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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前男友在选秀节目上出道了 (撑船的云鹅)


  袁弘杉扬唇一笑,没什么真心发笑的意味,一字一句都是骄傲的意思:“我和你可不一样,我得多少名无所谓。你可算是前有狼后有虎,这回没有拿到C,说不定下个第一就不是你自己了。可得有点儿危机意识。”
  周望屿向前两步,于斐看见他露出的半个后脑勺,一点通红的耳尖裸露在空气中,他抱着臂,眼睛时而地眨动着,冷声回击:“不要说你的第三名是清清白白,自己身后的背景是怎样的,连NBS也要给你三分薄面?一开始把贝锦怼到震怒离场,难道不是看在你家的面子上。”
  袁弘杉眉眼间神色微变,向前逼近一步,压低的声音带着胁迫的嘶哑:“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不愧是同道中人啊,望屿。况且我有没有做票,你又从哪里知道?”
  周望屿下意识后退,但退无可退,肩膀碰在墙壁上,发出沉闷一声撞音,他说:“你敢说你没有?”
  “没有。”袁弘杉冷冷答复,毋庸置疑、毫不动摇的语气,“尽管这是一个看关系的时代,这个名字也带来不少便利,但你似乎看低了我们家的行事风格,把所有人都拉到周海洋的水平线上,该说你这小脑瓜子太天真单纯了么?”他伸出手,以手背拍拍周望屿的额头,那只手立刻被气急败坏的力气打掉了。
  “我没在贬低你父亲,注意表情管理。”袁弘杉轻快退开两步,脸上是旗开得胜的微笑。“被超过的感觉很不好受吧?不仅仅是于斐、唐之阳,往后还会有更多人。如果你要一直坐在那个位置,不寄希望于提高自己,却总想着永远依赖你的爸爸,那我只能说,我对你简直失望透顶了。”
  周望屿彻底恼羞成怒,于斐第一次听见他如此失态的语气:“谁需要你的失望!你有什么立场说这句话。”
  袁弘杉不置可否地耸一耸肩,“这只是大家对你的看法而已,一片好评底下的质疑,你该不会完全无视了吧?”
  周望屿冷哼一声,一阵急促脚步掠过,他似乎扬长而去。
  于斐正想着怎样和袁弘杉打招呼,以掩盖听到了互放狠话的尴尬,袁弘杉在不远处向他招招手,又意味不明地点点头,唇边笑意不散。他转身离开,仿佛早就意识到于斐的存在。
  走廊重归宁静,午日炽烈的太阳从窗外狭穿而过,满地流金横溢。
  于斐忽然觉得身体发烫,一股奇异的热流从心底涌上喉头,他多日的苦闷似乎找到了针尖一样的出口,头发丝一样微细的光刺进来。他一直在苦苦追思,究竟要怎样发出声音,怎样做出反抗,怎样在名单里写上乐时的名字。在一切有了眉目之前,他下意识觉得自己不该把潜规则的事情告诉乐时,尽管他相信,以乐时的个性,是绝不会因为所谓的既成结果,就轻言放弃。
  他想过很多如果,但最终的指向都是希望渺茫的不确定。
  连唐之阳也能够挤下去的那一份榜单,在最后究竟会引起怎样的波澜,他难以想象。
  但袁弘杉这一番似真似假的话,豁然地打开一个缺口。
  不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内幕,也不只有他一个人对此持对立态度。
  于斐的心短暂地轻快起来。他是在幽夜的密林里迷失太久的旅人,忽然看见林中穿过一束皎白的月光,即便不知道出口现在何方,却已经找到了某种空茫的、微末的安慰。
  尽管看到乐时的时候,他的心情又忽然不这样愉快了。
  节目安排的主练舞室已经关闭,于斐是在曾经的A班教室里找到乐时的。
  不大的舞蹈室里只剩下乐时和唐之阳两个人,他们并肩地坐在最角落,唐之阳曲着膝盖,用笔在一张白纸上写写画画。乐时靠在他的肩膀上,呼吸平和地打盹。阳光从容而徐缓地飘落在他们的肩头,乐时偶尔会在短浅的睡眠里不安分地哼唧几句,唐之阳听见了,会侧过耳听他的声音,而后露出微笑。
  他似乎总是喜欢摸摸乐时的头,于斐记得乐时柔软发顶的感觉,尽管他的小猫并不喜欢他顺毛摸头的行为。
  说他心里不醋是假的,很难说清楚在感情上彼此付出的权重,于斐从来不擅长权衡感情的重量,对于感情他一向激进,不论是分是合,至少都是一时真心。
  少年时的磨合期,吵架的主题基本鸡毛蒜皮,连趿错拖鞋用错牙刷,唱错歌词跳错步子,你来我往地呛上几句,最后不是他摔门而去,就是乐时冷着脸不和他说话,当时气到七窍生烟,但下楼对着花草太阳看一圈儿,又觉得自个儿很自作多情,解决方式也很简单,删减言语的动作就能代表一切。
  于斐以前不会低声下气道歉,他以为他永远不会有跌倒呛灰的那一天。高傲的头颅努力扬着,眼前只有蓝天白云,月亮星星,一切都清晰明快,包括“以后”“未来”等等长久模糊的概念。
  在他眼前的**烦和大问题就只有乐时一个人,刚开始他说不清楚那叫喜欢,更不懂更深层次的爱。只是一看到乐时,他心里就烦得要命,那一种烦躁不是想让对方立刻消失的烦躁,而是想要比过他、超过他的上进心,这心理在无数次月评之后变成“只有我一个人能做他的对手”,后来乐时被父母扣下,朋友绘声绘色向他报备“乐哥每天写二十张卷子”的惨状的时候,第一个跳进他心头的想法居然是“他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矛盾的伤口剥落,冲突的激情变质,奇异的情感才破土发芽。
  他们花费了许多时间,让彼此的身体像榫卯结构一样紧紧契合,他们再也不为睡觉的姿势争吵,不会因为表演的瑕疵互相讽刺,知道每一夜里轻小的鼾声,低沉的絮语,知道相交相融的热度,也知道彼此的敏感和软肋。直到他们分开,那些秘密再没人旧事重提。想起时会满嘴发苦,苦味从心而来。
  时至今日,即便言归于好,他也已经不够坦诚,乐时对他也多有隐瞒,最痛苦最炽烈的话,要留在最情迷意乱的时候说。于斐有时想起那晚乐时对他说“不要走”,带点哭腔的,不很清楚,但和着他流出的泪水一起,非常刺人。
  于斐在缓过劲来的时候猛然地回过味,像一把全部没入心脏的尖刀骤然抽离,顷刻之间血流不止。
  意识到自己的多愁善感,于斐长叹一声,轻轻碰了碰舞蹈教室的门,对唐之阳挤出个不怎么表情达意的笑容,对方显然也意识到了,但只是看看乐时,又看看他。以气音小声说:“找他有事?”
  这话说得熟稔亲切,但因此不怎么顺耳。
  于斐用力点点头。
  唐之阳于是小心翼翼地碰碰乐时的肩膀,对方没醒,只是歪了歪脸,太阳穴蹭在唐之阳的肩头。
  乐时的眉结攥得很紧,破碎的睡眠带来动荡的梦,他站在一个房间里,房间内挤满了人,亲戚、朋友、同学,雪亮亮的灯光照下来,将他的影子投成弹丸大小的一个小圆片。那些面目模糊的人鱼贯而出,他们推开门,离他而去。最后是父母、于隽,还有于斐。他没和于隽见过几次,但却觉得她是一个高个子,开朗活泼、热情洋溢,什么困难都困不住她,就像她的哥哥一样。
  但他们仍旧离开,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乐时却心惊肉跳,他被钉在原地,挪不开脚步。
  于斐离开,房间空无一人,他忽然能动了,拔足走到门前,用尽全力拧开门锁,向前踏进一步,最后一脚踏空,失离感觉使他的胃部一阵抽搐。他睁开眼睛,头痛欲裂,眼前空茫而模糊,还残余着一片雪白的光影。
  他使劲眨眨眼睛,视线逐渐清晰,于斐坐在他的面前,正关切地注视着他的脸。
  乐时深吸一口气,使劲揉了揉太阳穴,将于斐朝外推了推。
  “你做梦了?”于斐问,伸手要去摸他的额头,乐时皱着眉头抓住他的手,带着抗拒的斥力,两只手停滞在半空中,于斐抽开,复而又反握,他将乐时的手掌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头发都湿了,不要感冒。”
  那只手就这样被他小心团在手里,温温冷冷,有点汗意。
  乐时坐在阳光底下,因为惊悸而流下的汗珠闪着光,额前的刘海凌乱细碎,耳廓被强烈的光照得几乎透明。眼中有模模糊糊的光缓慢流动,一些闪烁地飞尘飘荡而起。他出神地看着于斐,没有说话,但却有无声的感情流进空气里,明明房间里冷气未消,于斐却忽然觉得闷热。
  他捏了捏乐时的手掌心,问:“万幸他们说你早上有点事情,还顺利吗?”
  乐时垂下眼睛,明明这问题许多人都随口和他问过,但由于斐说出口,好像就特别奇异。
  他明白他不应该软弱,在所有时候都要保持镇静和坚强。他压住忽然涌上目眶的热意,努力维系声音里的平静:“之前在综艺上的事情,在网上当作黑料二次更改了,也牵连到了你的妹妹。我想跟你好好商量商量。”
  握着手的力气一紧,于斐眉眼间的神色有些激动,“又是黑粉的胡编乱造——我去借部手机。”
  “等等,你冷静一点。”乐时摇摇头,反握住于斐的手,于斐低头看了一眼,发现乐时的手在轻轻发抖。“我认真想了想,今后还是不要总一起了,无论是镜头前,还是镜头外。”他没有说家庭的缘故,避重就轻地略过了,“你和我也不在一个组里,淡了关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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