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了啊。”
“怎么求的?我怎么没看见?”
明澄定定地看着他,忽然感叹:“孩子大了。”
的确长大了。
以后再也欺负不了这小孩儿了。
明澄瞧着,只觉得邢月这些年别的没学精,倒是将他小时候那副臭脾气给学了个十成十。
如今他们俩的性格,算是打了个对调。想着,倒是觉得有些好笑。
邢月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不满地撇撇嘴,“你才是孩子!”
瞧着邢月一句一反驳的样子,明澄心中觉得他们这样颇有几分菜鸡互啄的意思,感觉有点蠢憨蠢憨的,便没再说话。
而邢月,则是觉得一直在这儿和他闹,着实没意思,便自觉大发慈悲的扬扬下巴,“还不进去?”
明澄“嗯”了一声,便先一步走上台阶,推开了虚掩着的大门。
走进门,入眼的便是熟悉的陈设。
六年了,这个房子里的东西还真是一点没变。
哦,也变了一些。六年前这个房子里住着三个人,如今却只有明澄一个。
虽说他看明澄不爽,没事绝对不会跑过来,但在家里还是听过家人提起明澄的,因此,对他现在的情况,也不算是一无所知。
走到客厅中央,邢月倒是一点不客气,自己坐在了沙发上,自己给自己倒了水喝上。
明澄一声不吭地走到他对面去坐着,默然看了他许久才说话。
“邢月。”
“有屁快放,别说废话。”
“伯母说你喜欢男人?”
“???”邢月惊了。那是他亲妈?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明澄又道:“你放心,我不劝你喜欢女人。”
邢月瞪他一眼,“你在说什么屁话!”
“别这么粗鲁。”
“老子天生就这样,不想听别和我说话啊!”
明澄一噎,想了想,说:“行吧,你爱怎么说怎么说。”
邢月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明澄坐在沙发上,身子不由往前倾了些,稍稍凑近了盯着邢月说:“伯母还说你喜欢的人叫江雨雪。”
“是又怎么样!你到底姓明还是姓邢啊,管那么多!”邢月一脸烦躁。
原本面对着明澄已经够心烦的了,可偏偏这个令他心烦的人还要提起更令他心烦的人和事,真想端了这王八羔子的头盖骨炖汤喝!
明澄道:“怎么说我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如今隔了六年才见,当然应该关心一下你。”
“谁要你的关心了!”邢月气鼓鼓的,但随即又想,既然明澄那么关心他,他也应该……礼尚往来!
于是邢月挪了挪屁股,正了正身子,收敛了暴躁的情绪,转而换成了慈祥的嘴脸。
他笑眯眯的,双眼因着笑弯成了月牙,十分好看。
但明澄却莫名觉得这个笑带着些许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静谧感,让他觉得背脊骨都在发凉。
邢月捂着嘴咳了两声清清嗓子,说道:“澄澄啊,二十二了哈?”
明澄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嗯。”
“该谈恋爱了吧,交女朋友了吗?”
明澄的嘴角轻轻歪了歪,“没……”
“哈哈哈!没有也没关系,没关系!”邢月的笑容更盛,他回想着自己的母亲平时见了年轻人就想给人介绍对象的表情,然后学着样说:“澄澄啊,我妈认识的姑娘可多了,回头我让我妈给你挑几个。”
“不用。”
“要的要的。”邢月忽然严肃起来,“你拒绝就是不给我和我妈面子。”
明澄坚持:“不要。”
“真不要?”
“真。”
邢月的脸霎时垮了下去,一脸痛心疾首:“小澄澄啊,亏我那么关心你,你居然这么不给面子,咱们这个朋友简直没法做了!告辞告辞!”
说着,邢月便起了身,抬脚往门口走去。
他倒不是耍欲擒故纵的把戏,而是真正打了要回家的主意。
原本他就不愿意和明澄待在一个屋子里,这会儿膈应完了人,他也就不委屈自己继续和明澄待一起了。
但明澄显然是没想让他走那么早,于是在他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喊住了他。
“邢月。”
“说。”
“我已经把你当弟弟了,你不和我做朋友就和我做兄弟吧。”
“???”凭什么!
邢月心中不服,嘴上也不服:“你觉得你这样单方面认亲,合适吗?”
明澄抬眼:“合适。”
“合适屁!”
明澄稍稍蹙了一下眉头,随即便松了开,也不再与他继续争辩合适不合适的问题,只缓缓道:“你先在这里坐一下。”
邢月挑眉,态度横得不行:“你让我坐我就坐,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明澄不说话了,直接站起来来,从后面拉住邢月的手臂,将他拖着坐了下去。
“你先坐着,不要跑。”
说完,明澄就转身拐向楼梯,“噔噔蹬”上了二楼。
邢月当然是没有听话乖乖坐着,待明澄拐上去,就起来在明澄家里瞎转悠。
一会儿往他们家的置物架边凑凑,随后又往他们家客厅旁边的阳台上看看。
阳台的窗帘是完全拉上的,而客厅的空调冷气也在阳台上散开,倒是一点不热。
阳台上摆着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那原木色的桌面上正放着一个开着机的笔记本电脑。
邢月绕到电脑跟前,定睛往屏幕上一看,就见是明月山河的游戏界面。
左上角角色栏上明晃晃显示着四个字——日月澄澄。
角色头像左上角贴着一个“120”字样,是这个号的级数。
界面中央的魇月成男站在一座桥上,长身玉立,一身黑衣,飒气十足,贵气并存。
——确认过眼神,是花了不少钱的人。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早就猜到日月澄澄就是明澄,但亲眼看见的那一瞬,邢月还是不由愣了一愣。
邢月站在电脑面前看了好几分钟,脑子里的思绪已经翻了几轮,最终还是被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给惊得回了神。
有些心虚地抬眼看了看,却发现明澄已经站在客厅与阳台相接的地上了。
“你在看什么?”明澄问。
“哦,没什么,就是随便转转看。”邢月心虚地瞟了明澄一眼,然后飞快地将视线放回电脑上,似不经意看见了那个游戏界面一般,笑着说道:“澄澄,你也玩游戏啊!”
“嗯。”明澄稍稍歪了一下脑袋,一双大眼睛眨了好几下,才道:“你也玩?”
邢月“啊啊嗯嗯”地敷衍了一下,说:“以前玩,现在不玩了。”
明澄点点头,没有怀疑,“如果玩的话可以找我一起。”
说罢,明澄又道:“你过去沙发上坐着,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擦药。”
“嗯?!”
明澄点了点自己的锁骨,说:“我看见你的伤了。”
邢月听后,这才后知后觉地低下头看了看。但锁骨算是自己视觉的死角,根本看不见,于是他伸手摸了摸,然后……火辣辣的疼。
到底是哪个缺德货往他锁骨上打的!
邢月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便乖乖巧巧地往沙发的方向走去,不过他并没有脱衣服。
他觉得自己和明澄的关系是十分恶劣的,根本不是能够坦诚相见的交情。
明澄却是觉得和他熟得很,走过来便在他身边坐下,然后翻出医药箱的酒精碘伏棉签什么的,然后指了指邢月的衣服说:“脱掉。”
“这,不用了吧。”邢月的内心是拒绝的。
明澄却说:“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他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所以明澄对于邢父的教育方式,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小时候邢月便经常浑身挂彩,他平时虽然爱欺负邢月,但是该抹的药他都会帮着抹。如今,看着邢月锁骨上的伤,他倒也大概猜到了邢月衣服底下会是怎样一个状况。
只是这孩子是真的大了啊,都不和他亲了,连擦药都想着推脱。
难过、难过、难过。
他正想着,果不其然,邢月马上就出言拒绝。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来。”
第19章
无数遍拒绝无效之后,邢月妥协了,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将身上的黑T恤脱了,露出狠有许多乌青和破皮伤口的上身。
虽然小时候见他身上的伤见惯了,但时隔六年再见,还是觉得对方下手实在太狠了点。
明澄抿唇,没有耽搁时间,拿着棉签沾了药便往他身上的伤处抹上去。
“你怎么还是不知道自己抹抹药,身上这么多伤就不要出门,外面热出一身汗沾着伤口又会疼。”
药水渗进伤口,邢月疼得倒吸一口气,却依然不放过和明澄反嘴的任何机会。
他咬咬牙,骂道:“我抹不抹药关你屁事!你一天天怎么管那么宽!”
“……”
明澄默了许久,才缓缓出声:“我管得不宽,就只关心你。”
“只关心我?”邢月想起明澄在游戏里对待自己的态度,怎么都觉得不可信。
哪是只关心他,明澄这个人不是挺博爱的嘛。