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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前男友在选秀节目上出道了 (撑船的云鹅)


  他和乐时,那两段曾经以为紧紧纠缠,难以分离的人生,其实只是相碰的两只酒杯,饮尽热烈灿烂的青春,留下迷茫不清的空虚,清醒的客人分道扬镳,把梦与未来忘在了身后,对着破碎的杯子争吵、冷战,最后背道而驰。
  出道前的最后一次生存战,是队里的领舞选拔。
  他清楚地记得乐时每一次月评的分数,他知道他的成绩在下降,也知道他的状态失常,但他的焦急时常适得其反,他们真正意义上地争吵、分歧,他想让他振奋精神,但却总被反唇相讥,于斐在一帆风顺里,只觉得那是莫名其妙的逆戟。
  他明明想让他更好的,一想到无法和他共同出道,难以名状的焦虑发酵成怒气——他不允许,他决不允许。
  于斐拎着早餐回到练歌房,机箱设备的顶盖还微微发着烫,乐时缩在收声器和录音立麦的角落,额头顶着交叠的双臂,蜷着小睡,呼吸稳定平匀,弓起的后背带着略显瘦削嶙峋的弧度,在练习衫后隆出若隐若现的小小轮廓。
  于斐放轻动作,为了使塑料袋不发出一点儿摩擦的声音,他甚至折回门外去,把里面加热过的滚烫餐食,都抱在臂弯里,一路烫得直跳脚。他在靠近乐时的地方盘腿坐下,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打量睡眠中的他。
  冷白的脖颈,冷白的侧面,一段有峰棱的突兀的锁骨,时时微微一动的喉结,眼睛的弧度一点儿也不锐利,怎样就总流露出冷冰冰的光来呢?他连头顶小小的涡旋、细细软软的发梢都是柔和的,当时为什么会浑身是刺,让他看一眼就烦躁得浑身发热呢?
  选拔前的那个晚上,他记得清楚。上年十二月七号,S市初雪,他和阚君桓出席一次酒局,那位女演员刚从韩国回来,见到窗外纷纷扬扬飘着小雪,喝着酒笑着说:“那边有个说法,初雪天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话,恋情就会长长久久。”
  酒桌上一片沉默,女演员尴尬地笑笑,说:“我对你们没有一点意思,喝酒。”
  那天女孩儿喝多了,伏在阚君桓的肩头哭得非常厉害,温和的前辈给他叫了车,让他先走,兴许是被感性的忧伤所感染,于斐没有回宿舍,他去HP的练习室,凌晨三点半,走道上没有一个人,他在舞蹈室的角落里发现蜷着睡觉的乐时。
  他还记得他把乐时摇醒,对方二话不说推开他,即使初醒的水雾还未在眼里凝结,但眼底全是迅速冰冻的疏离和冷冽。他不发一言,是持续时间良久的戒备,尽管他的手立刻被反握住,于斐问他:“你到底想不想出道?”
  乐时压抑着怒火回答他:“我不会和你出道。”
  乐时会轻而易举地让他愤怒,他带着急切的焦躁抛出疑问,回应贯穿他的软肋,酒的气息合着冰冷的雪气,乐时的前半句是“我们早就不是一道人”,他立刻就意识到下一句话代表的分离涵义,阻断话语的亲吻带着攻击性的血气,接踵而至的是两败俱伤的扭打,甚至掠过争吵的步骤,是极度单纯的、充满绝望意味的发泄。
  数日后的领舞选拔里,乐时落选了,分数悬殊。
  退组,解约,离开。一切悄无声息,不留痕迹。
  于斐顺利地选出了将和他度过演艺生涯的所有队员,他的身边环绕如此多的耀眼光圈,却常常陷入一片空白的回想,他到底是怎样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由楚湘东而引发的回想过于沉重,于斐看着仍然在熟睡的乐时,感到某种虚妄的不切实感,那个初雪之夜的细节他已经记不清楚,他们二人还没有平静亲密到重剖过往的程度,当下总有当下的难题,即便对于过往有诸多悔恨,那也是不能重来的过去。
  “够了……”于斐轻声一叹,仍旧默默看着乐时,“这样就够了……”
  乐时瓮声瓮气地在臂弯里咳嗽几声,于斐以为把他吵醒了,道歉的话溜到嘴边,却发现乐时只是不适地换了一个姿势,他的眉头紧蹙,像一个拧得死死的结。于斐一顿,乐时从前也常常做梦,梦的内容多半十分离奇,比如“被贝老师赶到天台做理综试卷”之类,今次不知是什么内容,却像个噩梦。
  于斐曲起腿,把脑袋歪在膝盖上,神情柔和地注视着陷入不安定的睡眠的乐时,他想着要不要叫醒他,却听见乐时的嘴唇翕动一下,轻哼一声,带着浓重鼻音的模糊低语让于斐心里一动,他向乐时的方向又蹭近一些,短促的呼吸声扑在耳边,乐时的嗓音有点儿沙哑,于斐听了一阵,在辨认出字句的意思时一怔。
  “……阿斐……”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以至于听见时出现了宕机一般的头脑空白,那是皱着眉头的苦涩呼唤,于斐的心腔像是被吸进的空气涨满,隐隐作痛。他伸出食指,以指背轻轻抚了抚乐时的眉结,温然地轻声作答:“我在……皱着眉,是觉得难过吗……”
  他连梦到自己,都是烦恼得眉头不展的心情吗……
  乐时发出短促一点气声,轻声呢喃:“等等我……”
  “……等等我。”
  没有生气,也没有恼怒。乐时在微微发抖。
  ——他在害怕。
  那饱胀至极点的心腔发出崩堤泄闸的破裂音,成为酸热的感触,冲向于斐的目眶。从与他相识起,乐时总是坚强得像万年不化的冰石,无论遇到什么挫折,他从来不会过多显露退怯与害怕的情绪,脆弱只是稍纵即逝,瑟瑟发抖更是见所未见。
  顿在眉头的指尖轻轻一划,落在了乐时露出的半个脸面上,温温冷冷的触感,那些自心腔溢出的情感无处安放,于斐意识到自己的手也在发抖,他极力地调整呼吸,掌心轻轻移至乐时的发顶,安慰地、极轻地摸了摸。
  “别怕,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于斐仿佛终于做出某个重大的决意,眼里漫漶的感情凝聚为坚定的光。
  因为看见黑暗,于是选择投身黑暗。他的光明本非囚禁于枷锁之中,那些缤纷的梦,自由的歌,远离的人,就像一盏盏失色的灯,这些曾黯淡、困囿、逝去的灯光,他要一点一点地寻回、点亮、珍藏,并付与最深永的爱。
  “这一次,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谈恋爱章节,补充一下回忆。飞飞偷偷撸猫1/1。谢谢观阅!


第47章 修改
  乐时醒过来时,梦里无论如何追逐,都难以触及,渐渐远去的背影,以无数告诫与训斥形成的无形的桎梏,将他拖进虚无而喧杂的深渊里,那令人心跳如擂的黑暗尽头,是骤然的惊觉。他没适应清洁明亮的光线,又把眼皮合上了。
  他将脸埋在臂弯里,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又缓慢地吐出,从梦魇深处挣脱的感觉令人十分不适,胃部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抽搐疼痛地引发出一阵恶心,他低低咳嗽两声,虚汗细细密密地从脖颈与鬓角爬了出来。
  小病小痛,在练习的过程里都是常有的,跳进这行的深水里的人,不论是仍旧暗无天日的练习生,还是出道后的偶像,或多或少都有身体的各种伤病。年轻是他唯一的筹码,他至少能够强撑过关节疼痛、肌肉酸软的每个夜晚,皱一皱眉,咬一咬牙,没有什么是不能对抗的。
  “醒啦?”
  乐时听到声音,往来源处看了一眼,于斐坐在他的身边,双膝曲起,手臂叠放在膝头,正歪着头注视着他,乖乖巧巧的模样甚至于有点儿讨好。乐时沉闷地应了一声,骤然起身时觉得头晕目眩,扶着墙沿又慢慢蹲下了。
  于斐按了一把他的肩膀,说:“我给你买了点东西,你先吃一点,好些了再站起来。”
  乐时心里虽然直泛倔强脾气,顶着手的力劲要试着再起一次,他总不至于孱弱到这个地步,语气僵硬的反驳出了口,倒是不争气地带着软绵绵的鼻音:“老毛病,不要紧。”于斐自然乖巧地笑得温温和和,双手的劲一丝不泄,理直气壮顶撞他:“很要紧,不行。”
  乐时像是探头的地鼠一样被强行按回去,只好坐着发呆醒困,他向来有点儿起床气,但逆反情绪在于斐这儿像是重拳打在棉花上,放在从前或许会与他碰上几句硬邦邦的冷话,可总归变得不太一样,这样轻描淡写的温柔,接受起来总令他觉得有些别扭。
  乐时接过他的饭团,还剩点儿余温,牛奶是热的。他看一眼于斐,熬夜通宵的应激对于斐而言简直立竿见影,“……你没睡?”
  “啊?”于斐一怔,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哦……是没睡。”乐时平静的目光分明是在等待他的回答解释,于斐反问:“你怎么知道?”
  乐时看着他的脸,又指了指自己的眼圈,面无表情回答:“像熊猫。”
  “真有这么明显?不过……”于斐看看乐时,他正端端地坐着,小口地吃早餐,腮帮子一鼓一鼓,像是藏食的小仓鼠,他的眼睛又有点儿水肿,卧蚕因此尤为明显,于斐笑了一声,拾起乐时身边散落的歌词复印件,记满了需要注意的专业术语。
  于斐没有提及楚湘东的事情,只是说:“过会儿你唱唱?我帮你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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