每一个音都唱得婉约而细腻。
这是乐时第一次与于斐并肩站在赛场的舞台上。
他再也不是那个躲在舞台底下,与即将淘汰的练习生们一起,注视着台上的鲜花与掌声的人了。在聚光灯下,于斐离他不过一步之遥。乐时抬起手,将麦克凑近唇边,他在歌唱时,有于斐为他合声与引唱,那隐约歌声仿佛雪夜里飘忽的一盏灯,而乐时则全情贯注地追赶,无数的回忆如灯走马,回转闪烁。
在这时候,他忘了那些密密麻麻的笔记概要,忘了干涩枯燥的理论公式,本能似乎为他添上翅膀,那是一种奇妙的、真切的感觉,他想起那天晚上在音乐节时所唱的那一首歌,他全心全意地享受、放松,随着声带振动,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晶莹剔透的光色。
他至此才意识到,他是如此渴望,渴望成为能像于斐一样,以自信勇敢的姿态站在世界面前,面对所有人的审视与考量,即便眼前是长夜漫漫,可繁星不曾永眠,河流也不曾干涸。即便风雪浩渺,他的理想曾站在他的面前。
乐时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灯光过于刺眼,或许是歌声过于感性,在开口的那个瞬间,他热泪盈眶。
“如今我们各自分散,离开雪国的白山,我问我的少年,他是否心甘情愿。”
乐时闭上眼,旋律在耳边转折,震荡,感情汇聚、交流,从克制而涓细的水流,逐渐汇集、潮涌,那并非声嘶力竭的悲伤,而是平野上漫漫流淌的长河,冲积出流动的淡淡纹络。故事里的恋人自远方赶来,而又匆匆分散。
苏乔与江河的对句同样非常动人,苏乔的句子唱得伤感且怀念,乐时从未在练歌房里经历过这样的感情,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台上站着的所有人,都在不知不觉中全情投入,日日月月、年年岁岁的回忆,聚沙成塔。
旋律兀然一静,那是高潮前的酝酿。离别近在咫尺,欢宴终究溃散。
“轰隆——”
火车的汽笛撕破宁静,机括的转动带来进站的讯息,纷纷扬扬的雪花旋转落下,最后的伤情与呐喊,在所有乐器、元素的同时发力中,走向最高处。
于斐摘下耳返,闭上眼睛,攥着麦克的手指节泛白,充满爆发力的合音拔地而起,偏偏边缘平滑,没有半点凝滞吃力地,来到了最舒适的音域。他的声音在此刻辨识度极高,沙哑、哀切,随着大合唱的旋律起落。
“我丢了过去,我忘了明天,我用尽一切失眠,我对每个人致歉。”
以清亮明澈的声音为指引,每一句紧随其后的合唱都沉实有力,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合声部分,过渡平滑自然。先时一直滞涩在喉头的压力,随着最高音节的突破,忽然变得舒爽轻快。心腔似乎破出一个缺口,期间流出的温热,是他从未感受过的。
江河的声音是高峰之后坠落的收稍,激扬的伴奏如同旋转的大雪,忽而戛然而止,所有情绪在濒临崩溃之处忽然收束,在一片沉静之中,全曲开头的钢琴缓缓而入,场上的灯光渐次熄灭,最后的一束留在江河身上,他望向镜头,眼中分明有泪。
“雪啊,雪啊。少年的雪,我的理想国站在我的面前,却不发一言。”
最后一束光也消失,场地陷入一片黑暗。四人从坐席上起身离开,灯再亮起时,只剩下一片空空荡荡的站台。
乐时站在台侧,怔忪地顿了许久。苏乔在他的身边长舒一口气,江河以手掌捂了捂脸。同样回不过神来的还有满场观众,那片寂静持续很久,久到他们甚至觉得自己发挥失常,每个人都听见了心跳的擂声——在这个时候,带着哭腔的尖叫忽然响起来。
“于斐——!对不起!我不该脱粉的!呜呜呜!”
“乐乐。唱得真的好听,妈妈爱你——!”
“江老师走花路吧!”
耳返里的导演噗嗤笑出了声,这撕心裂肺的几声唤醒了所有人。
铺天盖地的欢呼刹那翻腾震撼,与之相伴的还有由衷盛赞的掌声,苏乔激动地跳过来拥抱所有人,嘴里不成句子地胡说八道,直到他们被引进走廊,准备在待机室等待现场投票的结果时,那雷动的喝彩欢呼还不绝于耳。
乐时的脑海一度是宕机的空白,时而是舞台上伴奏的旋律,时而是振声的尖叫,嗡嗡扰扰地,他满脑子都有点儿发沉发懵,直到坐在投票公布的房间,左边的于斐,与右边的苏乔都紧紧攥住他的手掌时,他才彻底有了实感。
于斐笑了笑,捏捏他的掌心,话语里的喜悦却是难以掩藏的:“乐乐,你在镜头前面懵了半天了。出来营业一下。”
“大家都太高兴了。”江河叹了口气,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屏幕上的小组投票结果。
苏乔亦不说话了,他汗流浃背地将演出服的袖子拉到小臂,屏息凝神地望着代表努力成果的投票数。现场有一千五百位观众,每人在每个节目都可以选择投票或是放弃,这就意味着人气高的节目能够收获到更高的总票数,而每一票都有对应练习生的指向,不论是总体还是个人,都是非常重要的指标。
排名由低至高公布。
第四名是苏乔,共257票。
一旁的工作人员讶了一声,惊道:“哇,这个票数在别的组是第二名……”
第三名是江河,共301票。
“我滴鬼鬼,他们组该不会是这次公演的top吧……到底是什么舞台,居然这么厉害……”
江河与苏乔都露出了意料之内的表情,反而是总票在意料之外,他俩面面相觑,又相视而笑,不约而同地看向乐时和于斐,他们知道,不论是第一名还是第二名,他们的舞台,他们的声音,他们的旋律,至少得到了承认。
第二名与第一名同时出现。
第一名,于斐。共529票。
第二名,乐时,共401票。
总票数1488票。
这是一个无限接近于大满贯的,高得吓人的成绩。数据一出,不论是在旁吃瓜的工作人员,捕捉练习生表情的摄影师,还是拭目以待的《雪国》组员,都发出了惊诧的叹声。
“震撼亲妈,我打赌这个组一定会有人出道的……”
“你不如说他们现在就可以出道了……我的天啊……1488票,就十二个人没投……”
这么久以来,于斐第一次在镜头前露出了灿烂开朗,无所顾忌的笑容,他的两颗虎牙稚气地咧在嘴边。得到结果的第一时间,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乐时的头,他说:“这么久以来,辛苦了。”言毕,他搂住了乐时的肩膀。
苏乔也笑了:“真的真的辛苦了。不枉你把家住在练歌房。”
乐时却始终埋着头,江河揶揄地开了个玩笑:“醒一醒,乐时练习生,你这次没有失误,唱得很好。”
于斐低下头,脸面微微朝乐时的脸侧去,他想顺着江河的话茬说些讨人开心的俏皮话,但眼前却滑过晶晶亮亮一点水痕,啪嗒地落在乐时的掌心,他这才渐渐发现,乐时的肩臂在轻轻地发颤,他的呼吸声带着破碎的气音,乐时的耳尖通红,他咬着牙,抬起手背,狠狠地将眼睛擦了又擦。
无论练习多苦多累,无论来自家庭的反对与来自公司的不公有多么令人疲惫,也无论与于斐争吵愤怒、分道扬镳,他从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总是将所有东西默默潜藏于心,消化出苦涩余音。
可现在,即便乐时努力地要阻止泪水的泛滥,可他的眼前仍旧无法阻遏地湿润、模糊,他看向于斐,哽了一声,乐时深吸一口气,发觉难以克制自己的哭腔,但又不能对镜头不作理会,只能软着嗓音说:“我不想哭的,但我忍不住。”
于斐从惊讶里回过神,他从没见过乐时在人前掉过半点眼泪,总是冷静克制的一个人,看上去水火不侵,生人勿进,此时像最稚拙的孩子一样不停掉泪,倔强地掩饰,把眼睛都揉出血丝,他觉得心疼又慌张,忍不住小声去哄:“好了,好了,不哭了……你哭我也想哭,你知道我最拿你没办法……”
苏乔嗷呜叫了一声,也红了眼圈地扑过去抱住乐时,四个人带笑带泪地搂成一团,彼此说着掩饰感动的话,却总说到一半就字不成字、句不成句。
所有人都清楚,能够走到今天,他们经历的、付出的实在太多。
加入公司、开始练习,年复一年地消磨最鲜活的青春。即使出道,却只能眼睁睁人气的泡沫渐渐消散,于是带着不同的目标孤注一掷,参加选秀,偏偏节目暗流涌动,心中正义战胜了铤而走险的恐惧,即使受到流言纠缠,恶名加身,即使不为人所承认,受到旷日持久的误解,可心里总有一点两点的念头,支撑着自己再坚持一天,再努力一回,如果不停下脚步,是否就能去到五光十色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